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外国文学 > 蜘蛛女之吻 | 上页 下页


  她亭亭玉立地站在台上,突然一道灯光在她脚下闪耀,她朝前跨出了一步。她每朝前走一步,就有一道灯光闪起,最后整个舞台布满了一道道水平线似的灯光,使舞台上顿时呈现出一座光的阶梯。音乐厅的一个包厢里坐着一位年轻的德国军官,他长得十分清秀,金发碧眼白肤。当这位身材高大、浅黑肤色的女歌手莱妮向观众频频鞠躬致谢时,她的视线与德国军官相遇了。

  “莱妮回到化妆室,发现里面放了一束美丽的鲜花,然而花束里没有献花人的名片。就在这时,合唱队中的一个金发姑娘敲门进来了,她显得异常激动,因为她想让莱妮——她最尊敬的女艺术家——首先知道她的秘密:她怀上孩子了。莱妮有些担心,她知道姑娘还没有结婚。姑娘要莱妮不必担心,因为腹中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德国军官,他非常爱她,准备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就娶她。然而一瞬间,合唱队姑娘的脸上却乌云密布,她告诉莱妮说,她害怕会出什么事。莱妮追问她究竟是什么,她只是说:‘哦,也许不会有什么事,只不过是我的愚蠢想法而已。’说完,她就告辞了。

  “莱妮一个人呆坐着,设身处地地在想自己能否爱上侵犯了她祖国的人。她的视线偶尔又落在鲜花上,不由得心生疑团,连忙问贴身侍女,这些鲜花叫什么名称。侍女告诉她,这些花生长在德国境内的阿尔卑斯山上,是特意运到巴黎来的,代价昂贵得惊人。

  “此时,合唱队的那个金发姑娘正摸黑走在巴黎的大街小巷中。她抬头望着一幢老式的公寓大楼的最高一层,见楼上还亮着灯,脸上顿时容光焕发,微笑开来。她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古玩表,方知时间正是午夜。那亮着灯光的楼上开了一扇窗子,一个小伙子探出身来,向她报以微笑。看得出来,这个德国青年中尉正深深地爱着她,他从窗口扔出了钥匙。就在姑娘走到街心去捡钥匙时,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畸足人出现了,原来他一直在跟踪着她。

  恰恰在这个时候,一辆轿车开来,他跳进车内,飞快打了个手势,于是那个长得一脸凶相、罪犯模样的司机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一声尖锐刺耳的响声过后,车子飞冲出去、撞倒了在街中央捡钥匙的姑娘。轿车逃之夭夭,直到消失在空旷无人的夜幕之中。目睹这一切的德国军官绝望地奔下楼梯。当他抱着她的时候,她还在他的怀中呻吟,喃喃地叫他不要害怕,说孩子会健康地降生人间,他的父亲会引以为荣的。但是她死去了,双眼无神地圆睁着。

  “次日上午,德国军官找到了莱妮,要她如实地交待她所知道的一切,因为他发现她是死去的姑娘的好友。莱妮除了说那姑娘正与一个德国中尉相爱以外,其他一无所知,可警察并不信,扣留了她两个小时。这时他们接到了一个内线电话,电话中的一个声音命令他们立即释放莱妮,让她当晚还能照常演出。莱妮害怕到了极点,可到了晚上她还是登台歌唱。当她回到化妆间卸妆时,又看到了比昨晚更多的阿尔卑斯山的鲜花。

  她正起劲地寻找着名片,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嗓音,劝她不要再找了,因为这回他亲自来献花。莱妮猛一转身,吓了一跳,一位年轻的德国高级军官站在她面前。她问他是淮,她已看清这就是那个坐在包厢里的德国人。他回答说,他负责德国在巴黎的反间谍活动,他这回来是想就早晨她所遇到的麻烦表示歉意。莱妮还问他,这些花是否来自他的国家?他回答说是的,它们种植在他的家乡上法尔兹,那地方离位于白雪覆顶的山峰间的一洼湖泊不远。这天晚上,军官没穿制服,只穿了一身燕尾服。

  他邀请莱妮演出后到巴黎最好的一家有歌舞表演的餐馆就餐。在黑人乐师演奏的爵士乐伴奏下,德国军官问莱妮,为什么她的名字是德国人的,却姓法国人的姓。莱妮说,她是德法边境线上的阿尔萨斯人。但她坚持认为她从小就受到法国文化的熏陶,只爱法国,只希望做有益于她的祖国的事。德国军官向她作了一番解释,点了一种德国白兰地。一刹那间,莱妮很想激怒他,故意点名要一杯苏格兰威士怠。事情很清楚,莱妮不会真正领受他的款待。

  在整个晚餐桌上,她只是用嘴唇微微呷了点酒,便推说自己太累了,请他送她回家。

  德国军官的私人汽车停在她的住处前面。

  莱妮讥讽地问他,他是否有在将来某天再来审问他的打算?军官连连否认自己从未有过类似的想法。她下了轿车,军官吻了吻她戴着手套的冷冰冰的手,并问她是否单独住,害怕不害怕。

  她回答说不,她的后院住着一对上了年纪的看门人。话是这么说,可当她转身朝她那幢住所走去时,注意到顶楼窗口上有个影子一晃闪过,她不禁一阵战栗。然而军官在一旁却什么也没看到,可爱的莱妮已使他眼花缭乱了。莱妮请德国军官把她带走,她说,今晚她的确感到有点害怕。

  “他们来到了军官的公寓。军官的住处实在是奇特:雪白的墙壁上没挂一幅画,高高的天花板,房里的家具寥寥无几。但在这空空如也中,却能看到昂贵的物品构成的气氛。窗帘是清一色的雪白薄绸做的,房内有几座白色的大理石雕塑,雕塑手法非常现代,并不完全因袭希腊风格,表现的大都是裸体男人。军官吩咐男管家去安排一下客房,这位男管家用古怪的目光朝她看了一眼后才去办事。这时响起了一阵奇异的乐曲,莱妮感慨地说,她对他那个国家唯一所爱的就是它的音乐。微风飘进了敞开着的高大窗扉,雪白的薄绸窗帘飘飞而起,吹灭了点燃的蜡烛,房内一片漆黑。不一会,月亮照进了房间,洒落在她的身上,使她看上去象一座高大的塑像。

  她的身影仿佛象古希腊的双耳细颈酒瓶。只听到军官在说,‘你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人啊,美得不同凡人,你一定具有高贵的血统。’他的话语使她感到有些寒颤,好象有点预感到,在她人生道路中将有某些重大的事件要发生,而其结果几乎可以肯定是悲惨的。她的手颤抖着,手中的镜子滑落到地板上,打得粉碎。德国军官握住她的手,问她是否太冷了?她摇了摇头。就在这时,音乐变得响亮起来,在小提琴庄严的调子奏起时,莱妮大声问道:‘这首乐曲的旋律想表明什么?’他承认这是他最心爱的一段音乐,小提琴的起伏象是一条德国河流的河水。这条河由男神支配着,这男神其实是个凡人,由于他爱祖国,变得无往而不胜,象神一样。音乐深深地打动了他,他双眼噙满了泪水。为了掩饰自己的激动心情,他走到了窗前。一轮圆月挂在巴黎城的上空,房子周围的大地一片银色。”

  “你喜欢这部影片吗?”莫利纳问。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你呢?”

  “如果我有机会重新看一部电影,就一定选这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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