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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她摸了摸,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右侧的胸垫跑到了胸口中央,左侧的胸垫几乎滑到了她的左腋下。她急忙把它们拉回原位,眼泪夺眶而出。

  她在校舍的台阶上坐下,亨利坐在她旁边,用手臂搂着她的肩。等她止住哭泣后,她说:“你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就是刚才,我发誓。”

  “你觉得他们是不是已经笑话我很久了?”

  亨利摇摇头。“我觉得没有人注意到,斯库特。听着,杰姆就在我之前和你跳的舞,假如他注意到了,肯定会告诉你的。”

  “杰姆满脑子都是艾琳妮,就算有龙卷风朝他奔来,他也看不见。”她又嘤嘤地哭了起来,“我再也没脸面对他们了。”

  亨利拥了拥她的肩膀。“斯库特,我发誓,那东西是在我们跳舞时滑脱的。用点逻辑想一想——假如有人看见,他们准会告诉你的,你清楚这一点。”

  “不,我不清楚。他们只会窃窃私语和哈哈大笑。我知道他们的反应。”

  “毕业班的人不会,”亨利沉着地说,“自从杰姆进来以后,你一直在和橄榄球队的人跳舞。”

  的确。队员一个接一个地请她跳舞——那是杰姆暗中安排的,确保她玩得愉快。

  “此外,”亨利继续说道,“我反正对他们没有好感。你在他们中间时举手投足显得不太自然。”

  她心头被蜇了一下。她说:“你的意思是,我在他们中间时像个小丑吗?没有他们时,我也像个小丑。”

  “我的意思是,你完全不是琼·露易丝。”他补充道,“你一点也不像小丑,在我看来,你很好。”

  “谢谢你这么说,汉克,但你只是说说而已。我浑身胖得不是地方,而且——”

  亨利大叫起来。“你才多大啊?还不到十五。你还在继续发育哪。这不,你记得格拉迪丝·格里尔森吗?记得他们以前称她为‘肥臀’吗?”

  “汉——克!”

  “喂,瞧她现在。”

  格拉迪丝·格里尔森,毕业班比较讨喜的花瓶之一,经历过和琼·露易丝一样的苦恼,且程度更深。“她现在苗条极了,不是吗?”

  亨利说话的语气显出大将之风:“听着,斯库特,那东西会让你在今晚剩下的时光里不得安宁。你最好把它摘了。”

  “不。我们回家吧。”

  “我们不回家,我们要再进去,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不!”

  “别闹了,斯库特,我说了我们要再进去,所以把那玩意儿摘了!”

  “送我回家,亨利。”

  亨利狂躁地把手伸到她连衣裙的领口里面,不带一丝欲求,把那气人的装备拉了出来,往夜色中一扔,尽可能抛到最远。

  “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外形的变化,亨利说,这就证明,她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以为大家从头到尾都在看她。

  第二天是上学日,舞会在十一点散场。亨利松开油门让福特车滑过芬奇家的车道,然后在楝树下停住。他和琼·露易丝走向前门,在为她开门前,亨利伸出双臂轻轻抱了她一下,并吻了她。她感觉两颊发烧。

  “再一次,祝你好运。”他说。

  他又亲了她一下,在她身后关上门。她听见他吹着口哨,跑步穿过马路,直奔他的住处。

  她饥肠辘辘地踮着脚走过走廊去厨房。在经过她父亲的房间时,她看见门底下透出一线光。她敲敲门,走了进去。阿迪克斯在床上看书。

  “玩得可愉快?”

  “我玩得太——痛快了,”她说,“阿迪克斯啊?”

  “嗯?”

  “你觉得汉克是不是比我大太多了?”

  “什么?”

  “没什么。晚安。”

  第二天上午,她因为对亨利动了情而心事重重,好不容易挨到点名结束,班主任宣布,第一堂课上课铃一响,初中班和高中班将有一个特别集会,这时她才回过神来。

  在去大礼堂的途中,她脑子里想着的尽是有望见到亨利,至于马费特小姐有什么话要讲,她兴趣寥寥。估计又是推销战时公债。

  梅科姆县高中的校长是一位名叫查尔斯·图费特的先生,为了抵消名字带来的消极联想,他习惯摆出一副使他酷似五分硬币上那个印第安人的表情。图费特先生的个性暮气沉沉,他灰心丧气,是一位郁郁不得志的教育学教授,对年轻人毫无感情。他来自密西西比的山区,这使他在梅科姆县落了下风:精明务实的山里人不理解沿海平原的梦想家,图费特先生也不例外。他刚到梅科姆县时,一来就通告家长,他们的孩子是他生平见过的最粗野无礼的,他们只适合学干农活,足球和篮球是浪费时间,幸好他不喜欢兴趣小组和课外活动,因为上学和人生一样,是一项商业企划。

  他的学生们,从年龄最大到年龄最小的,反应雷同:始终容忍图费特先生,但大多时候对他置之不理。

  琼·露易丝和她班上的同学坐在礼堂的中部区块。毕业班坐在后方,与她隔着过道,因此转头看亨利很容易。杰姆坐在他旁边,睥睨着眼睛,不作声,一副没好气的样子——他上午素来都是这副样子。图费特先生面向他们,发布了几条公告,琼·露易丝感到庆幸,他正在消耗第一堂课的时间,这就是说,不用上数学课了。在她转身之际,图费特先生进入了正题:

  他一生中遇到过各式各样的学生,他说,有的带枪上学,但他从未见识过像他今早走上人行道时看到的如此道德败坏的行为。

  琼·露易丝与旁边的人交换了下眼色。“他在发什么神经?”她低语道。“天知道。”她左边的那位回答。

  他们是否意识到此般恶行罪不可恕?他希望让他们了解,这个国家在打仗,正当我们的男儿——我们的兄弟和儿孙——在为我们战斗和牺牲之际,有人对他们做出下流的侮辱之举,犯下这一恶行的人为人不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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