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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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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四章 水灾 第二天早上,我们又在矿井见面了。 “怎么样?老夫子,”加斯巴尔大叔问,“这小家伙还能叫你满意吗?” “呵,当然。他很会听。我希望他很快就学会看。” “在等着他学会以前,我倒希望他马上就能有两条有点力气的胳膊。”加斯巴尔大叔说。 他让出一块地方,要我过去帮他把一大块被他用镐从底部挖松了的煤从煤层上掰下来。这种时候,挖煤工总是需要推车工帮忙的。 在我把煤车第三趟推往圣阿尔封齐纳井的时候,听到从这口井的方向传来一种可怕的声音,是一种吓人的隆隆声,是一种从我下井以来还从未听到过的可怕的声音。是塌顶还是总崩塌?我听着。噼哩啪啦的响声继续在各个角落回响着。我的第一个感觉是害怕,我想马上奔到梯子那边去逃命,可是,从前别人经常笑我胆小,如今我拔腿就逃,这使我感到难为情,我停了下来。这是井下的一次爆炸还只是有辆煤车在井里掉了下来?也许只不过是溜槽中有些废石块在掉下来也未可知。 突然,有一群老鼠从我的两条腿中间擦着窜了过去,它们似乎惊恐万状,就象一队骑兵在逃命。接着,我好象听到有流水在巷道中冲击着地面的奇怪的沙沙声。我站着的地方,地面是干的,这水声实在无法解释。 我拿着矿灯到近处的地面上照了照,想看个究竟。 这真的是水。它正从井口的方向流来,正在巷道中逐渐升高。那大得吓人的轰隆隆的声音,是因为有瀑布般的大水正从井口向井下倾泻着。 我把煤车扔在铁轨上,向采区奔去。 “加斯巴尔大叔,矿井进水啦!” “又说假话了。” “蒂汶纳河底下有了漏洞啦!快逃命吧!” “别闹了!” “您听呀!” 我的喊声十分激动,加斯巴尔大叔把短镐放下,也认真地听了起来。同样的声音继续响着,而且越来越响、越来越可怕。小家伙没有弄错,确实有水在冲过来。 “快跑!”他对我喊道,“矿井进水啦!” 加斯巴尔大叔一面抓起矿灯,这永远是一个矿工的第一个动作,一面大声喊着“矿井进水啦!”他在巷道里非常机敏地奔跑着。 我还没有走出十步,就看见老夫子也从采区下到了巷道里,想弄明白这使他惊讶的声音。 “矿井进水啦!”加斯巴尔大叔喊着。 “蒂汶纳河下面有漏洞啦!”我说。 “你真是傻瓜!” “快逃吧!”老夫子喊道。 水面在巷道中迅速上涨,现在已经没到我们的膝盖,我们跑不快了。 老夫子也和我们一起跑了起来。我们三个人在跑过一个个采区的时候,大声喊着:“快逃命吧!矿井进水啦!” 水面继续迅猛地上涨,但很幸运,我们离梯子不远,要不然,我想我们这一辈子也休想再够得着它了。老夫子第一个跑到,但他停了下来。 “你们先上。”他说,“我最老,再说,我的灵魂很平安①。” ①这句话,用在这个场合,意即:即使我不幸遇难,我良心平安,毋用去找神父做临终忏悔。 现在不是讲谦让的时候,加斯巴尔大叔第一个上,我跟在他后面,老夫子最后上。在他后面隔着相当的距离,又有几个工人跟了上来。 我们到了第二水平。现在必须赶紧爬上第一水平。 从第二水平到第一水平之间的这段四十米的距离,从来也没有这样迅速地跑完过。但是,在到达最后一个梯级前,一股大水劈头冲了下来,把我们的矿灯扑灭了。这简直是瀑布。 “站稳了!”加斯巴尔大叔喊道。 他,还有老夫子和我,我们牢牢地抓住梯级不放,可是走在我们后头的人却被卷走了。如果我们象他们一样,还有十多个梯级要爬的话,那肯定也会被冲走的。因为我认为是瀑布的那股大水,其实并不是瀑布,而是正在汹涌地冲下井口的,比瀑布更凶猛的泥石流。 到了第一水平了。但是我们还不能算得救,因为还须穿越五十米的距离才能走上地面,而大水已经淹没了这里的巷道。我们又没有照明,矿灯已经熄灭。 “我们完了。”老夫子的声音几乎是平静的,“祈祷吧!雷米。” 就在这时,巷道中有七、八盏灯火正朝着我们的方向移动。水已没到我们的膝盖,用不着弯腰就能碰到水面。这不是静止的水,而是一股洪流,也不止是洪流,而是能把它所经过的地方一切都卷走的一个大漩涡。我看到一段段的木头象羽毛一样在水面上打着旋。 我们看到的那些提着矿灯的工人正向我们这边跑过来,他们想顺着巷道走到梯子跟前去,因为到了梯子跟前,也就上了台阶了。但是在这样的激流面前,这是做不到的;怎么能迎着这股激流前进呢?怎样去顶住激流的冲击和迎面冲来的坑木呢? 这些人喊着老夫子喊过的话: “我们完了!” 他们来到了我们身边。 “对了。从那边过。”老夫子若有所悟地喊道,他似乎是我们中唯一头脑还清醒的人,“有一个地方我们可以躲一躲,在废井那边。” 废井是一个久已废弃的矿井的一部分,除了老夫子以外,谁也没有去过,他在寻找收藏品的时候经常去。 “往回走!”他喊道,“给我一盏灯,我给你们带路。” 平时他一开口,人们不是当面嘲笑他,就是转过身去耸耸肩。但是,眼下最强壮的人也已失去他们引以自豪的力量,他们在五分钟之前还嘲笑这个老汉,现在一听到他的声音,却只好听从了,他们都本能地把各自的矿灯递了过去。 他一手迅速地抓住一盏灯,一手拉着我,走在我们这伙人的前头。由于我们是顺着激流的方向走的,我们行进的速度相当快。 我们沿着巷道走了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是几分还是几秒,因为我们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停了下来。 “我们来不及了,”他喊道,“水涨得太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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