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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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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76年5月17日,达科他地区的亚伯拉罕·林肯堡。特理将军命令第七骑兵团绕操场行进一圈,一方面为了安抚忧虑的女人们,另一方面也再一次给有妻子的军官们一次告别的机会。李人侦察员的妻子与孩子们悲哀地恸哭着,这是印第安人出征的习惯。白人士兵的妻子用她们挂在脸上的焦虑表达心中的忧伤。但白人的孩子们却把手绢系在棍子上,装扮成他们的旗帜,并敲击锡铁盘子,快活地在父亲身旁迈着步子。昂首阔步地行进在队伍前边的卡斯特,拨转马头,从马鞍上弯下身子同他的妻子拥抱着,耳语道:“等着我们回来吧,贝斯。”可怕、坦率的告别语好似莎士比亚的某个戏剧的台词。

  据推测,“坐牛”可能是在小比格奥河附近。小比格奥河朝西北方直贯下去,汇入大比格奥河,而大比格奥河又向北流入黄石河。黄石河朝东流去,汇入密苏里河。因此,特理将军决定从林肯堡出发,向西挺进,直至被黄石河挡住,然后,循着这条河的上游,寻找那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此后,再决定应当怎样接近他们。

  纵队开始出发了,地面上浓密的雾气开始上升,一个极其罕见的景象,使得绵延两英里长的部队的人马,大炮,蒙着白篷顶的骡子驾驶的四轮车纵队,全都笼罩在一层缓缓上升的飘渺的雾气中。伊丽莎白在《鞭子和马鞍》一文中,把它描述为“一个奇妙而美丽的景象”。然而,她心头却涌出一股痛楚的忧伤,一个凄凉的现实带给她的感触,她的丈夫带领他的士兵们穿过云雾弥漫的云空,而把她可怜娇弱的病躯孤单单扔在东边。太阳透过薄雾,把炽热耀眼的光芒投撒在启程的士兵们的装备上:“骑兵团的黄色标识,部队装备的轮廓……”

  从卡斯特带的4只鹿猖可以看出他的态度。在他的林肯动物园里,有大约40条狗,一只鹈鹕,一只有时睡在他军床上的豪猪,还有另外的各种野生、半野生动物。除非是在履行公事的时刻,难以设想会有什么理由可以剥夺他抚爱他鹿猖的权利。

  在5月31日的一封信中,他记述了在小密苏里十英里西部对小弟弟波斯顿的另一次哄弄。卡斯特三弟兄骑马走在队伍前头。当他们穿过一条深谷时,波斯顿停下马,取马蹄铁中的一块小砾石。这位将军和汤姆继续往前走着,在刚刚走到看不见汤姆时,他们跳下马,爬上一个峭壁,并从壁沿凝视着,正下方是这位小弟弟,卡斯特啪地一声朝他头顶上方开了一枪,波斯顿错当成是苏人的伏击,仓忙跳上小矮种马,回头急跑呼救。

  要说卡斯特弟兄们有高昂的精神情趣的话,大多数士兵可不这样。如同“无知年代”的水手们一样,他们的船长毫不在乎地在偏离航线外的大海中探险,而他们却被带领着穿过一个不断增加危险的荒漠之地。由偶然发现的一块1873年太平洋勘察人员埋入地面的界标,证明白人们曾来过这里。

  6月16日,他们抵达了印第安人的一个基地,这儿,一具具尸体停放在尸架与树杈上。中午,爱德华·迈格尔看到一个依旧保存完好的大约十个月的男孩尸体,使他想起了埃及木乃伊。1877年,在给官方的一份汇报中,他记述说,这只军队仿佛成了一支科研远征队,他自己则成为一名人种学者:“婴儿的脸染成红色,双手向上弯折,紧紧向后绑在双臂上,双脚也被用同样的方式绑在双腿上,童尸用花布和野牛皮裹着,整个尸体像是用石灰岩覆盖着。”

  在舌头河与黄石河交界处,有一个斗士的尸架,它竖直的躯干被染成红色与黑色,以显示其极不寻常的勇敢。它被朝卡斯特站立的地方的方向推倒。对尸体做了仔细的探研,他右肩下有一道部分愈合的伤口,可能是使他致死的原因。允许军官与士兵们自行其便,选取葬品:镶珠子鹿皮鞋,生牛皮袋子,野牛角匙。之后,这具被掠夺的尸体被黑人翻译艾塞亚·多曼抛入河中。李人侦察员后来说,多曼在抛入尸体的河水附近钓鱼,由此可得出结论,他在用人肉做鱼饵。

  戈弗雷中尉对这样对待苏人墓棺的做法十分厌恶。15年之后,他记述道,卡斯特的骑兵可能骑马围着这些被展出的纪念品,它们仿佛成了勇敢的战利品,他们仿佛中了彩票,而不是在亵渎。“10天之后,我看见同样是这些人们,他们被杀,尸体赤裸,肢体被砍掉”。

  在最终将修建迈尔斯城的舌头河口,骑兵在一些烧焦了的木头下面,发现了一个人头骨,旁边放着一套骑兵服,这是由紧身短上装上的黄色饰道和外衣纽扣上的“C”字母认出来的,周围散落着几根粗棍与战棒,显然,这些苏人在把牺牲者烧死之前,先毒打了他。卡斯特停下来,查看了骨头与烧黑了的木柴,以及残存的军装。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安,但没有说话。要是他说了什么,他的话也早已被遗忘了。

  在较远的上游处,也就是黄石河与玫瑰花苞湾汇集处,波斯顿于6月21日给他们的妈妈写信道:“阿姆斯特朗,汤姆和我在前几天摧毁了一座印第安人坟墓,阿泰·里德得到十把带六支箭的弓箭和一双漂亮的鹿皮鞋。看来,他打算把它们带回家。”

  那天晚上,这些高级军官在“远西”号甲板上聚会,拟订攻击计划。他们决定让最有战斗力、最灵活的卡斯特第七骑兵团沿玫瑰花苞湾朝南边开去,然后抵达印第安人的东部。吉本和特理一同沿黄石河去大比格奥,然后从大比格奥北上,去小比格奥。这样,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就会被陷入钳形夹击的困境中。

  1877年,吉本在为《美国天主教季刊》撰文中解释说,那些苏人不可能朝西部移动,因为,他们的致命敌人“乌鸦”人就驻扎在这一区域。他们在未同蒙大拿纵队相遇之前不可能向北移动,或者,在对士兵们的夹击计划产生置疑之前,也不会朝东移动,使他们置身吉本与特理和卡斯特的攻击之中。“因而,十有八九,他们会朝南而去,因为,在那儿,他们可以借助有利的天然屏障和唯一可行的退路。还有一个事实是那儿横着大比格奥山,从安全的角度着眼,是更为僻静的安全要塞。此外,他们还可依赖那里富产的猎物与野浆果之类为生。从而,如我们原来以足够的理由所期待的那样,要是库鲁克将军的纵队在这一方位的话,将会成为第三支抗据力量,这样,这些受其家属拖累的印第安人便可能会逃跑”。

  “远西号”上没有一个人知道库鲁克早已同苏人相遇,且被迫撤退。

  除一些细节外,三位高级将领似乎一致同意这一袭击计划。他们得出结论,由于步兵团要行走较长的时间才能抵达战场(不管何时抵达),卡斯特的第七兵团应当比预定的抵达地再往南走一些。吉本清楚地阐述道:“卡斯特不必急于立刻进入小比格奥峡谷,即使有迹象表明印第安人要把他们引诱到那里,他们也应当继续北上抵达玫瑰花苞谷,抵近山岭,然后向西攻击,再直入小比格奥,‘坚定地搜索它的左翼’。但我们确信,印第安人还没打算向南逃窜,而是朝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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