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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只是一点威士忌,我怕痛。”他笑着的眼睛傲慢地仰望她,她抿紧了唇。

  “珍妮,”苏亚在她身后某处说话,“你有把握吗?处理伤口很容易恶心的。”

  “我会处理,”珍妮取出剪刀,跪在他身边动手去剪染着血的布。尽管她很小心,有些布还是黏在肉上,珍妮咬着唇。

  “大概必须洗掉,”柏克山跪下来,恶作剧地对斯迪说,“我们的水很宝贵,只好用威士忌了,也许会比较刺痛,但有助于早些复原。”

  “随你们两个决定好了,只要再给我喝一点酒。”斯迪斜睨了柏克一眼,仰头将酒注喉咙猛灌,一直到柏克抢了过去,在珍妮还弄不清他们是否在开玩笑前,就把烈酒浇到斯迪的手臂上。

  斯迪咬牙忍住灼烧般的剧痛,除了猛往肚内吸气外毫不吭声,冷眼瞧着珍妮苍白着一张脸用镊了夹开黏在肉上的布。消毒伤口时,她已有些退缩,而他棕黑的脸也变白了。

  “他妈的,受伤时也没这么痛呀!他咬着牙说。

  “先生,你诅咒够了吗?”珍妮虽有些惊怕,仍硬着口气说。意外的是他竟然道了声歉,转头去看那好象不属于他的手臂。珍妮用纱布拭净泛紫且仍在冒血的伤口,敷上医生特别推荐说适用于刀伤的药膏,斯迪则一直半信半疑地看着。

  荒唐,她对自己生气地想道,怎么会挑这个时刻注意他有一对男人不该有的又密又长的睫毛呢?她的手抖了一下,他的眼睛突然直视而来,怪异的蓝眼睛中映着跳跃的火焰。

  “不要动,天暗了实在看不清楚。”她为何说这不必要的话?为何突然间整个世界似乎只有他们存在?他的唇微曲,露出好笑的样子。她自己也不懂为何又很快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跟印第安人一起住过?我是说从前那一次,是被绑架的吗?”

  “我那时已十五岁了,小姐……要绑架嫌太大了吧”“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愿意回答?”

  他不笑了,怪异地看着她:“我跟他们住是因为那是我的选择,但是这故事大长了,小姐,你会厌烦的。”

  珍妮灼灼地逼视他:“为什么不干脆诚实地说你不想谈?还有,容我提醒你,你经常会忘记使用一个边区向导应该用的破文法,以配合你的粗鲁”他放声而笑,一直到她勒紧绑带时才叫了一声,愤怒地瞪着她:“你……”

  一片影子落在她肩上,珍妮讶异的抬头发现凯尔拢了一张臭脸站在那里。

  “看来我们的枪手玩印第安游戏,弄断枪‘手’了是不是?”

  珍妮根本不记得经过如何,就看见降斯迪拔出左枪袋的枪抵在脚上,枪口直指凯尔。

  “不敢劳你担心,先生。”他沉声说。珍妮看见凯尔的脸转白,斯迪耸耸肩把枪还原。

  “忍不住就想夸耀,哼?凯尔刻薄他说完,看了珍妮一眼,下了好大决心般转身走开。

  珍妮看见苏亚追上去,拉住他,急急地低声对他说着话,便说:“这个凯尔是怎么回事?”

  摩斯迪脸色难测地将扎着绑带的手插进袖中,简单地,说:“可能是嫉妒了。”

  他的观察入微又让珍妮无来由地发怒了“胡说,“我又不属于他,而且有什么好嫉妒的?”

  “没有吗?”

  她的眼睛睁大了一点;舌头下意识地舔着唇,所有想要用在他身上的嘲讽和生气的字眼,一时全哽在喉咙里。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她终于说了出来,但声音显得轻柔而有些怀疑。

  “你应该懂。”他唐突他说,眼睛肆无忌惮地上下一扫,使她心跳骤然加快了。

  珍妮没发现自己已站起来,他正握住自己的手向她道谢,声音礼貌而且突然显得非常遥远。他这样就要走了?

  为什么想到他随时可能离去,会令她如此懊恼?

  他已经放下她的手,正对她皱起眉毛。她该说点或做点什么,可是又不知如何才适当。我怎么啦,她对自己大叫,也因他的接近自己和身上散发出来的男人味道觉得昏眩。她认识他又似乎不认识他,在此刻,她连自己也不认识也不了解了。她有一种近乎无法抗拒的行动想感觉他的手臂圈住自己,想抚摩他卷在脖子后面的黑发。

  “最好快回你的车上,小姐,”他突然以沙哑的声音打破一刹那间罩住他们的魔咒,“如果你不回去,我就不敢对我的行为负责了,而那里有那么多人看着我们呢,趁早回去吧!”

  “你怕着什么吗,先生?怕你自己?”

  珍妮听见自己揶揄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从他眼内那欣赏的笑意看来,她知道自己说对了。

  “我还以为你的爪子丢掉了呢?”

  “我有时也要收起来磨利一下。”她努力以挑衅的眼光看着他,他则放声而笑。

  营火旁的苏亚皱起眉,凯尔则以愤怒的眼光瞪他门。

  “太太,你是不是该出面,看他们旁若无人、又笑又调情的样子,我应该……”

  “不必!”苏亚虽也懊恼着,却严厉地阻止他,“不必担心,珍妮是个理智的孩子,她只是想表示友善。…’我是不信任那个杂种杀手,这种人根本不懂如何尊重良家妇女,她不知道他多危险吗?”

  “我说不必担心,珍妮根本不喜欢他的。她说过。”

  “我看不见得,你看她着了什么魔’这象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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