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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阿比亚迪又看了一下手表,神情很紧张,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凯瑟迪放下了手中的小甜饼,将双手放在丁膝盖上。

  那个擦地板的清洁女工离他们的桌子越来越近,只见她来回拖动着手中的拖把,在地板上留下一圈圈的肥皂泡,不一会她便来到了他们旁边。

  她跪着,手仍然来回不停地拖动着,她窄窄的背部正对着施姆茨,他料想阿比亚迪可能会对她说一些难听的脏话——在阿比亚迪的意识中,似乎从来没将下层人当人看待。

  相反的,他却低下头来看了看她,似乎在职听她说些什么,他先是有些紧张,然后微微点了点头,而凯瑟迪却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那个清洁女工提着水桶拎着拖把到剩下的地方草草地擦了几下,便回到后面去了,阿比亚迪他们坐的那张桌子附近的地板仍然是脏的。阿比亚迪又掏出一叠钞票压在盘子下面,站了起来,弹了弹裤子。

  凯瑟迪抓着他的臂腕,也站了起来。抓得很紧——透过双筒望远镜,施姆茨可以看见凯瑟迪的手似钳子般牢牢地抓着阿比亚迪的胳膊。

  阿比亚迪轻轻地将她的手掰开,然后向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是说“现在不要这样”。

  凯瑟迪只得垂下双手,眼中露出一丝不快。

  他们两人就站在走道上。

  过了一会,施姆茨听见餐厅后面传来了响声,接着门开了,从里间射出一缕淡黄色的光线。施姆茨向旁边退到了一个黑暗的角落,继续观察着屋子里的动静。只见先前的那个清洁女工穿着黑色套装从里面走了出来,披着头发,很矮,但从侧面看上去却显得很美丽。

  只见她走了出来,向北走上了沙娜·埃丁大街,和那对赖特姆男女侦探走的是同一条道路。

  施姆茨看见她走路的姿势不是特别的美,可能是扁平足,他可以听见她的鞋后跟刮擦地面的声音,当她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的时候,施姆茨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向前跟了一段,然后又回来监视阿比亚迪和凯瑟迪。

  餐厅里靠前的灯已灭了,只见侍者正在吹灭蜡烛,折叠好桌阿比亚迪和凯瑟迪走了出来,也向北走去。和那个清洁女工走上了同一条道路。

  他们就在两米开外经过他。步子迈得很快,并且一边走一边交谈着。施姆茨待他们走过了,从外套下掏出对讲机呼叫那对赖特姆男女。

  “是我们,有话请讲。”是那个女的回话的。

  “他们刚刚离开,尾随着一个穿黑色套装的矮女子,这女的留着披肩发,年纪大概二十刚出头,他们三人都朝你们这边过来了,你们现在在哪里?”“刚过艾兹——扎暗尔,在未莱利旅行分公司附近。”

  “就待在那里。我马上尾随他们过来。”

  他将对讲机收好,放在外套下面,然后将衣领竖了起来,将手缩在口袋里,朝北尾随阿比亚迪和凯瑟迪而去。

  阿比亚迪和他的女友走得很快。街上仍有来往行人的身影——但对于施姆茨来说要寻找他的目标却很容易:要知道,在东耶路撒冷男女走在一块是不多见的。

  他们走过艾兹——扎哈尔大街,从朱莱利旅行分公司前面经过,那对赖特姆男女就隐身在这附近。经过美利坚东方探索学校,朝着前面圣乔治大教堂那座哥特式的四层塔走去。

  就在那座塔的下面,他们和那个清洁女工碰面了,说了几句话,施姆茨压根都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然后三人继续往前走——奇怪的三人组合——向东,再向南,走上了艾宾·霍尔道思大街。这条大街很短也很狭窄,走到尽头是一家宾馆,没有其他的街道和它相连,是个死胡同。

  走到尽头,他们稍稍停了一下,便打开一扇铁门走进了一幢幽雅的旧式阿拉伯楼房的院落里,从施姆茨的视野中消失了。

  施姆茨在街边等待着那对赖特姆男女侦探的到来,不久他们的身影出现了,施姆茨迎了上去。他们三人找了一个偏僻的远离路灯的角落停了下来。

  “他们三个都在那里面?”男的问道。

  施姆茨点了点头:“他们刚刚进去。对于这幢房子你们以前见过或是听说过吗?”

  “从来没有,”女的说道,“很漂亮,主人应相当富有。”

  “那个清洁女工和那屠夫在这之前杀害的三个女人很相似。”

  施姆茨说道,“身材矮小,黑发,比较漂亮。我们一直以为他们就将信鸽养在医院附近,现在看来不一定,也许他们在给病人诊治的时候便和病人联系好了,相约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会面。”

  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下那幢房子。两层,挺豪华。“能知道这幢房子的主人是谁就好了。”他说道。

  “我和市政住房管理处联系一下。”女的说道,同时从坤包中掏出了对讲机。

  “现在来不及了。”施姆茨说道,“他们现在可能正在用毒品将她麻醉,准备将她送上解剖台。呼叫一下法国山,告诉他们现在的形势,并告诉他们我们将强行闯入,请求支援——准备好一辆救护车。”

  他看了那男的一眼:“上!”

  他们迅速地靠近那幢房子,打开了那扇铁门——上面满是锈迹,显然主人不常来这里——走进了院子里。房子四周种上了密密麻麻的意大利柏树,将整幢房子严严实实地围在中间,要穿过这墙绿墙是不可能的,但这堵绿墙的前后两端都安上了一扇铁门,连接两扇铁门的是一段通道,惟一可行的是撬开其中的一扇铁门。他们将目光转向了前面的院落,种满了花草,没有其他的东西,绿墙那边,一楼的中间,是扇铁门;二楼两边各有两扇装有格栅的窗户,都关着,两个阳台。也许整幢房子是两人合住的,一人一半,从中分开——在耶路撒冷,较大的房子都是合住的——但整幢房子却只有一扇门。这令施姆茨很难下结论。

  施姆茨将手枪一挥,那个赖特姆的男侦探掏出了撬锁工具,三下五除二,很快撬开了通道的前门,穿过了绿墙,来到了楼房一层中央的铁门前。

  这扇门的锁很坚固,撬开它足足用了两分钟。那男的瞧了瞧施姆茨,眼中流露出一丝犹豫的神情,等待他下命令推开这扇门。

  施姆茨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如此豪华的房子肯定装有报警系统。如果这里就是杀人的场所,甚至还可能设有陷阱。

  突然间施姆茨感到自己已经衰老了,已不再适合干这一行了,但为了营救这个阿拉伯女人,别无选择——这是他的职责。

  他用力推开了门,走了进去,那名赖特姆侦探跟着走了进去。并没有报警的铃声响起,屋内也没有什么动静,更没有子弹穿透他的胸膛。好极了,施姆茨心中一阵惊喜。

  走进去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客厅,铺着波斯地毯,靠里面又是两扇铁门,施姆茨和那名赖特姆男侦探迅速地靠向两边的侧墙,快步移向两扇铁门。

  结果,那名赖特姆侦探将靠右的那扇铁门推开了,定进去是螺旋形的楼梯。

  施姆茨顺着楼梯爬了上去,结果爬到了尽头是一间空空如也的房间,什么也没有,地板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没有任何脚印,没有任何人今晚到过这里。

  回到客厅,施姆茨示意那名赖特姆侦探撬开另一扇门。这扇门上了两把锁,上下各一把。上面的那把很快就撬开了,下面那把却很牢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施姆茨似乎看到鲜血正从那个阿拉伯姑娘的脖子上洒泪地流出。他感到手心汗淋淋的,冰冷的手枪似乎就要滑落下来,他焦急地等待着……这把锁异常地牢固。

  这名赖特姆侦探耐心地撬着,制栓拔出来了,终于。撬开了!

  施姆茨轻轻地推开这扇铁门。

  他们走进了一间又大又黑的房间,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对面两扇窗户都拉上了窗帘,右边是一扇推拉式的荷兰门,走过去是一条走廊。靠里的墙角里摆放着几件很名贵的家具,墙角上一盏低功率的电灯发出暗淡的稿黄色的光。左面的墙边摆着一张沙发,沙发前面是一张曲腿餐桌。沙发上放着一把吉他,还有一些象牙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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