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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十六、爱的复苏

  他们缓缓沿着出墨西哥城的大道向东朝海而行,太阳才刚出来,千疮百孔的马路上早已挤满了逃难的人潮。

  珍妮弯腰驼背很不舒服的坐在摇晃不已的牛车上,她的披肩紧紧的裹在头和肩上以阻挡清晨的冷冽。坐在她旁边伪装她丈夫的男人,除了偶尔喝斥那两头瘦弱的牛外,一直闷声不语,显然这位用墨西哥帽子遮了大半边脸的戴柏克心里并不畅快。

  “多巧啊!”他第一次看到脸上涂了泥土、打扮成衣着褴褛之农妇的珍妮时,忍不住用很嘲讽的口气说,“干我这行的总是常常会遇上老朋友。说真的,你是怎么出来的?”

  珍妮不悦的皱起眉。“什么意思?我相信毕先生早把整个故事告诉过你了”“只说了一些,”他语带讥讽。“不过那时我己醉得差不多了,我还不习惯墨西哥的豪华和奢侈嘛!我只记得我得带你去我时常送信的地方,而且要负责你的安全。”他挖苦的瞥了她一眼,发现她把眉皱得更紧了。”

  “如果我曾经骗你,请你原谅。不过我既然能够在最后说服毕先生,我就绝对有办法照顾自己,相信你不会阻碍我才是。”

  “我连试都不会试的!何况你不是已来了吗?不过我应该警告你,这个念头实在疯狂到极点!而已是最恶劣的!居然要人带你上战场上见你丈夫,好象这是什么远足似的!我看老毕也是疯了,居然让你给说服了。”

  “其实毕亢生不答应也没有用的。”她甜甜的说。

  “那么,反正……记得遮住你的头。这一点是最重要的一一眼睛朝下看,虽然你换了这身衣服还在脸上抹了泥巴,不过你怎么看也不象是我这种人的妻子。”

  “你可以说我是你在路上捡到的一一所消豪华和奢侈那一类的东西!”她生气起来了,”我要怎么样才能说服你。

  说我自己也可以很简单的以那种面貌过去呢?”同样甜美的声音,她却加入了让柏克听了又惊讶又尴尬而至面部泛红的感叹。

  我的天,她怎会变成这样?在他的记忆中,她是一位意志坚强、头脑清楚的美丽女孩,他也见过她肮脏褴楼的一面,可是她仍一直是个小女孩,如今从天外飞来的她,虽然外表可笑,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想想她居然想用那种方法过去!

  默默前行中,柏克的思潮开始运转,如果老毕把她的情形告诉过我就好了,他为什么要那么秘密呢?她己失踪了,这是人家都知道的事,然后突然以高级交际花姿态在墨西哥城出现。她在那里做什么?为什么突然急着想见斯迪?想到他们见面,他就不禁一阵寒颤。斯迪的口风一向也很紧。自从他逃出那个人间地狱,人就更不好亲近了,甚至变得刻薄敏感。这也不能怪他……柏克见过他背上的伤痕,不难想像那种滋味。可是近来的斯迪几乎把自己缩入了一个冰冷而且牢不可破的硬壳中。他打起仗来一向冷静而不紧张,现在他简直无情到几乎没有人性,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杀手。柏克见过他们这批游击队的破坏,也见过他们留下的受害者。斯迪从未谈起他的妻子,不过柏克实在不愿意想像她这样突然的出现,他会怎样对待她。

  如果他仍然认为自己是被她出卖的……那时就完了。他虽然讨厌珍妮粘上他,不过他仍然佩服她的勇气。她的确是变了,变得更坚毅、更自信,而且誓达自己的目的。

  车后的小婴儿开始啼哭,珍妮转身抱过用毛毯卷成的布卷:“你这个人真没心肝,居然想到带个小婴儿来做掩护,你有没有想过你能拿什么东西来喂他呀?”

  柏克把头朝车后拴着的一头羊一指:”你最好开始学着喂他,这是女人的工作,再说,”他以夸大的耐心说,“我已经告诉你了,他是被人抛弃的,难道你要我把他留在路中央让其他的车压过去?当然不行啦,我脑筋一动,这样不更像一个家庭吗?只求别人不要近看你的眼睛。”

  “抱歉,我不能连眼睛也遮起来呀!”她凶凶的说完后,开始用他们协议使用的土语哄着小孩,没有效后又把布卷交给他,带了一个杯子翻身下车,不一会儿居然拿了一杯羊奶回来,他不禁佩服的摇了摇头。

  等她做晚饭时,他大部分的怒气己消散了。有她为伴其实不错,她不像一般女人那么饶舌,而且一声不吭的做她该做的事。她把那婴儿当亲生的孩子一样照顾和喂养,他们上坡时,她甚至下来推车,赤着脚跟在车旁走了好几里路,一句埋怨的话也没有,而且她还会煮饭呢!

  他们和许多车辆一起停在一片空地上,共防强盗的来袭。珍妮像墨西哥女人一样的做了饭,先伺候他吃,然后去把毛毯铺在车下,将小婴儿抱在胸前。柏克曾向毕吉姆抱怨,说带了这么一个骄奢作态的欢场女子,不等于在脖于上拴块巨石。如今他才晓得吉姆那个秘密的微笑和“你会觉得意外”的话代表什么。他的确觉得意外,而且也很愉快。他和其他的男人坐在大营火旁时想到,或许她还是能抓住斯迪的,他甚至开始希望她成功。

  柏克回到小车那仅有的蔽身之处时,炉火已经熄了。

  “对不起,”他低声说,“如果我不回来,别人会觉得奇怪的。”

  “没关系,”她冷冷的说,“只要你控制得了自己,我是没有问题的。”看到她早已把婴儿放在他们之间,他自嘲地对自己笑了笑。

  次日一大早出来后,他们总算能以比较友好的方式开始谈话了。她问的当然是斯迪,这是绝对忍不住的:“柏克……告诉我,他变很多吗,恨我吗,他提起过我吗?”

  他侧看了她一眼,决定实话实说,毕竟该有人事先警告她一下,而且他真的开始钦佩她的勇气了:“他变了,我相信是狱中那几个月的影响……虽然他不大说,不过你是知道他有时实在骄做得过了分,我想他无法忍受的是他被击垮了,至少有一阵子他是屈服了。”

  “嘿,天老爷!他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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