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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你得容忍点,纳哈姆,”东方人笑着说,“要乐于接受新鲜的经历。”

  “新鲜的经历?胡说八道,”施姆茨说,“那些老经历就够糟的了。”

  第19章 书房刀展

  书房是家里最好的一间屋子。

  客厅无聊极了——那些刷着亮漆的家具和墙上挂的装饰都是不许他碰的。在他很小的时候,女管家们就不许他乱摸乱碰客厅的东西,现在,他已经九岁了,他自己根本不想走进那间屋子。

  如果想找一点吃喝的东西,厨房倒还不错。不过如果不饿,那里就太无聊了。另一间儿童卧室始终锁着门(那是莎拉的)。他自己的房间里总有一种排泄物的味道。可是女仆们说那是他的幻觉,里面气味很好,她们拒绝多做打扫。

  他到过医生的房间几次。翻着各个抽屉,看到许多内衣、短裤、袜子之类的东西——真无聊。他见到的惟一有趣的东西是一支金尖的黑色钢笔,插在两个抽屉的缝中,好像是被人故意藏在那里。他把笔偷了回去,想用它写字。但笔并不好使,他一怒之下把笔摔在地上,用锤子砸得粉碎,直到笔杆变成一堆黑色的粉末。他用嘴尝了一尝,难吃极了。他赶紧吐了出来,用水使劲涮着舌头。

  那座冰宫还是整日锁着。她只有醉得不能动召唤他取东西时才允许他进去。他经常得从厨房取阿司匹林送到她的房间里。当然,每当莎拉来的时候情况例外。

  当莎拉来的日子一切都不同(莎拉是医生与前妻的女儿)。她就会对他换一种样子,经常用又尖又高的声音叫——“亲爱的!到这儿来!亲爱的!”——告诉他要按时睡觉,按时起床,给他盖上柔软的缎面被子,然后,用赤裸温暖的胳膊搂着他的肩膀。他可以感觉到她的手在抚摩他,轻轻地捏他,那么温暖而湿润。她热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侧,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但他却感觉到阵阵恶心。

  当莎拉来的日子,她真的很让人恶心。她总是俯下身来看他,这样,她的乳房就会颤颤地顶在他的胸上。

  有时,她俯身更低一点,他甚至可以透过领口看到她的乳头,像一对粉红色的橄榄。她会摸着他的脸说:“来,宝贝,告诉妈妈,那个小婊子有没有羡慕你?她是不是特别嫉妒你?是吗?”当她抚摩他的时候,那只白猫就会盯着他,满怀嫉妒的眼神,有时甚至猛地抓一下他的脚,还没等他报复就迅速地逃开了。

  他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有什么好羡慕的?于是他总是移开眼神耸耸肩。她却不肯罢休,一边摇晃着空空的酒杯,一边继续追问。

  “小娼妇。她以为自己比我和你都高贵,以为自己很聪明——她们总是如此。自以为了不起,其实不过是一对蠢货,对吗?回答我。”

  耸肩。

  “你的舌头让狗吃了?!

  或者让她咬去了。这个小人精,哈,大鼻子。你觉得她的鼻子大吗?她又粗鲁又丑,是不是?是不是?”

  他真觉得莎拉长得还不错。她比他大七岁,今年十六,几乎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浓密的黑发、浅棕色的眼睛、微宽的嘴唇,让人觉得很舒服。她的鼻子也并不很大。但他并没有说,只是又耸耸肩。

  “小猖妇。”她咒骂不停。

  尽管莎拉只住在他的隔壁,但他们很少见面。莎拉总是去游泳或读书,有时到旅店给她妈妈打电话,要么就和医生一块出去。但当他们在门厅里遇见时,她总是先对他笑,说“嘿”。有一次,她把从她住的那个城市带来的一听蜜饯水果请他一块吃,甚至没有在意他把里面的樱桃全都吃光。

  “难道你不觉得她很坏吗——一个鹰钩鼻子的小娼妇。回答我,小杂种。”

  他觉得自己的胳膊被克里斯蒂娜使劲地拧了一下,那手指尖硬而冰冷。他紧咬着下唇才没有叫出声来。

  “她是不是?”

  “是的、妈妈。”

  “她真的是一个小娼妇。如果你再大一点儿,就会更明白了。都已经十年了,她还不肯让我有一天清闲,这个小荡妇大鼻子。这么说是不是很好玩?”

  “是的,妈妈。”

  那只手又伸了过来,好像又要拧他一把,但这次却张开来,抚摩他的胳膊和腰,最后停在腿上。

  “我们俩相依为命,宝贝儿。你和我一样想,真让我高兴。”

  每次都是莎拉的母亲送她来。她们会乘一辆出租车来到房子前,莎拉走下车,然后是她母亲。她母亲把她送到门边,吻别,但从不进门。她是一个小个子的黑人妇女,名叫莉兰,长得一点也不难看——莎拉长得更多像她。她总是穿着带皮领的长衫,高高的鞋跟,化着浓装,有时还戴一顶圆帽,并且她很爱笑。有一次她看到他站在二楼的窗后,还向他摇摇手笑了一下,然后才上车离开。他觉得她笑得很好看。

  如果医生在家,他会出门和莉兰说几句话,握握手,然后接过莎拉的皮箱。他们看起来很喜欢对方,彼此谈话也很友好,好像一对老朋友。

  男孩根本就猜不出如果他们彼此这么友好,为什么当初要离婚。他从没见过自己的妈妈和医生这么友好过。在他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争吵和夜里的战争。

  每次莎拉来,医生都要和她出去两次:一次是吃饭,另一次是吃冰淇淋。他是听他们谈论着去哪家餐馆时才知道的。法式餐厅、加州烤肉馆、巴西肉馆等等。他妈妈也听到了,她把他叫到一边耳语:“他们是两只猪,恶心透顶的两只猪。他们装模作样地去那些高档的饭店,一定会成为别人的笑料。其他的人肯定会紧盯着他们,因为他们吃起东西来像猪一样。我才不和他们一块去呢——太让人恶心。她吃巧克力时会弄得满身都是。她的裙子就像用过的卫生纸一样。”

  他幻想不停,巧克力弄到身上的渍就像人屎差不多,不知道人屎是个什么味?有一次,他从猫的便盒里掂出一小块猫屎放在嘴里,味道可怕极了,他赶紧吐了出来,又跑到厨房去漱口。猫屎的味道让他的胃剧烈翻腾,几天不愿吃东西。他躺在床上,听着医生、莎拉、女佣们在外面忙来忙去,幻想用一只大炸弹把屎炸他们一身一脸……

  力量!

  有一次他看到莎拉在游泳池边的更衣室里,一扇窗子开着,他刚好可以看进去。她脱下了泳衣,正对着镜子端详自己。

  她乳房很小,上面有巧克力似的两点。

  她晒得很黑,胸部和臀部各有一条泳衣的白印。那个地方有很多黑草。

  她正轻抚着自己的下体对着镜子笑,然后又摇了摇头上的水,抬起腿来穿内裤。

  他看到了那黑色的草丛下粉红的一片,像医生书上的一幅插图。

  她的臀部像两个小小的棕色圆球。他想象着把它们割开,一定会有金黄色的东西涌出来。

  她的头发是黑色的。她站在镜子前面仔细地梳理着,梳得闪闪发亮。然后,她举起手臂挽发髻,胸部因而变得平坦,只剩下两小块圆圆的巧克力。

  他想咬她一口,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种想法让他觉得自己很硬涨很疼,他真怕会胀破血液会喷涌而出他就会死。

  很长时间这种疼痛也没消失。

  从那以后他开始有点恨莎拉,但他依旧觉得她挺好。他想溜人她的房间看看抽屉里有什么,但她总是锁得严严的。当她回到她母亲那以后,在佣人还没来得及锁上门前,他终于得到机会溜了进去。他打开所有的抽屉,却只发现一只尼龙长筒袜。

  这让他十分生气。

  但他还是经常想起她。

  他幻想着把她割开,一口口吃下去。那种滋味一定像蜜饯樱桃。

  房子很大,总显得空荡荡的。惟一来回走动的就是那些黑人女佣,她们说话的腔调又怪又蠢。她们不喜欢他——从她们看他的眼神中表露无遗。她们总是窃窃私语,他一定近,她们就散开。

  他暗想知道她们的阴部是什么样子,还有她们的乳房。她们吃起来一定是酸的,像某种菜时一样。这种想法令他直盯着她们看,看得她们十分气恼,总是躲开他,用他听不懂的土语指手划脚。

  书房的双层门总是锁着。当女佣们忙着清扫时你可以用钥匙打开门,把自己锁在里面,绝不会有人知道你在里面。

  他喜欢那张柔软宽大的皮椅,还有那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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