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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为了我?你疯了吗?”

  “不,我没疯。是你疯了才在他面前打开你的钱袋。”

  问题似乎越来越离奇。丹尼斯看到提问只是搅起淤泥,感到厌烦了,便默不作声地等着,看它是否会自动澄清。姑娘见丹尼斯没再问她问题,像是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终于倔强而响亮地说道:“我要说。圣母给我勇气吧!既然他已经死了,他们杀了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当兵的,店主出去了。”

  “啊,是吗?”

  “怎么,夜这么深了店老板们还离开他们的客店?!你瞧,风刮得多厉害!我们这儿是避风面,但那边可正刮着飓风。”

  丹尼斯什么也没说。

  “他去叫那一帮子去了。”

  “那一帮子!什么帮子?”

  “那些会割破你们的喉咙,夺走你们钱财的家伙。你这可悲的人,竞在一个客店老板面前搬弄你的金钱!”

  这打击来得如此出乎意料,使得尽管已经习惯于突然危险的丹尼斯也感到晕头转向。

  他低声说出了包含着许多意义的三个字:

  “杰勒德!”

  “杰勒德!那是什么?啊,那是你同伴的名字。可怜的小伙子。趁他们还没来,快去把他找来,逃到下一个城市去吧。”

  “你呢?”

  “他们会杀死我。”

  “那可办不到。你得跟我们一起跑。”

  “这对我没有好处。匪帮会派人来杀死我。他们发过誓要干掉所有出卖他们的人。”

  “我把你带到我的老家,离这儿足足有三十里格路。在他们还来不及动你头上一根毫毛之前,就把你置于我母亲的保护之下。但首先得找杰勒德。你站在这儿等我去把他找来!”

  当他正要跑开时,那姑娘像抽风似的一把抓住他,使出了心情激动给妇女带来的铁一般的力气。

  “可怜可怜,别拉住我!”他叫道,“这是生死关头。”

  “嘘!嘘!”那姑娘用手堵住他的嘴,将苍白的嘴唇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她的眼睛像是转向后面,朝着某个模糊的声响使劲地凝望。

  他倾听着。

  他听到了脚步声,好些脚步声,但没有人声。她对他耳语说:“他们来了。”

  她像片树叶似的发抖。

  丹尼斯感到的确是真事。数目那么多的旅客绝不会悄然无声地走进来的。

  脚步声已经来到门口。

  “有多少?”他以空洞的耳语声问道。

  “别出声!”说罢她把嘴贴在他的耳边。

  目击这男人和女人处于这样一种姿态,谁会猜想到他们的心是怎样冷得紧缩起来,而他们之间又是在进行着多么可怕的耳语呢?

  “七个。”

  “有什么武器?”

  “剑和匕首。那巨人用的是斧子。他们叫他修院院长。”

  “我那伙伴怎么办?”

  “什么也救不了他。最好是送掉一条命,别送掉两条命。逃吧!”

  丹尼斯听到这冷酷无情的劝告,血都凝固了。“可怜的人儿,你不了解当兵的心。”

  他手捧着脑袋呆了片刻,无数个战胜危险的回想闪过他的脑海。

  “听着,姑娘!只要你忠实于我们,有一个机会可以救我们的命。跑进城去,走到最近的一家客店,告诉你碰到的第一个当兵的,说这儿有个当兵的受到了敌人的猛烈进攻,但他有武器,只要他们跑步前进,他的生命就会得救。别说话,好姑娘,只要亲亲我得了。你跑吧!男人的性命就靠你的一双脚后跟了。”

  她系起长袍就跑。他陪她一道来到路边,看着她畏缩着身子穿过大道,开始小跑。很快,她就变成了一个竖立着的阴影,继而消失在暴风雨中。

  现在,他必须去找杰勒德。但怎么个去法?他得从匪帮中间穿过去。他想:会出现什么样的最坏的情况呢?因为他通过战争已经懂得,敌人所要做的往往不是你希望他去做的,而恰好是你希望他不去做的。“等我一进厨房就对我下手!那我就必须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他刚走近门闩,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要是他们已经于掉了杰勒德,那么,”他想,“剩下的就是杀它一场,然后被杀掉。”他迅即张好弓,快步走进厨房。围着火坐着的是七张丑恶的面孔。店老板正在给他们斟道地的白兰地,而这在每个时代都是流血厮杀的前导。

  “怎么,有客人!”丹尼斯开心地叫道,“等一下,小伙子们,我马上就来参加你们的行列。”说着他赶忙从桌上拿起一支点燃的蜡烛,打开通向楼梯的门,边上楼边喊道,“怎么,杰勒德!你到底溜到哪儿去了?”没有回答,他更大声地喊了起来,“杰勒德,你在哪儿?”

  虽然时间只过了片刻,丹尼斯却感觉度过了痛苦的一个小时。这时,只听得从小小的楼梯口上面的一间房里传来了一个不高兴的、有些模糊不清的声音。丹尼斯冲了进去,发现杰勒德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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