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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很抱歉,伙计们,”领班很为难地说道“出了点差错。这张桌子已经有人订了,是市里来的记者。”

  四人中的一个男子很不满地争了起来。

  “伙计,换一下,”领班态度强硬地说道。然后叫来一个侍者:“洛夫蒂,把这几位带到F号座位上去。萨姆,从里屋取些酒来,免费。”他又招呼另一个侍者:“把桌子打扫干净。铺两张桌布。”

  大概是那不要钱的酒起了作用,四个人乖乖地走开了。领班立即在Z号桌上放了个“此桌已预定”的牌子,审视了一番,回到了帷帘入口处边上高高的领班座上。

  就在同一时刻,来了两个内线电话。一个是巨人比格给舞场监督的指示。

  “脱衣舞完后把灯光全关掉。”

  “是,老板,”监督立即答道。

  另一个电话是比格打给正在地下室里掷骰赌博的四个人。巨人比格给他们的指示详细而具体,说了很久。

  第六章 落入陷阱

  十二点四十五分,邦德和莱特付了出租汽车司机的车钱,走进了挂着紫色、绿色霓虹灯的“博雅德”夜总会。

  撩起沉重的门帘,一走进旋转门,便迎面听到雷鸣般的音乐节奏,闻到一股浓烈的汗味。见他们进来,衣帽间的女侍者眼睛里顿时一亮。“你们预定了位置吗?”

  侍者领班迎上来问道。

  “没有,”莱特回答,“坐在酒吧边上我们也无所谓。”

  领班回身看了看桌席预定单,很快,他象是豁出去似的用铅笔在预定单的末尾使劲一划。“那班人还没有来,这张席位总不能通宵都给他们留着吧。

  二位,请这边走。”他高高举着订单,领着两人绕过拥挤的舞池,到了Z号桌。

  他拉出两把椅子,将“此桌已预定”的牌子撤走。

  “萨姆,”他朝那个就在附近的招待说,“你来照顾这两位先生。”说完,走到了一边。

  两个人点了苏打水、苏格威士和鸡仔三明治。

  邦德抽抽鼻子,“大麻叶。”他说道。

  “真正的爵士迷一般都抽大麻烟才过瘾。”莱特说。“这在很多其它的地方是禁止的。”

  邦德往四周望了望,音乐声已经停止。由单簧管、低音双簧管、电吉它和架子鼓四件乐器组成的乐队已移出了他们对面的角落。先前在舞池里旋转的十几对男女,此时快步跳到他们的餐桌前。用彩色透明玻璃做成的舞池里,那片深红色的灯光已熄了,唯一的亮光是天花板上细如铅笔芯的光束,投射在旋转的彩色反光球上。这种反光球和足球差不多大小,在墙壁四周不几步就吊着一个,五彩斑阑,有金色、蓝色、绿色、紫色、红色。在光束的照射下,反射出七彩艳丽的光芒,旋转照耀着被漆成黑色的墙壁,还有那一张张汗流夹背的黑脸。那些坐在两个白光球之间的人们,有时脸上会现出多种光彩。脸颊一边是红色,但另一边则是一层绿色。由于光线变幻朦胧,没有多远,人们的脸庞特征就很难辩认。有时候,光线照在一些姑娘的口红上,好似黝黑一片;而有时候一片热烈的红彩笼罩着她们的整个脸庞,可是侧面的轮廓看起来却象个落水的死人。

  整个场景是那么阴森可怕,象是埃尔·格雷科所画的一幅油画:凄惨的月光下,城市在燃烧,犹如荒凉的坟墓。

  舞厅并不大,只六十英尺见方,但里面却摆了五十张餐桌。各种肤色的人挤坐在一起,好象一堆黑橄榄装在一口罐子里。屋里又闷又热,烟味和汗味,夹杂着两百个黑人身体的体味。四周的噪音大得可怕,黑人又特别爱大喊、大叫、大笑,无所顾忌地向远处的熟人大声打着招呼:“啊——亲爱的吉苏斯,你看看谁在这儿…

  …?”“小伙子,这些日子你跑到哪儿去了?……”

  “快过来……”。“哎,听我说……”

  接着传来一个拍巴掌的声音:“舞女在哪儿?舞女快过来,快脱了身上的那玩意儿……”

  一个男人或姑娘经常跑到舞池中间,即兴舞蹈。他或她的一班朋友在一旁击掌,打拍子。一时间,舞厅里到处是喝倒彩声和口哨声。整个舞厅乱哄哄的。如果到舞池去的是个姑娘,就有人高喊:“快脱,快脱,快脱”;“亮出你的肉来,小心肝儿!”。这时候舞场的监督便会到舞池来,在一片哄笑声中将跳舞的人赶走。

  颗颗汗珠从邦德的前额上沁了出来。莱特隆起两手,向邦德凑过身来。

  “有三道门,前门,我们身后的服务台,乐队背后。”

  邦德点了点头,他心里在想着别的事情。莱特对这里的一切早已是见怪不怪,但邦德是第一次亲身到巨人比格大本营来领略风情。有了这个晚上的经历,他对在伦敦和纽约看过的材料的认识就更清晰、更有感性。如果这个夜晚现在就告结束,而依然未见巨人比格的模样,邦德还是觉得已经完全达到了今晚来哈莱姆的目的。

  他举杯又喝了一大口威士忌。这时,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舞场监督已经站到舞池中央。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穿一身纯白的燕尾服,红色的麝香石竹花别在衣扣上。一束白色聚光灯射向他,他高高举起双手。舞厅其它地方沉入一片黑暗之中,因为其他的灯光已熄灭了。

  四周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朋友们,”舞池监督开口说话,雪白的牙齿上反射着金黄的光亮。“各位盼望许久的节目现在开始。”

  掌声震耳俗聋。

  他转向舞池的左边,那正是莱特和邦德的正前方。

  舞池监督举起右手。舞池上又投射出一道灯光。

  “朱格斯·杰斐特先生和他的乐鼓队。”

  掌声四起,还有口哨声和喝彩声。

  四个穿着火红色衬衫和白色条纹裤黑人含笑露齿,分开两腿,跨在四个拱塔形、大小不均的牛皮击鼓上。这四个人都很精干壮实。跨在低音鼓上的黑人直起身子,两手抱成拳头,对着观众挥了挥。

  “这些都是从海地来的伏都鼓手。”莱特小声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鼓手们开始运动指尖,敲击出伦巴节奏:缓慢,轻柔,不连贯。

  “现在,朋友们——”舞台监督的身子仍然面对鼓手,“请看苏门达腊……”

  他稍微顿一顿“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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