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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威尔伯感到口中苦涩,浑身不舒服,他摇摇摆摆地定出了淋浴间,艰难地穿上了长袍。

  艰难的一夜——他拉了无数次肚子!

  再也没有什么关于屠夫的故事,一句也没有,自从丹尼尔和他的行动小组把他带到他们的盖世太保……上帝!他感到头痛得厉害,浑身发烧,瘫软无力!臭婊子,还有她那廉价的白兰地——谢天谢地,当时头脑清醒,把这瓶“野火鸡”酒带回来了!感谢上帝,没把这瓶酒浪费在那臭女人身上,这瓶酒还放在桌上,尚未启封!冰箱里有冻上的冰块,是今天早上放进去的——或者是昨天早上?没关系,重要的是冰箱里面有冰块,打开那瓶“野火鸡”酒,加上几块冰——何等的美妙!虽然拉了一夜的肚子,但一想起这他便感到无比偷挟!实际上他已拉了好几天的肚子。

  他将自己创作的故事寄出去了,渴望发表,结果一行也没见诸报端。多好的故事:

  虽然大部分是凭空捏造的,但满篇都流露出强烈的同情与悲伤——他一看到底稿这种感觉便会涌遍全身,虽然对于那个屠夫做的完全是一种闭门造车式的分析。他知道自己的作品牵涉到了一个比较广泛而严肃的社会问题:阿拉伯人旧的锡安派的理想主义和新的武力对抗者之间的冲突和矛盾……该死,居然一个字也没见诸于报端。

  起初,他还以为是投的稿太多,以致于自己的作品被延误了,但是四天之后他明白了并不是这么回事。他给纽约打了个电话,大肆低毁以色列的报刊新闻检查,希望得到支持和声援,得到的回答是:我们支持你,马克老兄,你会获得你应有的权利的,不是吗?然而实际情况是:一次次的拖延,一次次地打擦边球,显然,纽约方面并不想因为点小事而和以色列当局伤了和气。

  纽约方面和丹尼尔他们站到了一起。

  他被摆上了牺牲的祭坛!

  就像那群屠夫的受害者,那些悄无声息地死去的受害者——他们什么时候埋葬自己?

  内不拉斯加,或者克里夫兰,那里是他炼狱的地方!尽管他惟一能做的便是等待,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四处奔走,然后将一封封稿件寄向洛杉矾的分部——但如果成功了,操他娘,他现在正在斯派劳吃烤鸭和比萨饼呢……

  但直到现在,都没有音讯。多么悲惨、空虚的日子。只有放浪形骸才能消除痛苦。

  放浪形骸,那可爱的酒!

  感谢上帝他没把那瓶琼浆玉液浪费在那个臭女人身上。

  一名澳大利亚的记者,瘦削的肩膀像两片盔甲。但脸蛋不错——不是混血儿的那种,清秀可人,漂亮的金发,白哲的皮肤,还有,她的脖子上和胸部满是雀斑——他感到惊奇,昨夜他和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芬因克酒家?他相信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他从酒家的柜台上买了一瓶“野火鸡”酒——两倍于零售价还加上小费。他在她的餐桌旁坐了下来。五分钟后,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膝盖上。

  他们互相递了个眼色,然后低声耳语,到我那里还是到你那里?到你那里。

  很漂亮的单身宿舍,与他的房子仅隔着几个街区,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她刚从盛产袋鼠的那块大陆过来。但却有开舞会的必备品:音响设备和磁带。地上一团糟:到处是蜡烛、酒瓶。

  有很多酒瓶:廉价的白兰地,有近十个品种。一场廉价白兰地舞会!他们在地板上疯狂地翻云覆雨,共同分享那份刺激和快感。

  云雨之后,她暴露了自己的小秘密:她将一撮巧克力颜色的印度大麻的粉末装进了烟斗里,然后津津有味地吸起来。

  这是一种美妙的享受!她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柔和的灯光,柔和的音乐!

  疯狂的接吻——舌头对舌头的决斗!

  喝酒,一瓶接着一瓶!

  他感到脚下的瓷砖有些冰凉,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一种恶心的感觉爬上了他的喉头!上帝,他感到腹部在翻江倒海——到底喝了多少?竟会这般难受。

  他跌跌撞撞地来到水槽边,双手握住水龙头,才能勉强站稳,他再也忍受不了,“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她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将一整瓶酒“咕嘟咕嘟”喝光了的啊!他觉得心脏在“评抨”地跳个不停,无规律的。心脏病?不会吧。他将马桶盖盖上,重又坐下,他感觉做深呼吸有些困难。

  他努力不去想刚发生的一幕幕,但这是徒劳,越是努力,那些记忆越是挤进他混沌杂乱的意识……他们俩并排躺在地板上,他的手放在她的大腿上——粗壮,布满了雀斑。口区吐一阵,独一阵印度大麻,再吐一阵,抽一阵。

  一切都很好,在那些无聊空虚的日子之后,伟大的主拯救了他。然而就在这时她却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地唠叨起来——原来她所渴望的一切不过是得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然后将内心那些无论巨细的事情讲给他听。

  他脱去她宽松的小褂——一个丰满的女人,丰满的乳房上布满了雀斑,这一点他已想象到了。肥大的褐色的乳头,她让他吮吸它们——我们正在回家,马可——但她却还是一直不停地唠叨着。

  完全是吸毒后的胡话。又快又含糊,从她那说话的神情和语气。他感到有些害怕——这女人的潜意识里似乎有一种患癔病的倾向。也许他一不注意,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导致这女人不停地抽泣,或是高声尖叫他强奸了她。

  完全是疯话。迅速地由一个话题转移到另一个话题,毫无逻辑联系。

  她的编外丈夫,出笼的鸟儿;她父母对家具的品味,高中时的酒会;在沙漠里采集到的仙人掌;大学里的一次流产;她的剪羊毛的兄弟。

  然后又是一大堆关于羊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剪羊毛啦;把羊浸洗消毒啦;看羊交配啦;对羊进行阉割啦——所用的一些不堪入耳的淫词秽语也许从任何一本词典上都查找不到。他讲了些什么?他不记得,反正她是一直没有住口。

  他感到大脑要炸开了,经过数番地尝试,他终于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卧室,去取那瓶“野火鸡”酒,还有冰块。

  灯是熄的,有趣,他记得出来时并没有关灯啊!意识好像在消退,记忆细胞仿佛正在丧失功能——他敢肯定她在大麻里一定加了点什么。

  黑暗或许更好,他感到眼脸无比的沉重,黑暗是对心灵的一种抚慰,仅仅只有远处路灯的一柬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射进来他去拿桌子上的那瓶酒,却什么也没摸到。

  不在这里。

  噢,一定是放在别的某个地方却忘了。臭女人,在那一阵疯狂中自己的记忆全被冲走了。

  他努力地回忆着,在那疯狂之初,她让他做的一切事情,脱去她的长裤,张开她那布满了雀斑的大腿,然后让他进入,就像指头套进手套一样,那样地轻易,他甚至怀疑她感觉到了没有——难道她习惯于更粗大一点的?他来回地抽动让她产生快感,他所知道的一切技巧他几乎都用上了,但这女人却傻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似乎他正在干另外一个女人……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寻找着那瓶酒。

  那瓶美妙的东西究竟放到哪里去了?

  意识,消失了;记忆,消失了。他像一具木偶,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检查地板,床上,他的衣服,洗手间,就在这时,一阵恐惧感从心底升起来——“瞧瞧这个。”有人说道。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日,吓得气都不敢出。

  就在门口,立着个黑影,戴着帽子,穿着长长的外套,镜片隐隐折射着光芒。

  这家伙走近了。露出牙齿笑着。

  “你到底是——”

  “嗨,我是美妙医生。有什么问题吗?”他看到白色的牙齿,这家伙刚齿笑着。

  太荒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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