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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第二天早晨大家围坐在壁炉旁边,老人说,昨天晚上我听见音乐了,伊内斯·安托尼亚没有在意,阿尔瓦罗·迪约龙也没有在意,更不要说外孙了,老人嘛,总是听见什么响动,但巴尔塔萨尔和布里蒙达却嫉妒得要死;如果有人有权听到这音乐的话,那只能是他们,而不是任何其他人。他去上工了,整整一个上午她都在子爵府四周转悠。

  多门尼科·斯卡尔拉蒂求得国王允许前来观看修道院工程。子爵把他接到家中,这倒不是因为子爵对音乐过分喜爱,而是这意大利人是王室小教堂的大师,巴尔巴腊公主的教师,可以说是王室的具体体现。人们永远不知道款待一个人能得到什么回报;即便这不是子爵府他也会住下,值得一住,不管怎么说,做善事要看看是对谁做的。

  下午,多门尼科·斯卡尔拉蒂弹了弹子爵那变了调的钢琴,听音乐的有子爵夫人,她怀里抱着女儿曼努埃拉·沙维埃尔,这孩子才3岁,所有听众中数她最聚精会神,一边看着斯卡尔拉蒂一进模仿着舞动那细细的手指,最后闹得母亲不耐烦了,把她交给保姆抱着。这孩子一生中不会听多少次音乐,斯卡尔拉蒂晚上弹琴的时候她睡觉了,10年以后此女死去,葬在圣安德烈教堂,至今还长眠在那里;既然世上有发生奇迹的地方和通往奇迹的道路,那么,如果塞巴斯蒂昂·达·彼得雷拉庄园的那口井还在,她或许能听到水在扔进井里的那架钢琴上弹出的乐曲,可惜泉水总会干枯,泉眼总会堵塞。

  音乐家出去看修道院,看到了布里蒙达,一个人佯装不认识,另一个也佯装不认识;在马芙拉,看到“七个太阳”的妻子平起平坐地跟住在子爵家里的音乐家谈话,没有哪个居民不感到奇怪,感到奇怪就会立即作出非常怀疑的判断,他来这里干什么呢,是来看修道院的工程,可他既不是泥瓦匠也不是建筑师,说是风琴演奏家吧,这里连架风琴都没有,所以必有其他原因。

  我是来告诉你,也告诉巴尔塔萨尔,巴尔托洛梅乌·德·古斯曼神父死了,死在托菜多,那地方在西班牙,他逃到了那里,据说他疯了;由于没有人说起你,也没有人说起巴尔塔萨尔,所以我决定来马芙拉打听一下你们是不是还活着。

  布里蒙达两只手合在一起,但不像是要祈祷,似乎是要掐自己的手指,他死了;在里斯本听到的消息是这样的;在机器掉在山上的那天晚上,巴尔托活梅乌·洛伦索神父逃离了我们,再也没有回来;那机器呢;还在那里,我们怎样处理它呢;保护它,照管好,说不定有一天再飞起来;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什么时候死的;据说是在11月19日,正好那一天里斯本遭到大风暴袭击,如果巴尔托洛梅乌·德·古斯曼神父是圣徒,那就是天上显灵了;埃斯卡尔拉特先生,什么是圣徒呢;你说呢,布里蒙达,什么是圣徒。

  第二天,多门尼科·斯卡尔拉蒂启程前往里斯本。在镇外边路上的一个拐弯处,布里蒙达和巴尔塔萨尔正等着他呢,为了能告别一下,巴尔塔萨尔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工钱。他们走近双轮马车,像是要乞讨一样,斯卡尔拉蒂命令停车,向他们伸出手,再见了;再见了。远处传来炸药爆破的声音,好像是在庆祝什么节日,意大利人悲伤地走了,这也难怪,他是从节日庆祝中来的,另外两个人也悲伤地走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回来庆祝节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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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他孤独地坐在群星闪烁之下的王位上,脚下是新的海洋和逝去的时代;他是唯一手中确实掌握着整个地球的皇帝,他就是唐·恩里克王子,此时尚未出生的一位诗人后来就是如此赞颂他的,每个人都有各自喜欢的人;但是,鉴于谈的是整个地球和帝国以及帝国的收益,那么唐·恩里克王子较之这位唐·若奥就大为逊色了;人们知道,他是国王名单上同名的第五位,坐在红木扶手椅上,为的是更加舒适,也更加安宁地接见为他登记财产和财富的簿记宫,从澳门来的是丝绸,织器,漆器,茶叶,胡椒,青铜,灰玻璃,黄金;从果阿来的是粗钻石,红宝石,珍珠,肉桂,胡椒,棉布,硝石;从迪乌来的是地毯,细工镶嵌家具,绣花床单;

  从马林迪来的是象牙;从莫桑比克来的是黑人,黄金;从安哥拉来的也是黑人,但不如前者好,还有象牙,非洲东海岸最好的象牙;从圣多美来的是木材,木薯粉,香蕉,山药,母鸡,绵羊,山羊,蓝靛,蔗糖;从佛得角来的是一些黑人,蜡,象牙,皮革,应当说明的是并非所有象牙都产自大象身上;从亚速尔和马德拉来的布匹,小麦,烈酒,干葡萄酒,烧酒,陈皮,水果;从其他地方,主要是巴西,来的是蔗糖,烟草,树脂,蓝靛,木材,皮革,棉花,可可豆,钻石,祖母绿宝石,白银,黄金,仅黄金一项,王国每年的进益就达1500万克鲁札多之巨,这还是仅算金粉和金币,其他不算在内,沉入海底和被海盗掠去的也不计算在内;当然,这些并非都是王室的收益,王室富有,但也没有富到那种程度,不过把内外收益加在一起,流入国王钱柜的1600万克鲁札多以上;仅在通往米纳斯吉纳斯的河上征收的通行税就收入3万克鲁札多;我主上帝费力气挖开沟渠让水流动,却来了个葡萄牙国王征收巨额税款。

  唐·若奥五世正在考虑把巨额款项用在何处,这是一笔无与伦比的财富,他今天在思考,昨天也在思考;得出的结论千篇一律,必须把灵魂放在首位,我们应当通过一切手段保护灵魂,尤其是在这世界和肉体的什么也得到保障的时候。

  那么就给修士和修女们所需要的一切吧,连他们不需要的也给,因为修士们在祈祷中总是把我放在首位,因为修女们总是掀开我盖的被单,贴近我的各个部位;还要给罗马,我们向罗马支付大笔钱就有了宗教裁判所,它为了行不太残忍的善事要多少就给多少,作为回报,它会派来使团,送来礼品;不能指望这块充满文盲、粗俗的人和蹩脚工匠的土地提供高超的艺术品和手艺,那就为我的马芙拉修道院向欧洲订做用品和饰物吧,用我的金矿的黄金和其他钱财支付,正如一位修士历史学家后来说的,让那里的工匠们发财吧;至于我们,我们只好望着那些物品和装饰品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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