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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流浪生活(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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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轮到非希先生笑了。他说:“保护你?谁来保护你呢?跟你来往的赌棍,像少佐啰,上尉啰,只要有一百金路易到手,就会谋了您的性命。那楼德少佐——他根本不是什么少佐,就跟我不是勋爵大人一样——那楼德少佐过去干的坏事尽够叫他去做摇船的囚犯,或者还不止这点处罚呢。我们什么事都知道,每处地方都有朋友。您在巴黎见过什么人,找到什么亲戚,我们全知道。您瞪着眼也没用,我们的确知道啊!您想想,为什么在欧洲大陆的时候没一个公使肯睬您?这都是因为您得罪了一位大人物。他是从来不饶人的,他一看见你,比以前加倍的生气。昨儿晚上他回家的时候简直像发疯一样。特·贝拉唐那夫人为你还大发脾气,跟他闹了一场。”蓓基道:“哦,原来是特·贝拉唐那夫人,是不是啊?”她听了刚才一席话,心里害怕,现在稍觉放心。 “不是她。她倒没有关系,反正老在吃醋。我告诉你,这是他大人的意思。你不该在他面前露脸。如果你再呆在这儿,将来准懊悔。听我的话。快走吧。勋爵的马车来了!”他拉着蓓基的胳膊,急急的转到花园的小径里。正在这时,斯丹恩勋爵的马车飞跑过去,车身上画着灿烂的纹章,拉车的马匹全是有了钱也未必买得着的名种。特·贝拉唐那夫人靠在靠垫上。她皮肤带黑,十分娇艳,却恼着脸儿;怀里躺着一只小狗,头顶上的小阳伞向左右摇晃着。斯丹恩老头儿躺在她旁边,脸色青灰,眼光像凶神一般。仇恨、愤怒、欲望,有时还能使他的眼睛发亮,普通的时候,他眼色阴沉沉的仿佛对于世界上一切都看厌了。可恶的老头儿对于一切乐趣、最美丽的景物,都已经失去兴味。 马车飞驰过去的时候克劳莱太太从树丛后面偷偷张望,非希先生轻轻说道:“他昨天晚上给你吓着了,至今没有恢复呢。”蓓基想:“这样我才算出了一口气。”非希先生(勋爵大人死后,他就回到自己本国居住,向亲王捐了一个爵位,成为非契男爵,大家对他很尊敬)——非希先生所说的话,不知到底可靠不可靠,不知是勋爵真的有意杀死蓓基而他的亲信不愿意行刺呢,还不知是他大人要在罗马过冬,看见了蓓基非常不高兴,特地命令亲信去恫吓她一下,把她赶走。总之这次威吓很有效,那小女人从此没有敢再去打搅她从前的恩人。 大家都知道他大人是在一八三○年法国革命发生两个月之后在拿波里去世的。报纸上说,光荣的乔治·葛斯泰芙·斯丹恩侯爵,岗脱堡的岗脱伯爵,在爱尔兰缙绅录里又是海尔包路子爵和毕却莱与葛立斯贝的男爵,曾得过一级骑士勋章、西班牙金羊毛勋章、俄国一级圣尼古拉斯勋章、土耳其月牙勋章,曾任尚粉大臣、后宫密室侍从官、摄政王御前义勇军统领、伦敦博物馆董事、伦敦船泊管理所高级所员、白衣僧学校理事,又曾得民法博士学位,最近中风逝世,原因是这次法国皇室崩溃,给予勋爵大人感情上沉重的打击。 某周报刊登了一篇文章,淋漓尽致的描写他的品德、才学、种种的善举,说他人格如何伟大,情感如何丰富。他和显赫的波朋皇族联过姻,交谊是极深的,因此伟大的亲戚遭到不幸,他也活不下去了。他的遗体葬在拿波里,可是他的心,那宽宏大量的、充满了高贵的情感的心,给装在银瓮里面送到岗脱堡。滑格先生写道:“他死了,贫苦的人们失去了依靠,艺术失去了提倡者,社会上少了一件光华灿烂的装饰,英国少了一个伟大的政治家和爱国志士”等等。 他的家属为他的遗嘱争吵得很厉害,并且企图逼迫特·贝拉唐那夫人把勋爵那颗有名的金刚钻交出来。金刚钻戒指叫做“犹太人的眼睛”,勋爵生前总戴在食指上的,据说在他死后特·贝拉唐那夫人便把它勒下来据为己有。可是勋爵亲信的朋友兼随从非希先生出来证明,说戒指是勋爵去世前两天送给夫人的。勋爵的遗产承继人侵害夫人的权利,又要求她交出勋爵小书桌里的现钞、珠宝、拿波里和法国的公债票,也由非希先生证明这些财产早已由勋爵赠送给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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