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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埃利奥特刚刚从南北战争中幸免于难。1864年6月,在密西西比河怀特站,他的双肺被子弹击中,推测已被打死,丢弃在战场上。6个月之后,他又在第七兵团服现役。1866年他退役了,但此时,这支军队开动员重新组建,他再次志愿服役。由于他卓越的智慧与才能,被委任为少校。据说,他曾是一位敢作敢为的军官,无论是同南方邦联支持者,还是同印第安人的交往中,都显示了毫不退让的强硬态度。这一过激行为导致了他袭击印第安人而遭致的惨败。一名谨慎不鲁莽的军官是不会带上不足20人的队伍,盲目沿华什他河下游,穿过一块不熟悉的领地的。

  被他追随的这帮印第安人令人难以理解。大量的妇女与儿童尽力在河中涉水往下游逃跑,这看来有些不合逻辑,特别是在结冰的河水中。然而,这些士兵沿着悬崖骑马追赶着他们。但是,就在这些印第安人涉水到了靠近岸边时,她们差不多隐藏起来。在村子下方的梯形弯处,河水变深了,她们又被迫从水中出来,所以,士兵们可能又看到这些妇女与儿童了,埃利奥特便策马朝他们跑去。他最后的结局仅是一些零落的景况,和一些得胜的印第安人们讲述的情况。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是如同八年之后蒙大拿发生的事了:大量的印第安人,突然出现在这些白人士兵的眼前,这是他们根本没有料想到的事情。沿“黑水壶”村庄河下游处,有大量的夏安人,基奥瓦人,阿帕奇人与科曼契人。也就是说,在邻近的这些村庄处,沿华什他河约12公里处,有大约6000名印第安人的宿营地。卡斯特由于袭击夏安人的迫切心境,未能详细了解到这些情况。当然,他差不多也知道这一地区不止只是“黑水壶”的一个村庄,但却忽略了这些情况。当他包围了夏安人之后,他就认为他把所有的印第安人包围了。埃利奥特少校必定同卡斯特想的一样,在弄量白事情之后,已经太晚了:从河的上海处突然蜂拥而来一大群被枪声吸引来的印第安斗士,赶到前头的可能是由“粉脸”与“左手”带领的阿拉伯霍人。

  埃利奥特命令他的士兵下马,松开缰绳,按圆圈形,头朝外,两脚并拢,如同车轮幅条般伏在浓密的草地中。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他们被迫围在他们所呆的地方,几乎不能透过草丛看见外边的什么,而他选择的这块地方,刚好又被河对岸高处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印第安人就隐藏在那里,他们刚好能一一瞄准这些一动不动的骑兵们。

  印第安人证言,他们认为埃利奥特的士兵吓得魂不附体。他们匍匐在地上无目标地射击着。他们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在此期间,他们设法杀死了一名斗士。那是名叫“烟叶”的阿拉伯霍人,他举着一根扁平的战棒。而任何举这种战棒的人,都有着做出杰出之举的重任之感。据称,“烟叶”急于抢头功,而过急地闯入士兵中。

  埃利奥特可能是被叫“大母牛”的斗士杀死的。那是个肥胖的家伙,长着一双厚厚的嘴唇,瞧那模样,着实使人感到危险与恐怖,要是从他的像片做一判断的话,他确实像一个狂饮了啤酒的卡车司机,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

  在埃利奥特骑马出发追赶那些逃跑的夏安人时,他从马鞍上转过身来,朝欧文·黑尔中尉挥了挥手,戏剧性地喊了一句:“为一个军衔,或一口棺材!”无论这句话是他一时无意脱口说出的冲动话,还是背诵戏剧台词,无法考究。但它却使人回想到一句类似的警句来。例如,本廷·莱利上校告诉杰弗逊·戴维斯,他将赢得一条黄色肩章,或者就是6英尺墨西哥土地!旅长威廉姆·沃尔斯在蒙特雷给扎卡里·泰勒说,他要获得一个军衔,否则就是一个坟墓!听说海军中尉威廉·伯克库欣在他去击沉南方邦联的阿比马里莱时说过:“为一道黄条,或二日棺材!”不用怀疑,这样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一直回荡在从胖利比到爪达尔卡纳尔岛的战场上,或更远处。确实,当无数颗子弹几乎把威名赫然的第七骑兵团的骑兵们阻隔在小比格奥时,一群爱国平民通过纽约《论坛》宣称,2000名同仇敌忾的人们在准备为死亡的英雄雪耻:“他们将在火山岩床赢得真正的专利权。否则他们将同卡斯特在一起!”所说的火山岩床有些稀奇古怪,在小比格奥峡谷,就没有看见有过火山岩床。这个爱国主义《论坛》可能一直想着俄勒冈和北加利福尼亚,那儿在1873年进行了马达考斯战役。

  不管怎样,据说,在《往事回忆》酝酿期间,该作者逐渐领悟到一种令人惊恐的心理信念:一种奇特的信念,人们不是在实践中得出结论,而是以可以预言的方式对一些特殊的有激励性的事物做出响应。周而复始,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这一坚定不移且有强迫性的同等的应答:“一个军衔,否则一口棺材!”“一道黄色肩章,否则6英尺的墨西哥土地!”“一个军阶,否则一个坟墓!”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代接着一代,这沉闷的誓言,如同写在墙上的标语重复出现。

  卡斯特自己好似也证实了这个令人震惊的顿悟。一个多少承认的事实是埃利奥特军队的被惨杀,可能归咎于侦察工作的不充分,然而卡斯特从未承认。戈弗雷中尉看见两名印第安人骑马兜圈子跑——在报警,就骑马跑到山梁上,朝河下游望去,吃惊地看到那里有大群的印第安人的圆顶棚屋,并看到一大群斗士骑马朝河上游跑来。卡斯特在听到这些报告后惊叫道:“啊?”可是,在南北战争期间,卡斯特犯过相同的错误。他攻击韦德·汉普顿的部队时,就事先未对该地区进行侦察,要是他做了侦察的话,他就会知道,在附近,还有另一支由范兹·李领导的南方邦联武装支持者的军队。

  “晨星之子”没有从这些错误中吸取任何教训,至少,没有对他的战略战术施加影响,在损失了埃利奥特少校8年之后,他为另一个村庄的场景激动不已,可就在这个村庄附近的另一道河湾里,大批野蛮的印第安人正在匍匐着。卡斯特没有想到往日的教训,而是重复了那预言般的应答口号,并发起了攻击。

  据某些传记者讲,这并非属实。罗伯特·埃格争辩说,在小比格奥,也许卡斯特第一次克服了他鲁莽的天性:“他采用了大批兵力做侦察,他的计划是谨慎前进……”

  这是可能的,但无人知道他的意向是什么,他什么也没有说。

  本廷在给圣·路易斯的威廉·迪格里斯的一封信中,简要地讲述了埃利奥特的大惨败。在南北战争时期,本廷曾同迪格里斯一同在密苏里第10团服役。显然,迪格里斯未经本廷许可把此信交给了圣·路易斯的《民主主义者》,使它在该报发表。本廷陈述他发现埃利奥特少校的先遣队呈圆形躺在地上,他们全被剥得精赤条条,头颅被压碎。几名士兵的喉结被割掉,几乎所有的人都被“以我难以形容的方式任意砍剁”。信中也对卡斯特进行了诽谤,他陈述道,就在埃利奥特在两公里外为他的生命战斗的时候,这位指挥官卡斯特将军却在喜滋滋地为他获得的装备列清单,并用他的来复枪表演枪法,射杀了800头牲畜,“我们的首领展示他近距离的高超枪术,恐吓大群的平民——他捕获印第安妇女、儿童,把那些失散的矮种马射杀在她们面前。啊!他真是位敏捷的神枪手,不但那些可怜的印第安人的狗未能逃过他的眼睛,甚至连那些已被打中在地,或一瘸一拐哀叫着走开的狗也都成为他的目标……”

  元月,也就是该兵团兴冲冲地朝俄克拉荷马大举推进,去搜寻更多的夏安人时,卡斯特收到了他一位未署名的朋友或敌人寄来的一份《民主主义者》。卡斯特认为,舆论对华什他胜利不公正的评论使人失望,便命令号兵吹“军官集合号”,本廷晚一会儿才到场,看见卡斯特在一个西比莱人的帐篷里大步地来回走着,用一根生牛皮辫式短皮鞭狠劲地抽打自己的皮靴。这位将军在展出这张报纸时,向他集合起来的部下宣布,有人在贬低华什他战役,等他查明了谁该承担责任以后,他就要用那根皮鞭抽打那人的皮靴了。

  本廷要求让他看看报纸,读完几行后,他便从队列里走出,飞快地旋转着左轮枪的弹筒,而后回到队列里说:“我认为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在准备挨鞭打呢。”那时,约翰·韦斯顿中尉也在场,他说,当时卡斯特吃惊地愣在那里,如同平日那样,他的脸转而变红,变得结结巴巴了。他说:“本廷上校,我会奉陪的,先生!”然后,他命令军官们解散。

  按各种实况的记述,这仅是所发生的有关事情,至于怎样解释,就听凭学者们的嗜好了。反对卡斯特的人们看到这位傲慢的将军在不屈从的本廷面前低下了头。而卡斯特的亲信则认定他圆满地解决了这件不愉快的事情。

  事情的草草了结使人有些难以理解,但查理·贝茨上校做了最好的解释。他记述道,对卡斯特来说,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是把那张牌打到本廷手中:“兵团的荣誉和自豪感远远胜于个人的荣誉和自豪感,他不会做任何有损团体荣誉的事,在把他的军官们召集来时,他可能当即使性子发了火,并进行了威吓(事实并没有唬住谁),但最后,他还是自我克制镇定了下来。”要么就是他可能感到对埃利奥特少校之死有责任,因此他既不能在军官们面前承认,也不能举起他的生牛皮短辫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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