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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邦德也跟着出去,站在她旁边,俯视着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漫步的当地人和游客。他们都是晚饭后出来散步的,走得井然有序,活像游行队伍。这也是瑞士任何一个旅游胜地的典礼的一部分。现在他们站在阳台上觉得有点冷,但是他们紧紧挨在一起,好一会不说话,直到他轻轻地把一只手臂搂住她的肩头,把她带回房间,引到一张黑色的长沙发上坐下来。

  “对此我们要有一个合理的答案。”他把那封信夹在他右手的两根手指和大拇指上。“我们可以肯定戴维·马奇是在五年前死的吗?”

  “绝对是,毫无疑问。”她的双颊又有了血色,但声音还是显得有点害怕。“我看见过死亡证书——然而只是副本——而……”

  “他是患什么病死的?”

  “脑子长了一个肿瘤。与心理状态毫无关系。到那时他的心理状态早已真正走下坡路了。戴维·马奇已变成了只会走路,咕咕哝哝,毫无生气的人,药物已无能为力。在他死前三个月,医生已发现他有严重头痛的迹象,而且还患有眼疾。他们做了通常能做的一切,如X光透视、脑电图等等。脑瘤是无法做手术的。虽然给他服了大剂量的镇痛药,但他还是死得很痛苦。”

  “我们有没有人知道劳拉是否看过他?”

  “没有。他家没有人去看过他。在他的亲人看来,他好像早就死了。”

  “那么这就有三种可能性。”他指着那封信说道,“这封信要么是一种欺骗手段,这似乎很有可能,因为警察并没有把它拿走;要么劳拉是写给别的什么人的,而这个人她认为既是她的兄弟,又是她的情人;最后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的心理不平衡,这只能意味着这封信是她整个虚幻的心理活动的一部分。我认为,首先我们必须查明这封信是否确实是她自己写的。”

  他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拿起他的公文箱,扳开保险锁,把皮箱打开,露出一台小型电脑,电脑旁边放着一台轻便传真机。“我们这一行变化真大,”他笑着说,“现在已到了我的公文箱也成了致命武器的时候了,我们的武器几乎完全电子化了。”他还没有提到那箱子,其实箱子里有两件隐藏的东西,如果使用得当也足以置人于死地。

  他把电话机插头接到电传机上,从旅馆的信纸簿撕了一张白纸,把它放到玻璃桌面,然后写上一个密码作为电传的首页。他把这一页纸送进传真机,再按伦敦的电传保险号码。这一页走了过去,跟着过去的是他们从劳拉·马奇的房间里拿来的两页信纸。

  “到明天早晨,我们就会从旅馆的传真机上得到一个简单的电传回信。它只简单地说‘是’或‘不是’。如果它说‘是’,那么我们必须弄清楚小劳拉究竟说的是什么——是幻想还是真事。”

  “你只问关于信的事?”

  “我要求他们鉴定一下笔迹,看那封信的笔迹是不是劳拉的,还要求他们重新核查一下有关戴维·马奇死亡的事实。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再次去检查她的房间。你留在这儿,因为那个地方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她干笑一声。“你对那个地方满不在乎,是吗?”

  “不是。你知道并非如此。咱俩当时都吓坏了。”他走到对面的小电冰箱。“白兰地、伏特加、威士忌,这几种酒你想喝哪一种?”

  “我想喝白兰地。”

  他把酒杯放在桌上,对着她微笑,用手指抚摸她的肩膀。她的神色仍显得惶惶不安。

  邦德从贴着两个里米·马丁的小画像的酒瓶里倒酒。他旋动着酒杯,注视着琥珀色的液体在旋转,然后呷了一口。“这种液体会有助于我们两个松弛一下紧张的神经。我们真该好好休息。明天可是繁忙的一天啊!”

  她把酒杯送到唇边,看也不看他一眼,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我就睡在这里的长沙发上,你去睡在床上。”

  她没有回答。过了一会邦德说他要去淋浴,让她一个人安静地坐一会儿。邦德把服装袋打开,取出换洗的衣服,穿上旅馆的浴衣,就去淋浴了。洗完澡回来时,她坐着一动也不动,双眼茫然地望着空中。

  她离开起居室时说,睡觉前会来瞧一瞧,看看他。邦德感到烦躁不安,把余下的白兰地倒进酒杯里,倚着椅背坐着看电视新闻。半个钟头后,他隐隐约约听到卧室的门开了,接着模模糊糊听到背后有窸窸窣窣的衣服磨擦声。他回过头去,看见弗莉克出现在门口。穿着一条镶着花边、薄似轻纱、半透明的丝织三角裤,她的秀发闪闪发光,一双绿色的媚眼瞪得大大的,使他再次感到,单凭她的眼神就有本事把他吞没。

  “啊!弗莉克奥秘!”

  “你的奥秘,詹姆斯。”

  他站了起来。她向他走来,全身紧贴在他的身上,伸出一只手,五指叉开扳着他的头,使他的嘴唇贴到她的嘴上。

  “时间虽已很晚,”她喁喁细语,“但我今晚一定要舒服舒服,请吧!”最后一个词不是恳求,而是出于她内心深处的情感。接着她牵着他走进卧室。

  当他款款进去的时候,她喉咙里发出了舒畅无比的轻叫声——一个干渴得难以忍受的人看到了止渴的东西时发出的欢叫声。一会儿他看见一张脸,不是弗莉克的脸,而是另一个的脸,这个人他似曾相识,但早已忘怀。接着,她的脸和桥躯起着魔术般的特别作用的时候,那张脸不见了。

  他们两个都没有听到通往起居室的门咔嚓的开门声,也没有听到走过他们门前的人轻轻的步履声,因为到那时,卧室一时间似乎变成了远离陆地,在大海里飘浮的木筏。

  接着,邦德没有预先提醒就轻轻用手掩住她的口。

  “什么——?”她正要问,邦德已大声喊道:“谁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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