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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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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都说,王国治理不善,缺少公正的司法;看不到司法,眼蒙黑布,一手执天平,一手拿利剑,理应如此,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的;我们应当成为蒙眼布的织造者,成为标准破码的制造者,成为铸剑人,经常补上蒙眼布上出现的洞,补充破码所缺分量,把剑刃磨锋利;要问一问被审理过的人,不论他胜诉还是败诉,问一问他对审理是否满意。

  这里不谈宗教裁判所的审判,因为宗教裁判所睁着眼睛,手中拿的不是天平而是橄榄枝,不是利剑而是又钝又满是缺口的剑。有人认为小小的树技象征和平,但非常明显,它是未来的木柴堆上第一个引火之物,要么杀死你,要么烧死你,所以,在违反法律的事例中,最多的是因怀疑女人不忠而用匕首杀死,而对冤屈的死者却不伸张正义,问题在于有保护人原谅谋杀,把一千克鲁札多放在司法之神的天平上,司法之神手中的天平只为此事,别无他用。

  惩罚那些黑人和乡下人吧,这样才不致丧失杀一做百的作用,但是,保护好人和有钱人的名声吧,无须要求他们偿还所欠债务,无须要求他们放弃复仇,无须要求他们不记仇恨;一旦诉诸法庭,又不能完全置之不理,于是随之而来的便是狡辩,欺骗,提出上诉,引伸陈规旧律,说话吞吞吐吐,模棱两可,以便让依照公正的司法本应早胜诉者晚些胜诉,让本应立即败诉者晚些败诉。因为他们不断从牛的乳头上挤出牛奶,这牛奶就是钱,就是法官、代诉人、律师和审讯者和证人们精美的奶酪和美食,如果这名单中少了某种人,那是因为安东尼奥·维埃拉神父忘记了,至今没有想起来。

  这些都是眼睛看得见的司法。至于看不见的,至少可以说是盲目的,可悲的,这在一次沉船事件中表现得一清二楚;国王的两位兄弟唐·弗朗西斯科王子和唐·米格尔王于在特茹河对岸打猎乘船回来,突然一阵狂风把船吹翻,唐·米格尔当场淹死,唐·弗朗西斯科获救生还,如果有真正的公道本该相反,因为后者的恶行尽人皆知,他把王后引入歧途,觊觎国王的宝座,开枪射击水手,而另一位王子却没有这种事,或者说没有那样严重。

  但是,我们不应当轻浮地作出判断,谁知道唐·弗朗西斯科是否已经后悔呢,谁又知道唐·米格尔是否让船长当了王八或者欺骗了他的女儿,现在恶有恶报,丧失了生命呢,在王宫的历史上这种事情多得很。

  人们终于得知的一件事是国王在一场官司中败诉,但不是他本人,而是王室从1640年起的80多年里一直与阿威罗公爵打这个官司,一方是阿威罗家族,另一方是王室;这绝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无足轻重的问题,而是涉及20万克鲁札多的收益,请想一想,这相当于国王派到巴西矿山去的黑人所得税收的3倍。

  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有公道,正因为如此,国王现在必须归还阿威罗公爵的一切财产,这对我们来说无关紧要;包括圣塞巴斯蒂昂·达·彼得雷拉庄园:钥匙,井,果园和主人住宅,这对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也没有太大关系,最糟糕的是仓库。不过,并不是坏事一齐来,判决未得还算是好时候,因为飞行机器已经完工,可以向国王报告了,多年来国王一直等待着,总是那么耐心,总是那么亲切,总是那么和蔼,但是,神父处于那种众所周知的造物者离不开所造之物,做梦者将失去梦境的状况之中;机器飞起来以后我干什么呢,当然他头脑中不乏发明创造的想法,用泥土和树木制造煤炭,榨糖厂的新粉碎方法等等,但大鸟是最大的发明创造,再也没有与之匹敌的翅膀了,只是这硕大无比的翅膀从来没有进行过试飞。

  在圣塞巴斯莱昂·达·彼得雷拉庄园,巴尔塔萨尔和布里蒙达想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阿威罗公爵的佣人们不久就来接管庄园,最好还是回到马芙拉去吧。但神父说不行,这几天他要和国王谈一谈,那时候就可以试飞了;如果和希望的那样一切顺利,那么大家都能得到光荣和好处,这声望将把葡萄牙创造伟业的消息带到世界各地,而有了声望就有财富;我将来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我们3个人,布里蒙达,要是没有你的眼睛,就没有大鸟;巴尔塔萨尔,要是没有你的右手和你耐心的工作,也没有大鸟。

  但是,神父神态不安,或许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也许他说的话没有多大价值,不足以减轻他心中另一些不安;已经到了晚上,炉火熄灭,机器仍然在那里,但又似乎不在,布里蒙达问道,声音非常低,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你害怕什么呢;听到这直截了当的问题,神父颤抖了一下,心神不安地站起来,走到门口,朝外边望望,然后才返回来低声回答,怕宗教裁判所。

  巴尔塔萨尔和布里蒙达交换一下眼色;巴尔塔萨尔说,就我所知,这不是罪孽,也算不上违反教义,15年前就有个气球在王宫飞过,也没有出什么事;气球算不上什么,神父回答说,现在要飞的是一架机器,也许宗教裁判所认为机器飞行靠的是魔鬼的技艺;要是他们问到靠哪些部件在空中飞行,找不能回答说靠的是圆球体里的意志,宗教裁判所认为没有意志,只有灵魂,他们会说我们把灵魂囚禁起来,阻止那些基督徒的灵魂上天堂;你们清楚地知道,只要宗教裁判所愿意,一切好理由都是坏的,一切坏理由都是好的,如果既无好理由又无坏理由,那就有火刑、水刑和拷打,让理由从虚无中不声不响地生出来;但是,国王站在我们一边,宗教裁判所不会反对陛下的喜好和意志吧;国王在犹疑不定的时候,只会照宗教裁判所所说的做。

  布里蒙达又问,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你最害怕的是什么呢,是将来可能发生的事呢,还是正在发生的事;你问的是什么意思;我是说,莫非宗教裁判所已经像当年调查我母亲那样正在调查你吗,我非常了解那些迹象,好像有一种先兆包围着那些在宗教裁判所法官服中成了嫌疑犯的人,此时这些人还不知道被指控什么罪行,但已经觉得自己有罪了;我知道他们指控我什么,到时候他们会说我皈依了犹太教;不错;会说我从事巫术,也不错,如果这大鸟和我不停地思考的其他技艺是巫术的话;我刚才说的这些都掌握在你们两个人手里,如果你们去告发我,那我就完了。巴尔塔萨尔说,要是我干出那等事来,就让我失去另一只手;布里蒙达说,我要是干那等事,就让我再也闭不上眼睛,让眼睛总是像永远禁食那样看东西。

  巴尔塔萨尔和布里蒙达关在庄园里过着难熬的日子。8月过去了,9月已到中旬,蜘蛛正在大鸟上结网,升起它们的帆,长出翅膀;埃斯卡尔拉特先生的钢琴好久不弹了,世界上最凄凉的地方莫过于圣塞巴斯莱昂·达·彼得雷拉在园。天气转凉,太阳躲进云层久久不肯出来,如果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忘记了没有太阳机器就不能飞离地面,到时候国王来了,如何让它在阴天里试验呢,如果这样,将是奇耻大辱,我也没有脸面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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