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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2)


  “嘿!宝贝儿,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我是天下最有君子风度的人……只要那女人不是美得让你着迷到忘了守规矩。”

  他们巧妙地相互开玩笑,乐在其中,直到管家端来香摈,他们才又举杯互祝。斯佳丽乐得昏了头,汤尼喝光瓶内的酒她就满意了。他边喝边讲得克萨斯的奇谈怪事,把她笑疼了肚皮。

  “汤尼,我真的很希望你留下来往一阵子。”汤尼声称他在桌上困得就要睡着时,斯佳丽开口说。“我好久没这样开心了。”

  “我也希望能住下埃我这个人喜欢大吃大喝,身边又有美女陪笑。不过我得趁这好天气赶快上路。明天我就要乘火车到西部去,免得事情变卦。开车的时间相当早,你愿意在我临走前陪我一起喝咖啡饯别吗?”

  “你想拦都拦不住我。”

  天色蒙蒙亮,伊莱亚斯驾车送他们去车站,当汤尼上火车时,斯佳丽挥着手绢儿跟他道别。他带了一一只小皮箱,一只大帆布袋,里面装着他的马鞍。他将行李抛上客车平台后,就转过身挥动他那顶有响尾蛇皮帽带的得克萨斯大帽。这个姿势使他的外套敞开,斯佳丽看到他的枪带和六连发式左轮手枪。

  至少他在这段逗留期间己教会韦德如何耍枪,她暗想。希望他没把自己的脚打断才好。她给汤尼一个飞吻,他开玩笑似地拿帽子去接,伸手到帽内取出来,放入背心表袋内。当火车开动时,斯佳丽仍笑个不止。

  “去科尔顿先生盖房子的工地。”她对伊莱亚斯说。在到达那儿之前,太阳该升起来了,那群建筑工最好已经在挖地,否则她又有话好说了。汤尼说得对,得趁这好天气。

  乔·科尔顿丝毫不为所动。“我是很想照你的意思做,巴特勒太太,可是不出我所料。土中的冰雪没完全解冻,无法挖地下室。要再等一个月才能动土。”

  斯佳丽先用好言哄他,后来发了火,可是毫无用处。一个月后,科尔顿捎信请她回工地时,她还兀自生着闷气。

  等她看到阿希礼在场时,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我该跟他说什么才好呢?我不该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像阿希礼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会识破我编的谎。斯佳丽慌忙挤出一丝笑容,心想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不过就算难看,阿希礼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他还是改不了一贯讲究的那套礼貌,扶她下马车。“斯佳丽,幸亏没错过跟你见面的机会,见到你真高兴。科尔顿先生告诉我说你可能会来,所以我就尽在这儿泡蘑菇。”他的笑容仍带忧伤。“你我都知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料,亲爱的,所以我的意见微不足道,不过我倒想说一句,如果你在这里再盖一家商店,大概错不了。”

  他到底说什么啊?哦……不用说,我懂了。乔·科尔顿真聪明,他已经帮我把我来此的目的圆了谎。斯佳丽把注意力转回阿希礼身上。

  “……而且我听说市内很可能在这儿开辟一条街车线通到市郊。

  亚特兰大发展的势头很惊人吧?”

  阿希礼看起来身子硬朗了一些,虽然为生计奔波而显得有点疲累,不过这副担子比较挑得起了。斯佳丽迫切希望这表示木材生意已有起色。要是锯木厂和木材场都倒闭,她可受不了。而且今后也无法原谅阿希礼。

  阿希礼握住她的手,愁眉苦脸地低头看着她。“亲爱的,看你累的样子。一切都还好吧?”

  斯佳丽想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哭诉一切都糟透了。但是她强作欢颜道:“乱弹琴!别傻了!阿希礼,昨晚我参加一个宴会,睡得太晚了!没有别的事了。你该知道女人最忌讳别人说她气色不好了。”要说就说印第亚和她那些卑鄙的老朋友去,斯佳丽默默补上一句。

  阿希礼毫不怀疑地接受她的解释。他开始提起乔·科尔顿盖的房子。她故作糊涂,仿佛完全不清楚一栋房子需要多少根铁钉。“这些房子都是优质工程,”阿希礼说。“这一回,时运不佳的人将同有钱人享受平等待遇了。在今天这种投机主义嚣张一时的日子里,实在少见。看来旧时的价值观,毕竟没有泯灭。我很荣幸能参与这件事。你知道吗,斯佳丽?科尔顿先生要向我买木材呢。”

  她脸上装出一副惊讶的神色。“哦!阿希礼——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她真的很高兴,帮助阿希礼的计划竟然进展得如此顺利。

  不过,后来她与科尔顿私下聊天时,发现事情有点矫在过正。乔告诉她,阿希礼打算每天都到工地来泡泡。她本来只想帮助他增加收入,不是培养他的嗜好。现在反而害得自己根本不能去工地了。

  只有挑星期日休息的时候去了!此后每周去工地竟几乎成了她最着迷的事。每当她看到房子的骨架、屋椽用坚固无暇的木材架好,心中不再想到阿希礼了;然后墙壁、地板完成了,一座房子平地而起。斯佳丽常满怀憧憬地走过整齐堆列的建材与瓦砾。她多么想摊上一份!听听锤子了当响,看看刨子刨下的木屑满地飞,监督每日工程的进度。让她有事情可忙。

  我只要熬到夏天——这话是她启应祷文里的词儿,也是她的命根子——那时瑞特就会回来。我可以告诉瑞特,他是唯一肯听我倾诉的人,也是唯一关心我的人。一旦得知这一切可怕的情况,瑞特决不会忍心让我过这种众叛亲离,闷闷不乐的日子。怎么搞的,过去我不是相信有钱就有安全感吗,现在我有钱了,反而比以前更惶恐不安了。

  谁知好不容易巴望到夏天,却不见瑞特踪影,也没收到只字片语。

  每天早上,斯佳丽都匆匆从店里赶回家,假如他搭正午的火车,回到家就能见到她。到了晚上,她就换上最合适的礼服,戴上珍珠,用晚餐,以防他突然从哪儿冒出来。面前长桌上的银餐具擦得闪闪发亮,沉甸甸的锦缎桌布也浆得雪亮。在留神听他脚步声的时候,她这才开始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以排解心头的孤寂。

  开头她在下午喝起雪利酒来的时候倒一点也没在意——毕竟喝一、两杯雪利酒也不违淑女行事分寸。后来她不喝雪利酒改喝威士忌了,那时也不大在意……后来因生意清淡,第一次需要喝酒才能做帐,那时也不太在意……后来喝上瘾了,她开始不吃饭菜,原封不动留着,那时还不太在意……后来一大早起来就得喝一杯白兰地,那时她还不太在意。

  她甚至没有在意什么时候夏天已过,进入秋天了。

  潘西把一叠午后寄来的信件放在托盘里,送到卧室来。近来斯佳丽吃过午餐后,就回房睡一会儿。一来可以打发下午的空闲时间,二来可以休息一下,弥补晚上的睡眠不足。

  “要我为你带壶咖啡或别的东西来吗,斯佳丽小姐?”

  “不用了,你下去吧!潘西。”斯佳丽取出最上面的一封,拆开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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