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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第五部 第十三章

  亚历山德拉在厨房桌旁,专心致志地按步骤准备食物。琼·露易丝踮着脚,想从她身旁溜过,却没有成功。

  “过来,瞧瞧这个。”

  亚历山德拉从桌旁后退了几步,露出几个雕花玻璃的大浅盘,上面叠了三层精美的三明治。

  “那是阿迪克斯的午餐吗?”

  “不,他今天想在镇上吃。你知道,他不喜欢和一帮女人碰在一起。”

  见鬼,我的老天爷。咖啡茶会。

  “亲爱的,你为什么不去把客厅收拾一下呢?她们一个小时后到。”

  “你邀请了谁?”

  亚历山德拉报出一串客人的名字,这份名单实在是很荒唐,琼·露易丝重重叹了口气。有一半女人比她年轻,一半比她年长;在她的记忆中,她和这些人没什么交情,除了一个女的,整个小学期间,她们一直在吵架。“我的同班同学去哪里了?”她说。

  “在附近吧,我想。”

  啊,是的,在附近,在老塞勒姆和林区更深处。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如何。

  “你今天上午去串门了?”亚历山德拉问。

  “去看了卡尔。”

  亚历山德拉的刀子当啷敲在桌上。“琼·露易丝!”

  “嗨,又怎么了?”这是最后一个回合,以后我再也不和她起冲突了,所以帮帮我,上帝。在她看来,我这辈子就没能做对过一件事。

  “别激动,小姐。”亚历山德拉的声音冷冷的,“琼·露易丝,在他们对我们做了那些事以后,梅科姆县没有人再去看黑人了。现在,除了偷懒以外,他们看你的眼神也很傲慢,完全不加掩饰。鉴于他们是这样的态度,你那样做就不妥。

  “那个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来了这儿,净给他们灌输有害的思想,他们整个脑袋都泡在了这毒液里。全靠我们这位铁腕的县治安官,我们县至今还没出乱子。你没认识到现在的局势。我们一向善待他们,自古以来,我们将他们保释出狱,为他们偿还债务,没有工作时,我们给他们创造工作机会,我们鼓励他们进步,他们倒是开化了,可我的乖乖——那层外表粉饰的文明如此之薄,一百年的进步就这样给一帮骄横自大的扬基黑人给粉碎了,在不足五……

  “决不,小姐,他们就用这样的方式来感谢我们对他们的照顾,如今,梅科姆县再也没有人乐意在他们惹上麻烦时帮他们了。他们做的尽是恩将仇报的事。坚决不,再也不——他们可以自己想办法,哼。”

  她睡了十二个小时,她的肩膀累得酸痛。

  “玛丽·韦伯斯特的女儿莎拉加入那协会已经好几年了——还有镇上每家每户的厨子。卡波妮离开时,我完全没兴趣再找一个新的,反正也只剩下阿迪克斯和我两个人了。现如今,要哄一个黑鬼开心,就跟侍奉一位国王——”

  我高尚的姑姑讲起话来就像格雷迪·欧汉隆先生——这个人辞了职,把全部时间投入到了维护种族隔离事业上。

  “你必须帮他们又拿又提,直到最后你都搞不清是谁伺候谁。现如今,真不值得费那个心——你要去哪里?”

  “去整理客厅。”

  她瘫坐在一张宽大的扶手椅里,思量着,发生的种种已使她变得一无所有。我的姑姑现在是个充满敌意的陌生人,我的卡波妮不愿和我有任何干系,汉克失去了理智,而阿迪克斯——是我出了问题,问题出在我。一定是这样,因为这些人不可能统统都变了。

  为什么他们没有汗毛直竖?他们怎么能把在教会听到的一切奉若神明,然后说出他们做的事、谛听他们听到的话而不觉得想吐呢?我以为我是基督徒,但我不是,我是另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曾经接受的一切是非判断都是这些人教我的——就是这些,就是这些人。所以问题在我,不在他们。是我出了毛病了。

  他们个个都试图用某种让人不明所以、此唱彼和的方式告诉我,一切都是黑人的原因……可那些黑人和我一样不会飞啊,天知道,现在,我也许会随时从这窗户里飞走。

  “你收拾完客厅了吗?”亚历山德拉正站在她的跟前。

  琼·露易丝起身收拾了客厅。

  名单上那些叽叽喳喳的人于十点三十分准时抵达。琼·露易丝站在前门台阶上,在她们进门时,逐个欢迎她们。她们戴着手套和帽子,散发着高贵脱俗的香精油、香水、香露和痱子粉的气味。她们化的妆会令埃及的画师汗颜,她们的服饰——特别是她们的鞋——一定是在蒙哥马利或莫比尔购买的:琼·露易丝认出了A.纳克曼、盖菲尔、利维、哈梅尔几大百货公司的货色,遍布在客厅的各个角落。

  时下她们的话题是什么?琼·露易丝已不闻窗外事,但她很快补了回来。新婚的人喋喋不休,得意洋洋地谈论着她们的鲍勃和迈克尔,谈论着她们和鲍勃、迈克尔结婚才四个月,鲍勃、迈克尔就已各自重了二十磅。琼·露易丝顶住诱惑,没去提示她年轻的宾客,她们爱人的快速发胖可能有临床原因。她又把注意力转向尿布组,这让她苦不堪言:

  杰里两个月大时,他抬起头看着我说……训练孩子大小便真该及早开始……受洗时,他一把抓住斯通先生的头发,斯通先生……现在尿床了。我让她改掉吮手指习惯的同时,也让她改掉了那个习惯还有……那可——爱极了,绝对是你见过的最可爱的运动衫,上面有一头红色的小象,亚拉巴马大学橄榄球队的名字“红潮”就印在胸前……我们花了五块钱,拔掉了那颗牙。

  “轻骑旅”坐在她的左边,她们的年龄在三十到三十五之间,她们把绝大部分业余时间投入在抄写小镇历史档案、打桥牌和互相攀比家用电器上:

  约翰说……卡尔文说那是……肾脏,但艾伦不让我吃油炸的东西……我被那拉链卡住时,我情愿从未……不懂到底是什么使她认为她可以脱身……可怜的家伙,假如我是她,我会接受……休克疗法,她在做的就是这个。他们说她……每个星期六晚,当劳伦斯·卫尔克的节目开始时,把地毯踢到一边……并大笑着,我想我要死了!就是他,在……我以前的结婚礼服,你知道,我还能穿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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