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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那人是沃尔特·坎宁安的什么亲戚?”我问道。

  阿迪克斯站起来,仲伸懒腰打了个呵欠。时间还早,连我们睡觉的时间都还没到呢。不过,我们知道,他是想去看看报纸。他拾起报纸折叠起来,在我头上轻叩了儿下。“让我想一想,”他自言自语地说,“哦,知道了,是双重表兄弟。”

  “怎么个双重法?”

  “两姊妹嫁给两兄弟。好了,我就告诉你们这些,你们自己去弄清楚吧。”

  我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断定,如果我与杰姆结婚,迪尔和他的妹妹结婚,那么,我们两家的孩子就是双重表兄弟了。“哎呀,杰姆,”阿迪克斯走后,我说,“他们是很奇怪的人,刚才你听见了吗,姑妈?”

  亚历山德拉姑妈在钩织地毯,没有注视我们,不过耳朵还是在听。她坐在椅子上,椅子旁边放着针线篮,她钩的地毯铺在她的膝上。为什么女人们在酷热的夜晚钩织羊毛地毯,我始终弄不明白。

  “听见了。”她说。

  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次灾难性的时刻。那时我毫不狁豫地为小沃尔特·坎宁安辩护。现在想起来,还为过去这么徼了而高兴。“一开学。我就要邀沃尔特来我们家吃饭。”我合计着说,把我暗自作过下次遇见他就要把他痛打一顿的决定忘到了脑后。“放学后,他有时也可以来玩玩,阿迪克斯可以开车进他回萨勒姆。他甚至可以在我们家过夜,是吗,杰姆?”

  “到时候我会留意的。”亚历山德拉姑妈说。这样一句话到了她口中总是一种威胁,而不是许诺。我吃惊地回头看着她。“难道不行吗,姑妈?他们是好人哪。”

  她从她的眼镜框上面看着我。“琼·路易斯,我心里毫不怀疑他们是好人。但是他们跟我们不同。”

  杰姆说;“斯备特,她是说他们是乡巴佬。”

  “乡巴佬是什么意思?”

  “噢,就是粗俗的人。他们喜欢玩弄土乐器啊什么的。”

  “哎,我也同样啊……”

  “别傻了。琼·路易斯。”亚历山德拉姑妈说,“问题是你可以把沃尔特·坎宁安擦得闪闪发光,你可以给他穿鞋子,穿新农,但是他永远不会象杰姆。加之,他们家有酗酒的癖性,个个贪杯,我们芬奇家的女人对那种人不感兴趣。”

  “姑——妈,”杰姆说,“斯各特还不到九岁呢。”

  “她现在就学一学也不妨。”

  亚历山德拉姑妈没再说什么了。她上次是怎样坚决拒绝我的要求的,我当时记忆犹新,不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那时,我一心想去卡尔珀尼亚家——既感到好奇又感到有趣,想到她家去做“客”,去看看她是怎么生活的,有些什么样的朋友。我就是想看看月亮的背面也无妨啊。这一次,亚历山德拉姑妈采用的策略不同了,但目的仍是一样。可能这就是她来和我们住在一起的原因:帮我们选择朋友。只要可能,我诚尽可能不接近她。“既然他们是好人,为什么我不能友好地对待沃尔特呢?”

  “我没有说不能对他好。你应该和他友好,对他有礼貌,对任何人都应该彬彬有礼,亲爱的。但是你犯不着邀他到家里来。”

  “如果他是我们的亲戚呢,姑妈?”

  “事实上他不是我们的亲戚。即使是,我也不让他来。”

  “姑妈,”杰姆大声说,“阿迪克斯况了,朋友可以选择,但家庭是不能选择的。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是亲戚的总归是亲戚。不承认反而显得愚蠢。”

  “又是你爸爸那一套,”亚历山德拉姑妈说,“我还是要说,琼·路易斯不能邀沃尔特·坎宁安到这个家里来。哪怕他们是双重表兄弟,他到这个家里来还是不会受欢迎的,除非是有事来找阿迪克斯。好,这件事情就这样吧。”

  她过去总说就是不行。但这一次她倒愿意说出她的理由。

  我说:“但是我想跟沃尔特玩,姑妈,为什么不行呢?”

  她摘下眼镜瞪着我说:“告诉你为什么吧,因为他——是个——下贱的人。因此,你不能跟他玩。我不许你和他在一起学他的坏样,学些天知道的乌七八糟的东西。事实上你已经够使你爸爸伤脑筋了。”

  要是杰姆不拦住我,真不知我会干出什么来。他抓住我的双肩,搂住我把我带进他的卧室。我怒气冲天,抽泣不止。阿迪克斯听见了,从门外探头来看是怎么回事。“没什么,爸爸,”杰姆生硬地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阿迪克斯就没再管了。

  “给你一点东西吃,斯各特。”杰姆伸手到口袋里拿出一块圆圆的巧克力糖。花了好几分钟我才把这块糖塑成一个舒适的形状含在嘴里。

  杰姆在整理梳妆台上的东西。他的头发翘的往后翘,倒的往前倒,我怀疑他那头发到底会不会长得象一个男人的。如果他把头发剃光让它重新长,可能会长得熨熨帖帖。他的眉毛越长越浓了,我还注意到,他身子苗条些了,长高些了。

  他转过身来时,一定以为我又会哭起来,因为他说:“给你看样东西,可别告诉别人。”我问他是什么。他解开衬衣钮扣,羞涩地咧开嘴笑。

  “噢,是什么?”

  “你看不见吗?”

  “看不见。”

  “哎,是毛啊!”

  “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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