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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克雷布斯背朝着门,跪在屋中央,两手摆弄着邦德工具箱上的密码锁,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锁上了。

  这家伙的企图已经很明显了。邦德没有迟疑,他嘴边露出一丝狞笑,两步跨进房中,使出全身力气猛踢一脚,而自己平衡保持得很好。

  克雷布斯一声惨叫,象一只跳起的青蛙,抱着工具箱,摔出去有一米多远,朝红木梳妆台飞去,头重重地砸在前面的红梳妆台上。梳妆台猛烈地摇晃起来,台上有好几样东西被震落到地上。惨叫声嘎然而止,只见他伸开四肢,一动不动地趴在地面上。

  邦德看看他,仔细听听是否有脚步声传来,但房子里仍十分安静。他走近趴在地上的克雷布斯,弯下腰,猛地抓起他的后背,把他的身体翻过来。

  那张有撮黄胡子的脸十分苍白,血从头顶冒出来,顺着前额往下淌。他双眼紧闭,呼吸困难。

  邦德弯下一条腿,仔细地把他所有的口袋检查一遍,把掏出来的东西放在地上。

  没有笔记本,没有文件,唯一注目的是一串万能钥匙,一把锋利的弹簧刀和一根小黑皮棍。邦德将这些东西塞进自己包里,然后走到床头柜前,端起那瓶未开过的矿泉水。

  五分钟之后,克雷布斯才苏醒过来,邦德将他扶起坐好,背靠着梳妆台。

  又过了五分钟他才开始讲话,慢慢地他恢复了原样,眼睛里射出两道凶光。

  “除了对雨果爵士以外,我不回答任何问题,”克雷布斯说。“你没权审问我,我是在执行任务。”他的话音十分粗暴和狂妄。

  邦德抓住空矿泉水瓶颈,“好好再想想,否则我会把你的颈子拧下来。

  说,是谁派你到我房间里来的?”

  “我自己愿意!”克雷布斯说。

  邦德弯下腰,朝着他的腿脖子狠狠一拳砸下去。克雷布斯赶紧缩成一团。

  当邦德的拳头又一次举起时,他突然从地毯上跳起来,那击出的拳头落在他肩上。克雷布斯顾不得疼痛,咬着牙冲出门口。等邦德追出去时,他已跑过大半过道。

  邦德站在门外,听到楼梯上和大厅中传来的咣咣皮鞋声,不由得笑出声来。他转身回到房里,锁上门。他想,就是把他的脑袋打开花,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要让他尝了尝厉害,看他那副狼狈样子。德拉克斯知道内情后,也不会轻饶他。

  当然,除非他是奉德拉克斯的命令而这样干的。

  邦德把房间整理干净,坐到床上,两眼漠然地凝视着对面的墙壁。

  事情的起因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刚才告诉德拉克斯,自己要去看看点火处,而不是回卧室。由此看来克雷布斯是奉德拉克斯之命而这样干的,因为德拉克斯有他的一套安全措施。这同泰伦和巴尔兹之死有什么联系呢?

  难道这两桩人命案都是巧合,同克雷布斯留在航海图上的指纹一点无关?

  正在他沉思之际,外面有人敲门,仿佛是应着他的思路而来。他警觉地打开门,男仆走了进来,后面跟一位穿制服的警长。这位警长向邦德行了礼,递上一封电报,邦德拿着电报,走到窗边,上面落的是瓦兰斯的化名卡思塔,内容如下:1.电话自房中打出;2.雾起需鸣雾笛提醒船只,没见任何东西;3.你罗盘的方位推算离海岸太近,因而应在圣·玛格里特岛和迪尔海岸警卫队视线之外。“谢谢你,不用回电。”

  邦德说。

  门关后,邦德掏出打火机把电报点着,扔进壁炉里,用脚把灰烬踏成粉末。

  泰伦同部里通话时,房里肯定有人在窃听,以致他的卧室被搜查,他本人惨死在枪口下,但是,如何解释巴尔兹的举动呢?如果这场命案是场大阴谋,那与导弹发时是否密切相关呢?是否可以这样解释,克雷布斯是一个专门窥探者,为德拉克斯窥探情况,而德拉克斯非常敏感,想彻底弄清他的秘书、泰伦和邦德对他是否忠心耿耿?他是不是战争中某个绝密机构的头子,现在要进一步加强自己间谍网的安全?

  邦德坐在安静的房中苦思冥想,心中交替出现着两张不同的画,一幅阳光灿烂,万物清晰,就象外面的天色;另一幅是模糊的犯罪动机,嫌疑对象和可怕的大问号。

  午餐铃响了,邦德仍坐在那儿静静地沉思。他脑子很乱,几乎理不出头绪来。

  他迫切希望下午同加娜·布兰德单独相处时,能获得部分更重要的资料。

  第十六章 祸从天降

  那是一个景色绮丽的下午,天地间充满了各种色调:蓝色、绿色和金色。

  他们走过混凝土坪,穿过门卫来到离点火处不远的地方。一根特大的电缆连接着发射场。然后,他们来到那巨大的石灰岩悬崖边停留了片刻,遥望着英伦三岛的风姿,据说2000年前凯撒首次在此登陆。

  他们左边是一块一望无际的绿草坪,一直延伸到沃尔默和迪尔海滩,向桑威奇和巴伊海湾方向婉蜒而去,朵朵小野花在草坪上迎风摇曳。那边,白色的雾蔼从拉姆斯盖特的悬岩顶上升起,遮住了北福尔兰,保护着曼斯顿灰色山岩旁的飞机场。

  机场上空,美式雷公式喷气机拖出白色的烟雾。萨尼特岛的伊勒隐隐可见,泰晤士河河口则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

  还没有涨潮。到涨潮时间,古德温海湾金光闪闪,温柔恬静,只有少量船只穿梭于波光粼粼的蓝色航线上。船上撑起一顶顶桅杆,象在讲述一个真实的故事。南古德温灯船上的白色字母清晰可见,甚至北边的姊妹船也在她红色的船壳上显出带色字母来。

  在沙底和海岸间72英尺深的内里兹湾里,有几只船正从唐斯漂过,发动机发出一阵的砰砰声音,拍打着平静的海面。远处,挂着各国旗帜的船只往返穿梭不息,油轮,商船,笨重的荷兰军舰,还有一些小巧的护卫舰正匆匆向南驶去,大概是去朴次茅斯。目之所及的英国东海岸,来往船只或驶近来,或驶向远处的地平线。它们或回原来的停泊处,或到世界的另一边。这是一幅充满不同色彩和浪漫情调的风景画。邦德和加娜·布兰德静静地站在悬岩边,欣赏着,陶醉于其中。

  大房子里发出的两声警报打破了宁静,把他们拉回到那早已忘却了的混凝土的世界上。一面红色旗帜从发射场的圆盖上伸出,两辆皇家空军的运输车从林中开出来,车身画着红十字,靠着缓冲墙边停下来。

  “开始加燃料了,咱们还是走吧。万一发生意外,这里是很危险的,也许难以活命。”邦德说。

  “是的,”她对他微微一笑,“我一看见那混凝土就头疼。”他们走下缓坡,一会儿就走过点火处,消失在铁网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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