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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你和穆罕默德。瑞斯马威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父亲,有什么事,先生?”问话中竟然没有多少惊讶的口气。这种细微的音调差异必然是因为他早巳预见到了倒霉事。平静,悲哀。

  “我们想进去和你父亲谈谈。”

  “他身体不太好,先生。”

  丹尼尔取出菲特玛的照片,给他看。年轻人盯着它,嘴唇颤抖,眼睛眨个不停。有一会功夫他像是都要哭出采了,然后却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为他们打开门,说:“请进,先生们。”他们走进一间窄长、天花板很低的房间,新近粉刷过,而且出奇的凉快,石头地板上铺着一块边缘已经磨损了的东方地毯,床垫上盖着绣花床罩。后墙上还挂着一块方毯,旁边有一排衣钩和一只装着加马尔·阿卜杜·纳瑟照片的镜框。其它墙都是空的。

  纳瑟照片的正下方是一台便携式电视,放在一个铝架子上。咖啡香气是从左边一小块用来做饭的地方飘出来的:

  木头炉子,热腾腾的碟子,家里自制的架子上放着锅和其它器皿。一只旧铁锅坐在炉子上,小火烧着,“咝咝”地冒气,排气管向上穿透了”天花板。房间的右边有一扇看上去很不结实的门,从门背后传来女人们的声音、孩子们的笑声和叫声。

  房间中间的床垫上坐着一个老人、很瘦,饱经风霜,皮肤皱得像用了很久的购物袋。他头上没带帽子,头发掉光了,头皮白得耀眼,他的唇茈像一小块灰白色的长方形,填充了鼻子与上唇之间的空隙。他身穿一件浅灰底色上有深灰条纹的晨衣,右边有一张雕花的小桌子,桌上放着一个有嘴和柄的铜水罐和配套的小咖啡杯,一包时间牌香烟、一串念殊。他左手拿着一台红色塑料壳半导体收音机。一只脚蜷在他身下,另一只伸直,裹着绷带。脚踝旁边有一些塑料软管装的药膏和药水瓶。药品后面的另一张雕花桌上放着书页已生锈变色的《古兰经》,一伸手就能够着。

  他盯着地面,好像在研究地毯的图案,嘴上叼着根烟。侦探们走进来的脚步声使他抬起头眯着眼看着,毫无表情。就在这时丹尼尔注意到了他与菲特玛的相像之处——她的哥哥所缺少的那种俊朗神情和五官的协调感。

  “父亲,”安沃说,“这些人是警方派来的。”

  瑞斯马威犀利地看了儿子一眼,年轻人便快步上前,扶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老人站直后,朝他们略一点头致意,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

  “欢迎。”

  这是个充满敌意的欢迎仪式。丹尼尔看着那张僵硬而饱经风霜的脸,觉得它就像双颊和眼窝深陷的面具,不知道面具后面的人是受害者还是嫌疑犯。

  “如果你到我家来也会得到同样的欢迎。”他回答说。

  “请坐。”瑞斯马威说着,让儿子扶自己坐下。

  侦探们坐成一个半圆形。老人一声令下,安沃便穿过房间,打开那扇木头门,对着门里说了几句话。两个年轻女人匆忙出来,身上穿的袍子遮住了头发,光着脚。她们转开脸,迅速“啪嗒啪嗒”地跑到做饭的地方,忙着倒咖啡,舀糖,冲水。一会功夫,就给男人们端上了加糖加奶的咖啡以及装满了橄榄、杏仁、葵花籽和各种干果的大盘子。

  瑞斯马威挥挥手,女人们姿态优美地离开他们,消失在右边的房间里。又挥一下手,安沃就和她们一起离开了。几乎是同时,昆虫般“嗡嗡”的谈话声又从薄蹲的木头门那边透了过来。

  “抽烟。”瑞斯马威拿出他的烟盒说。东方人和达奥得接过它,点上了一根。

  “你呢,先生?”

  丹尼尔摇摇头,说:“谢谢你的好意,可今天是我的安息日,我不能碰火。”

  老人看了池一眼,看见了他头上的祈祷帽,点点头。他从盘子里拿起一小碟干无花果,等他见到丹尼尔满意地嚼上了一个,才重新坐回床垫上去。

  “我何德何能有此荣幸让你们登门拜访?”

  “我们来和你谈谈你女儿,先生。”丹尼尔说。

  “我有三个女儿,”老人漫不经心地说,“还有三个儿子,一大群胖孙子。”

  比达奥得说的少一个女儿。

  “你的女儿菲特玛,先生。”

  瑞斯马威的脸一下子变得空洞,原来就没有表情却很协调的五官变成了麻木不仁。

  丹尼尔放下咖啡杯,取出照片,拿给瑞斯马威看,老人却装没看见。

  “她是昨晚被发现的。”丹尼尔说,观察着老人的反应。

  瑞斯马威的手指张开,抓起咖啡杯,没喝就又放下了。

  “我有三个女儿,”池说,“萨哈、哈迪亚和萨尔维。没人在外面闲逛。三个儿子也一样。”

  木头门背后的“嗡嗡”声大了些,变成了真正的谈话声——急促、受了惊吓的女人说话声。男人的反应不很明显。随后一声低沉的呻吟变成了高声的哭声。

  “她失踪多久了?”丹尼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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