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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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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明天什么时候同那个无法无天的人会面?” 黑根满怀希望地说:“他定于明天上午十点赶到这里。” 看样子老头子会按时到场。 “我想叫你们两个到时候也来陪着我,”老头子说。他站起来伸伸懒腰,然后抓住儿子的胳膊说: “桑迪诺,今天晚上好好睡一睡,你脸色难看极了,简直像死人。要爱护身体,你不会永远年轻。” 桑儿受到这种父爱的鼓舞,问了一个黑根想问而不敢问的问题: “爹,到时候,你准备怎样回答?” 考利昂老头子微微一笑,说:“还没有听说百分比和别的细节,我怎么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再说,对刚才提出的意见我今天晚上还得花些时间反复考虑。总而言之,我不是那种做事鲁莽的人。” 当他向门外走去的时候,他随随便便地对黑根说:“你的记录里是否有一条说这个土耳其人战前是靠开妓院谋生,就像塔塔格里亚家族目前所干的那样?趁你还没有忘记,把这一条给我写下来。”老头子的语气里带有几分嘲笑的口吻;黑根“唰”一下子红了脸。这一点他是有意忽略的。因为这实在无关大局,他害怕提出这一点会使老头子在做出决定时先入为主。老头子在男女问题上特别古板,这是出了名的。 “土耳其人”维吉尔·索洛佐,身体结实,中等个子,脸色发黑,简直会被误认为是真正的土耳其人。他的鼻子像从前土耳其人使用的短弯刀,黑黑的双眼显得很冷酷。他的神态威严,令人一见难忘。 桑儿·考利昂在门口迎接他,把他领进办公室;黑根同老头子早在办公室等着了。黑根一看,心里想:除了路加*布拉西,他还没有见过比这更可怕的人。 索洛佐同在场的人客客气气地握了手。黑根想,要是老头子问到我这个人是否有种,我将肯定回答“有”。他在一个人的身上,甚至在老头子的身上,也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巨大的力量。实际上,老头子看上去倒是貌不惊人的。他在同人见面打招呼的时候,装得太单纯,太轻松。 索洛佐说话单刀直入,生意是麻醉剂,万事俱备了。土耳其有几处鸦片种植园已经答应每年给他保证按定量供货。他在法国有一个受到保护的工厂,可以把货改变为吗啡。他在西西里又有一个绝对保险的工厂,可以把货加工成海洛因。货运到法国或西西里非常把稳,可以说要多把稳就有多把稳。把货运进美国,可能要有百分之五的损失,因为联邦调查局是不直接接受贿赂的。这他们双方心中有数,但是,利润仍大得惊人,而又不存在风险。 “那么,你干吗找我哪?”老头子很客气地问,“我有什么值得你这么抬举?” 索洛佐那张发黑的脸,还照样不动声色。 “我需要有两百万美元现款,”他说,“同样重要的是,我需要一个在关键部门有后门的人。在今后几年里,我的秘密交通员可能有人被抓到。这是难免的。我担保,他们都历史清白,所以法官会合乎逻辑地从轻判决。我需要有一个朋友能够保证,一旦我的人犯了案,要坐牢的话,也不要超过一两年。坐牢期间,他们不会乱说。但要他们坐十年、二十年牢,谁能预料?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滑头,这种人是会乱说的,他会咬出比较关键的人。法律保护是个必要条件。考利昂老头子啊,我听说你衣袋里的法官同擦皮鞋的人衣袋里的零钱一样多。” 考利昂老头子对这种恭维并没有特别表示欣赏。 “那我们分红的百分比呢?”他问。 索洛佐眼睛闪闪发光。“百分之五十。”他停了一会儿,然后又接着说,语气简直像谈情说爱,“头一年你会分得三四百万美元。往后,还要逐年增加。” 老头子问:“塔塔格里亚家族分红的百分比哪?” 索洛佐似乎有点不自在。 “他家将从我分得的那一半里多少拿一点。在经营过程中,我也需要些帮助。” “这样说来,”考利昂老头子说,“我仅仅提供资助和法律保护就可以拿百分之五十。经营我用不着劳神,是吗?” 索洛佐点点头。 “如果你真认为两百万美元现款‘仅仅是资助’,那么我恭贺你,考利昂老头子。” 老头子心平气和地说:“我原来出于对塔塔格里亚家族的尊敬,同时也因为我听说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庄重的大丈夫,才同意见见你。现在我必须对你明确说‘不行’,但同时我也必须把理由讲清楚:你要做的生意,利润是巨大的,但风险也同样巨大。你所经营的买卖,倘若我搭伙,可能把我别的方面的利润全毁掉。不错,我在政界有很多很多朋友,但是假使我的生意是麻醉剂而不是赌场,那他们就不会那么友好了。他们认为赌博像酒,坏是坏,但无妨;但他们认为贩卖麻醉剂是一种肮脏买卖。你甭反驳,甭反驳。我现在给你讲的是他们的看法而不是我的看法。一个人究竟怎么谋生,这与我根本不相干。我现在要给你说的是:你做的这种买卖,风险太大了。我们家庭中所有的成员近十年都生活得挺好,一无危险,二无灾难。我不忍心出于贪财去给他们或他们的生活带来危害。” 索洛佐失望了,但他的表现也只是把眼睛急速地转了转,满屋子搜寻什么,仿佛他是指望黑根或桑儿替他帮帮腔。然后他说:“敢情你是担心你那两百万没有保障?” 老头子笑了一下。 “不是,”他说。 索洛佐再想试探一下:“塔塔格里亚家族也愿意担保你的投资。” 谈到这里,桑儿·考利昂插嘴了,这在判断和程序上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他迫不及待地问: “塔塔格里亚家族担保我们家的投资安全回收,那人家不向我们要保证金吗?” 黑根对这一突如其来的插话感到大为震惊。他看到老头子用冷酷、凶狠的眼睛瞪着他的大儿子。他的大儿子还莫名其妙,给吓得惊慌失措,呆若木鸡。索洛佐的眼睛又一次闪烁起来。但这次却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他在老头子的堡垒内部发现了一条裂缝。老头子又说话了,他的语气是在排解僵局。 “年轻人贪财,”他说,“现在的年轻人没有礼貌。长辈在谈话,他们就随便插嘴。他们爱管闲事。而我对自己的孩子平时也太将就,他们有点娇生惯养;我已经把他们宠坏了。这你也看出来了,索洛佐先生,我说的‘不’是不能更改的。我想说的就是:我本人祝愿你的生意一帆风顺。你的生意同我的生意又没有利害冲突。对不起,我迫不得已使你失望了。” 索洛佐鞠了个躬,同老头子握过手就由黑根送到他的车子跟前。当他同黑根说“再见”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 黑根回到屋子里,老头子问他: “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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