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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亚历山大因为伊丽莎白对安娜疏于照管狠狠责备了她一顿。伊丽莎白牢牢记着他对自己的指责,拒绝抛下孩子陪他去悉尼。他是个音乐迷,喜欢到剧院里看歌剧。他看不出为什么要错过享受这种快乐的机会,便和茹贝一起去悉尼看戏。从一八七八年进入一八七九年之后,去得更勤了。因为正如亚历山大所说:

  "新南威尔士现在离大不列颠似乎不那么遥远了,演出公司组织歌舞剧团来表演的机会很多。轮船上都安装着用煤做动力的蒸汽机,如果走苏伊士运河,五个星期就能到达澳大利亚。"

  他和茹贝在悉尼看过《威尼斯商人》,看过来表演的每一场歌剧和一出名为《H.M.S.围裙》的非常热闹的音乐剧,作曲家名不见经传,一个叫吉尔伯特,另一个叫沙利文。他们还去参观悉尼国际博览会。博览会在专门为它建造的一座辉煌的殿堂举行。为了看展览更方便,亚历山大只好换了个旅馆。先前住的那家旅馆实际上已经不适合居住。因为新修的蒸汽机有轨小火车,沿着伊丽莎白大街奔驰,不但吼叫声不绝于耳,而且不断地喷吐着黑烟,旋卷着小火星。

  他们在展览大厅里慢慢走着,赞赏着不同展馆的展品。这时候,亚历山大开口说:

  "我准备很快就去一趟英格兰。"

  茹贝停下脚步,看着他。"怎么突然想起要去英格兰?"

  "说实话?"

  "当然要说实话。"

  "我烦透了这个全是女人的家。我们很快就要进入一个新的十年,再有二十年就要进入一个新的世纪。我想去看看英格兰、苏格兰和德国正在发生什么变化。听说,他们已经用新的炼钢炉炼钢,用新的方法架桥。他们采用新技术发电,不起眼儿的装置就能产生巨大的能量。还有传闻说,发动机也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亚历山大说,一双眼睛闪闪发光。"要不是安娜的缘故,我很想带内尔和伊丽莎白一起去,可以把她们安置在伦敦西区一幢很舒适的房子里。也可以把那儿当作我的'大本营'。可是,无法做到这一点。其实,从骨子里讲,我倒很喜欢这种安排。我需要和女人暂时分开一段时间,茹贝,包括你。"

  "我完全理解你。"她又迈开脚步。"如果有可能,你会不会去看看李?"

  "看李是我日程的第一项安排。事实上,每到学校放假,我就要把他带在身边。对于一个未来的工程师,这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哦,亚历山大,太好了!谢谢你!"

  这次,他停下脚步看着她。"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茹贝。也许因为我认识李没几天,他就远去英格兰,而那时,我和你的关系还不像现在这样亲密,所以我没好意思问你,既然李的身份是中国王子,怎么可以让他姓康斯特万?"

  茹贝听了哈哈大笑,周围看展览的人都回过头来,毫无顾忌地凝视着他们。亚历山大·金罗斯胳膊上挎着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自然会引得人们驻足凝望。不过平常人们都是偷偷地瞥上一眼。谁都知道,这个气度不凡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

  "亚历山大,李都快十五岁了!你花了整整六年时间才问这个问题。我按照孙的意思,对学监说,李之所以隐姓埋名是为了保护他的父亲。因为他父亲的仇人千方百计想抓住他,包括拐骗他的儿子,'引蛇出洞'。整个学校的老师、学生都蒙在鼓里。李说,听他们猜测他的真实身份,特别好玩儿。如果学校里还有别的中国孩子,可能难办点儿。可是直到去年,李是那所学校惟一的中国人。今年倒是又来了两个。不过他们是从黄浦来的富商的公子。李说,他们对北京政坛的事儿漠不关心。"

  "好,好。"亚历山大笑着说。

  "你会错过好几项重要的立法,"她说,"听说,帕克斯要取消对天主教教会学校和其他教派学校的财政补贴。不过,这些学校不太在意,因为他们有别的有钱的势利小人支持。去教会学校念书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

  "他是个激进的新教教徒。"

  "他们提出一项新的土地法案和一项限制中国人移民的法案。还有几项和选举有关的法案。为什么这些政客总爱改变选区的划分呢?"

  "争取更多的选票嘛。茹贝,别用这种反诘句说话。"

  "呸!我着急的是他们会制定什么样的烟酒专卖法,会不会授权给行政区颁布禁酒令。哦,那些该死的清教徒!"

  "放心吧,茹贝,"他说,挽着她的胳膊,"金罗斯不会投票通过禁酒令的。我们这个地方已经很节制了,而且那么多中国人根本就不喝酒。那些清教徒拉不到多少选票。因为中国人没有选举权,白人又都嗜酒如命。"

  "不管怎么说,我的饭店是可以住人的旅馆,不是只卖酒的酒馆。我可以贿赂警察,就像希尔山那些地下酒吧间一样。"

  "用不着,我向你保证。"他的语气有点改变。"如果我走的时间比较长,你不要焦急,也不要觉得奇怪。"

  "你说的'时间长'是个什么概念?"

  "两年、三年,甚至四年。"

  "天哪!等你再回家的时候,我那玩意儿又长到一起了--我将第四次成为处女。"

  "那我就拿你当处女,我的宝贝儿!"

  "你的意思是不是在那儿就把李送到剑桥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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