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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笨蛋!”盖斯布雷克特说道,“难道除开靠灌酒和手巧以外,就没有别的办法掏一个人的腰包了?”

  盖斯布雷克特和狄尔里奇交换了一个眼色,帮助这两兄弟理解这话的意思。他们马上脸色一变,对这事失去了任何热情。

  “不行!不行!我们并不是恨杰勒德。我们不想冒被绞死的危险来对他出什么气,”西布兰特说道,“那可是傻瓜才干的鬼事。”

  “被绞死?”盖斯布雷克特叫道,“难道我不是市长?你们怎么会被绞死呢?我看是这么回事:你们两个人害怕对付一个人;你们是兔子心肝,胆小!啊,我为什么不能再年轻起来呢?要是能够的话,我会单枪匹马地干。”

  这老家伙现在已扔掉了一切伪装,向他们表明他整个的心都扑在这个事情上。他对他们又是灌迷魂汤,又是恳求,又是讥笑,但他发现没有哪个有口才的人能动员得了他们去采取这伴有危险的不光彩行动。最后他打开抽屉,露出一堆银币。

  “只要你们给我换了这封信,”他说道,“你们每人都可以把一只手伸进这抽屉,一把能拿走多少就拿走多少。”

  这可产生了魔术般的效果。他们的眼睛贪婪地闪着光,整个身体仿佛在膨胀,顿时获得了男子汉应有的活力。

  “那么,你发誓吧。”西布兰特说道。

  “我发誓。”

  “不,得在十字架上发誓。”

  盖斯布雷克特在十字架上发了誓。

  见他发誓完了,两兄弟便赶忙动身去追赶汉斯·梅姆林。他们在离特尔哥大约两里格的地方看到了他。尽管他们知道他除开一根木棒以外别无武器,他们还是十分小心谨慎,不敢在白天对他下手。因此他们退了回来。

  老实的汉斯离城已经三里格多路了,而且走在一条杂草丛生的道上——太阳已经下山,月亮还没有升起——他忽然发现腹背同时遭到了持刀歹徒的袭击。歹徒们声音响亮却有点颤抖地喊道:“站住,把东西交出来!”

  袭击来得如此突然,计划得如此之妙,不能不使汉斯感到惊恐。“好汉们,别杀我,”他叫道,“我只是个穷人,东西全可以给你们。”

  “就这样。快!把你的钱包掏空。”

  “好朋友,我这钱包里除开一封信什么也没有。”

  “我们得瞧瞧。”站在他前面的西布兰特说道,“当真,这是封信。”

  “我求你们别把它拿走。这信分文不值,但那写信的好太太会难过的。”

  “得了,”西布兰特说,“把信拿回去。现在掏空你的钱袋。快!别慢腾腾的!”

  这时,汉斯已从惊慌中镇定下来。西布兰特的某种慌张,科内利斯的急促呼吸,再加上汉斯自己的一种说不出的下意识,使他确信他被迫对付的这两个家伙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他先假装摸索他的钱,然后猛然把棍棒狠狠朝西布兰特脸上劈过去,打得他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又给科内利斯耳朵上反手一击,打得他像三月的风信标那样直转圈圈。接着他把棒子在头上一转,活像个装在弹簧上的玩具人在路上蹦蹦跳跳,一边喊着:“来吧!你们这些笨贼,来吧!”

  这本是一个明显的挑战,但他们却全然曲解了它的意思而拔腿就跑。汉斯在后面边追边喊:“捉贼!”他们则由于恐惧和疼痛边跑边拚命嚎叫。

  第四十一章

  丹尼斯在悲哀和悔恨的痛苦中被抓丁的带走了。他被夹在他的同行者中间,惟恐他会失去理性而企图逃跑。为了他的缘故,杰勒德放弃了从德国去罗马的路线,而他得到的报酬是什么呢?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留在勃艮第的中央。一想到这里,丹尼斯便感到悲痛欲绝,时而咒骂天地,时而陷入凶狠阴森的沉默之中,致使押护人员认为解除他的武装是比较保险的做法。快进城时,他们赶上了他们的首领。整个马队在金头旅店停下来喂马。

  年轻的女店主尽管忙于应付伯爵,尤其是那个“杂种”,但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丹尼斯。她显得有些焦急地走过来打听:他那年轻的旅伴是否碰到了什么不幸的遭遇?

  丹尼斯一阵伤心,把一切都告诉了她,求她派人去找杰勒德。“既然他已经和我分离,也许他会听我的劝告。”他说道,“可怜的人,他是很不喜欢孤独的。”

  女店主把头一甩。“我认为我已经有些过于心善了。”她说道,脸变得相当红。

  “你不愿意吗?”

  “我才不愿意哩。”

  “那么——”说着他对她倾泻出连珠炮似的咒骂。

  她转过身去,呜呜地哭着走开,说她从来不习惯被人咒骂。她随即命令她的帮工给两匹螺子备好鞍。

  丹尼斯随着那一帮当兵的往北去。他沉默不语,低头俯视着鞍头,完全没想到那敦厚的女店主仅在四十分钟之内就换上了一副骑马的装束,由于确实想赶时间,便和她的仆人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杂种”和他的人马在天黑时来到了白鹿旅店。他们的到来引起了很大一阵忙乱,所以过了一些时候,曼侬才在这么多人当中发现了她的老朋友;而她也只是通过脸上绯红的颜色表明了这点。她并没上去和他打招呼以说明他们相识。这可怜的姑娘已开始瞧不起人了。

  她上升的阶梯多么可卑!

  丹尼斯看见了,但笑不起来。这旅店使他想起了很多很多杰勒德的事。

  夜幕降临之前,风向变了。她把头探进室内,用手指头向他打招呼。他愠怒地站起身来,看守他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我想单独和你讲句话。”

  她把他拉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低声问他愿不愿帮她做件好事。

  他高声地回答道:“不,他不愿意,他没有这个心情给男人或女人做什么好事。如果他真想做什么好事,就得是给狗做;不过,那也得看他有没有办法。”

  “唉,好弓箭手,我曾给你和你漂亮的朋友做过好事。”曼侬低声下气地说道。

  “太太,你说得不错。好吧,为了他的缘故——你要我干什么呢?”

  “你知道我的事。过去我很不幸。现在我很体面,很受人尊重。但就在今天,还有个女人提起他来奚落我。只要他还吊在那儿,事情就会老这样下去。我想请人把他拿下来。老天爷在上!”

  “我完全赞成。”

  “除开你以外,谁我也不敢去求。你愿意吗?”

  “即使我不是个俘虏,我也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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