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外国文学 > 廊桥遗梦 | 上页 下页


  “我能做些什么?”

  “你可以从廊子里把西瓜抱进来,还有从外面筐子里拿几个土豆进来。”

  他行动特别轻盈,她简直惊讶他怎么这么快,他胳膊底下夹着西瓜,手里拿着四个土豆从廊下回来。“够了吗?”

  她点点头,想着他行动多像游魂。他把那些东西放在洗涤池旁边的台上——她正在洗涤池里洗园子里摘来的菜——然后回到椅子那里点一支骆驼牌香烟坐下来。

  “你要在这里待多久?”她一边低头理着手上的蔬菜一边问。

  “我也说不准。现在是我可以从容不迫的时候,照那些廊桥的期限还有三星期呢。我猜想只要照得好,需要多久就多久,大概要一星期。”

  “你住在哪里?在镇上吗?”

  “是的,住在一个小地方,有很小的房间。叫什么汽车大院。今天早晨我才登记的,还没把家伙卸下呢。”

  “这是唯一可住的地方,除了卡尔森太太家,她接受房客。不过这里的饭馆一定会让你失望,特别是对你这种吃饭习惯的人。”

  “我知道。这是老问题了。不过我已学会凑合了。这个季节还不算太坏,我可以在小店里和路边小摊上买到新鲜货,面包加一些别的东西差不多就行了。不过这样被请出来吃饭太好了,我很感激。”

  她伸手到台面上打开一台小收音机,那收音机只有两个频道,音箱上盖着一块棕色布。一个声音唱着:“我袋里装着时间。天气总站在我一边……”歌声下面是阵阵吉他伴奏。她把音量调得很小。

  “我很会切菜的。”他自告奋勇。

  “好吧。切菜板在那儿,就在那底下的抽屉里有一把刀。我要炖烩菜,所以你最好切成丁。”

  他离她二英尺远,低头切那些胡萝卜、白萝卜、防风菜根和洋葱。弗朗西丝卡把土豆削到盆里,意识到自己离一个陌生男人这么近。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与削土豆皮相联系的会有这种小小的歪念头。

  “你弹吉他吗?我看见你卡车里有一只琴匣。”

  “弹一点儿。只是做个伴儿,也不过如此而已。我妻子是早期的民歌手,那是远在民歌流行起来之前,她开始教我弹的。”

  弗朗西丝卡听到“妻子”一词时身子稍稍绷紧了一下,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他当然有权结婚,但是不知怎么这似乎跟他不相称。她不愿意他结过婚。

  “她受不了我这样长期外出拍照,一走就是几个月。我不怪她。她九年前就撤退了。一年之后跟我离了婚。我们没有过孩子,所以事情不复杂。她带走了一把吉他,把这把次一点儿的留给了我。”

  “你还和她通音讯吗?”

  “不,从来没有。”

  他说了这么多。弗朗西丝卡没有进一步问下去。但是她感觉良好了一些,挺自私的。她再次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在乎他结没结过婚。

  “我到过两次意大利,”他说,“你故乡在哪里?”

  “那不勒斯。”

  “从来没去过。我有一次到过北方,拍一些波河的照片。后来再去是去西西里去拍照。”

  弗朗西丝卡削着土豆,想了一会儿意大利,一直意识到罗伯特·金凯德在她身边。

  西天升起了云彩,把太阳分成射向四方的几道霞光。他从洗涤池上的窗户望出去说:“这是神光。日历公司特别喜爱这种光,宗教杂志也喜欢。”

  “你的工作看来很有意思。”弗朗西丝卡说,她感到需要让这种中性的谈话继续下去。

  “是的,我很喜欢。我喜欢大路,我喜欢制作照片。”

  她注意到了他说“制作”照片。“你制作照片,而不是拍摄照片?”

  “是的,至少我是这样想。这就是星期日业余摄影者和以此为生的人的区别。等我把今天我们看到的桥的那些照片弄好,结果不会完全像你想象中的那样。我通过选镜头,或是选角度或是一般组合,或者以上几样都结合起来,制成我自己的作品。

  “我照相不是按原样拍摄,我总是设法把它们变成某种反映我个人的意识、我的精神的东西。我设法从形象中找到诗。杂志有它自己对风格的要求,我并不总是同意编辑的口味,事实上我不同意时居多。这是他们的烦恼之处,不过是他们决定取舍。我猜他们了解他们的读者,但是我希望他们有时可以冒一点风险。我对他们这么说了,这使他们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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