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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今年夏天的收成不好,所以可能会发生些冲突。但这还得再过一段时间,而且我们还从没见到因为瓜果而杀人的事。”

  “所有的事都按部就班地发生,”施姆茨说“我们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懂事理了。”

  “查一下各个团伙的情况,东方人。”丹尼尔说,“还要调查一下皮条客和妓女关系恶化这种可能性——她是个街头女郎,背叛了她的皮条容,他想杀一儆百。把她的照片拿给犯人们,看看有没有人认识她。”

  “遵命。”李说。

  “还有其他假设吗?”丹尼尔问。他见没人回答,就说:“咱们还回到最初的三种假设上,从恐怖主义行为开始讨论。表面上看,案子并非政治性的——尸体上没有贴什么留言,也没人声明为此案负责,但还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我们知道他们曾试图把街头犯罪作为一种策略——刺杀施洛莫、曼德尔松的人喊着口号,在所罗门池塘附近枪击徒步旅行者的暴徒也是这样。那两件案子都是半冲动型——伺机而动——而这一件却更像蓄谋已久的,但吐通吉的那伙人对塔丽亚·吉达尔干的事也挺像有预谋的。所以我们的思路要保持开放。纳哈姆,我想让你与辛·贝待联络一下,查查他们是否已经从海外或者任何地方偶然得到了有关性谋杀策略的只言片语。伊利亚斯,你从那些线民那里听说什么了吗?”

  “总是少不了有些传闻的。”达奥得谨慎地说。

  施姆茨的脸绷紧了。“什么传闻?”他问。

  “口号而已,没什么具体的。”

  “是这样吗?”老侦探擦着眼镜说,“前两天我倒见了些具体的东西,就在靠近各各他山附近的地方有些胡乱徐写的话。‘割掉犹太复国主义者的头。’这件案子也许是听从了这句指示。”

  达奥得没说话。

  “如果你追查下去的话,”施姆茨接着说,“你就会发现阿拉泊人把分尸杀人和政治混在一起也不是新鲜事了。”他叉起一块烤腰花,放进嘴里,若有所思地嚼着。“在希伯伦大屠杀中,他们割掉了所有妇女的乳房,阉割了男人,还把那东西塞进他们嘴里。沙特阿拉伯人至今还肢解他们抓住的小偷。这是阿拉伯文化的一部分,对不对?”

  达奥得直盯着正前方,扯着他的胡子,胡子周围的皮肤都变红了。

  丹尼尔和东方人看着施姆茨,他却耸耸肩说:“这里是耶路撤冷,小伙子们。历史背景是基本常识。”

  他把注意力转回到他的食物上,切下一块嫩羊肉片,夸张地大声咀嚼着。

  随后而来的沉默是沉重而冰冷的。达奥得打破了这种状态,用几近耳语的声音说:

  “如果这件谋杀案是政治性的,那么这个女孩就得是个犹太人——”

  “也可能是个阿拉伯家族中的一员,但被看作是亲犹太主义者。”施姆茨说。

  达奥得垂下眼皮,把盘子里的抄拉青菜推来推去。

  “一切可能性都要考虑到,”丹尼尔说,“咱们继续讨论第二种可能性。因某种情感而犯罪——没有回报的爱,变质的情事,名声被败坏,血腥的复仇。你们谁听到些会转为暴力行为的家族冲突吗?”

  “近几个月来卡塔蒙太那边有两个摩洛哥家族一直在互相攻击,”东方人说,“起因是选好的衣服该晾在哪儿。我最后一次听到的消息是说已经平息下来了,我会去查查的。”

  “两个从苏里夫来的家族已经为儿女订了婚约,现在他们正为嫁妆争吵不休。”达奥得说,“到目前为止还都停留在口头上,但话说得越来越强硬,很可能会激化为暴力事件。不过我认识双方所有的家庭成员,这个女孩不是其中之一。我还能想到的惟一一件事就是去年被谋杀的德鲁兹族长了。”

  “哈基姆·艾尔·阿特拉什?”丹尼尔说。

  “对。一般认为都是一次土地纠纷,背后有詹布拉特家族主使。那是个公开的情形——复仇是必须要做的。但如果他们去杀什么人,一定是另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另一种不太可能的情况,,’丹尼尔说,“是贝都因人。他们很容易处死一个不检点的处女或是通奸者,这个年纪的贝都因女孩很可能已经结婚或者订婚了。但是病理学家肯定这个女孩穿着鞋,他还提到了很有用的一点:贝都因人把死者埋在沙漠里,远离窥探的眼睛。没有理由把她的尸体带进城里来。”

  他喝了一日苏打水,食不知味地吃了口沙拉,又喝了一口水,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一桩为名誉而杀人的案子——我所听过或见过的所有此类案件都只有喉部划一刀或头上中一枪就完事,迅速而干净。没有对尸体的残害,没有对生殖部位的毁坏,没有对尸体的清洗。我看见了对她做过的一切——那张照片上看不到。”他停了一下,挑选着字眼,“灭绝人性,残暴之极。充满了愤怒,却又精心策划过。”

  “一桩性谋杀。”东方人说。

  “这是我们最好的工作假设。”

  “如果是性谋杀,我们的经验就不够了,”施姆茨说,“又得从书本上学起6就像该死的新手一样。”

  这句评论使丹尼尔有些生气,部分是因为它是真话。任何美国城市中的低等侦探在一年中见过的案子比他一辈子能见到的还多。系列杀人案,邪教仪式杀人案,儿童杀人案,后巷分尸案。那是他看报时了解的阴暗丑恶的世界,却从没有碰到过。直到八个月之前杀人案发生时为止。他从休假中回来参加侦破。两个月中发生了四件刀砍致死的命案,在城市里掀起了杀人犯罪的浪潮,一年中竞发生了九至十起杀人事件,多数是因为家庭纠纷而导致的血腥后果。四名妇女死去,只是因为卖淫……

  “事情在变,小伙子们,施姆茨正在对东方人和达奥得演讲,“我们还对付不了这种变化。毒枭,精神变态——穿着破衣服疯疯颠颠的外国人。你过去从没见过他们,现在他们满城都是。来这儿的路上我见到一个人东倒西歪地穿过马路,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嘴角泛着白沫,快把自己送到车轮下面去了。走进独立公园,你能看见他们像一堆狗屎一样聚在树下胡说八道。”

  “那不是我们要找的那类人,纳哈姆,”丹尼尔说,“太没有组织性,没有谋划能力。本·大卫医生关于灰人的简介说他是个不适应社会的人,内心不正常但外表看不出来。”

  “太好了,”施姆茨说,“本·大卫医生,很博学的人。给我们办了件大好事。”

  他在受什么折磨?丹尼尔心想。施姆茨一向扮演支持恶魔的人,丹尼尔并不在意——那样能让他思考问题。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建设性少了,好像老人已经没有工作的兴趣了。也许劳孚尔是对的:这匹老马已经没用了。对于这样的案子,他需要另一个坚定可靠的人——施姆茨以前曾一直是这种类型的侦探,而不是在饭桌前发表愤世嫉俗言论的入。他看着施姆茨喝可乐,脸被杯子遮去了一半,考虑着要不要此时此地解决这个问题,但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纳哈姆,”他说,“让管计算机的那些人更新一下我们扯到灰人头上的那些性犯罪的名单,按照暴力倾向和刀子的使用情况再进行一次分类,还要找找对年轻女孩子的偏好程度和使用毒品与否。他们中的大多数可能是我们已经谈论过的人,但他们值得再查看一遍。一名叫埃维·克汉的新警官将在初步筛选中协助你。如果你需要制表员的话,我会给你找一个。一旦我们建立了一张分类表,我们就可以开始把他们抓进局里审一审。你等数据的时候,检查一下斯格柏斯校园,看看有没有人很晚才睡,各个大门上的锁有没有被破坏。”

  “我们最首要的工作,”他拿起一张照片来说,“是确定她的身份。二十四小时轮班干。耳环可能是个线索——凶手也许把它们拿走了,但在我们知道耳环什么样之前,还不用去游说每家珠宝店配合我们。另外,莱维医生说耳环不是金的,所以职业珠宝商不大可能收购它们。要是你们碰上收购小饰品的人,问问有没有人想骗他买某一对耳环。”

  他转向达奥得:“伊利亚斯,村子的事归你管——你可以按照你的直觉从阿卜杜和西尔旺两村开始。如果在这两个村子没发现什么,你还是要去别的村子查一查,尤其是伊萨维亚村。因为你能够步行穿过沙漠,抵达斯格怕斯山,而不必横穿城市的其余部分。边防巡逻队说那晚平安无事,但他们也并非不会犯错误。如果你在任何一个村子里都没打听到什么,就开始侦查老城直到大马士革城门、苏雷曼苏丹路、阿拉伯公共汽车站和火车站附近的地区。访问一下孤儿院,和司机、售票员、搬运工都聊一聊,看看他们有没有见到一个年轻女孩子进去过。我去公共汽车总站碰碰运气。明白了吗?”

  “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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