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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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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大韦啊呀大叫道:“啊呀,这可不好,俺们军师外号叫妙悟禅师,如何也不来文报,却是怎的,若这样时,官军已入俺边境,俺须回去。” 说罢起身,部引军卒们连夜去了。张七急道:“这时已不容缓了,我们大营在辛集镇,在初有刘家营守住尖庄,如今毛江只派有一队人马驻在那里,大军一到,如何支架?” 众人都惊慌不已,裴老玉等更形焦灼,这时因彼此换防,所部军卒皆在于城外屯住,遂忙下令,叫军卒将士等赶急撤退。这时李衮亦忙着带了人巡守城池,四面闭门,将滚木擂石弩箭金汁等预备停妥,一面叫人走报各寨,又忙与毛江等各城巡视。 且说官军,这日因骂了一日,不见出战,又报有张迪营卒纷纷撤退。周黑子叫骂道:“这囚囊的,怎么也不来交战,莫非已怕了爷爷不成。” 遂叫军士四面放火,这令一下,这时又正值天冷,环城百姓,哪逃得开。但闻那女的悲号,男的乱叫,烧了个墙坍屋倒,骨肉成灰。直到次日,那火还兀自烧着,不曾息止。这日又正是西北风,有逃难的黎民等,携男抱女,扶老携幼,正无去处。见几个当军的上前喝住,是兵是匪,这时也无法辨认。有的衣服剥了精光,随手一刀砍于地上。这时那男女死的不知其数,那乡村里更不肖说,本来有各寨驻兵,搅了数月,一时撤退,忽又有官军赶到,按家翻索,名为搜匪,甚至把地掘三尺,唯恐有金银财宝埋于地下。内中有不会应对或因着没了柴米,无法管待的,随手一刀,如死个蝼蚁一般。黎民都含着眼泪,暗里咒怨,什么叫官?哪又叫匪?只争有一些善念,不害百姓,那就天高地厚有德的帝王了。 且说有一处太平庄,有个富户,家中有良田百顷,房舍甚多。只因有少华山的刘有道住在那里,平日扫荡,比着一般喽罗稍有差异。主人姓于名叫富有,夫妻两口带着三个儿子、三房媳妇,因为兵祸,家里已九次被抢,住过有八次大兵,所有家财,早已抢净。只有囤里还藏有不少粮食,打的烧柴也还未动。如今有大王在此,日夜吃烧父子轮流过来承应。这日也不知何故,大王要走,又疑着军卒等随意抢掳,只这一日,把一座太平庄掘地三尺,抢个罄净。有的喽罗还带着妇女走,于有富等吓得胆战,忽有一军官嚷道:“你有妇人,怎么不孝敬一个?” 说着这话,领着有几个喽罗扑进房去,工夫不大,将于家三个媳妇全缚了来,喝叫上车,那媳妇哭叫道:“俺们良民,大王也饶了我罢。” 一言未了,有于大、于二、于三等三人,见人把老婆缚去,都红了眼,吆喝大众,各人都拿了木棍,聚着有一百余人,都来拼命。一声喊喝,只见那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打得喽罗东逃西窜。众人正骂,只闻有一声呼哨响,大队赶到。当先一人,手执大斧,喝叫着众人道:“你等鸟民,好生无礼。” 说着便砍,只见那大斧到处,头破血出,随人一挥,杀人无数。又叫着车夫等赶车先走,命喽罗们后面放火,这一声喊,惊得那老少人民骤然四散,到底要没有练习,不能打仗,人无知识,心也不齐。只于二一个人,还在那里骂。地上有无数死尸,全是百姓。他父亲揪了他,夺了木棍,仆的又倒在地上。一边落泪,眼见那长子、三子俱已遭害,叫着天道:“哎呀,天爷!你怎么害民呢?” 于二亦唯恐有失,慌忙扶起,望着由自己家里已先起火,欲回营救,只见有执斧那人还在那里,众喽罗等先后起身。于有富道:“俺已是不能活了。” 说着这话,狠着命咬着牙,要自己撞了死,惊得于二赶忙拦住,这时那庄上之火,已然齐起。于二又惦记母亲,还在家里,抛了父亲又不放心,急的于二转跺脚道:“这样年月,活又怎的?” 又哄着父亲道:“父亲安心,且在这里。俺看了母亲去,随后就来。” 遂望着火焰里三步作两步,两步作一步的奔了去。只见有人都向外跑,到了门首,见里面各房舍俱已起火,疾忙奔入,往东西各院里寻找母亲,将至上房,只见已满屋浓烟,不能开目,料着母亲必在这里,才一开门,闻呜的一声响,满屋黑烟,全已变火。在窗棂上望着有母亲尸身,挂在那里,心知已死,遂当的一抬腿踹了房门,那烟也兀的扑出来,燎的两眼瞎了一般,又拨拉几声响,墙壁窗棂已然坍倒,急忙跳出,以手来擦着眼。这时房顶也扑拉倒下来,于二无奈转身,又奔至庄外寻找父亲。寻了多时,这时已两眼发直,精神错乱。忽有一个人扯了问道:“老二,你这是怎的了?怎么把身体、发肤烧得这样儿?” 于二也闻言猛醒,亦扯了那人道:“俺老爹呢?” 那人亦眼见庄中俱失了火,又见有避难之人俱向西去,料他父亲也必向西去了,遂答应道:“俺看见了,二哥你倒是怎的?” 于二慌的急往西跑,那人已知他中了(此处似有脱文) 俱都焦红,急撮了地上雪,放在脑上拍了半日,才放声哭出来。那人细问,才知他一家被害,他娘也吊死屋里。于二哭道:“俺不想老天爷这么无眼,若止是一人如此,可算是心术坏了,该遭报的。如今合庄就各村庄俱是如此,莫非要灭了世界不成?” 那人劝着道:“二哥也不必着急,这事也全是人民该遭的劫运,若要望好,须我们百姓们真知醒悟,合在一起,努力协心,那时就什么兵来,也没有畏惧了。” 于二亦太息叹道:“不盼别的,只望有一个大英雄出来救世,把一般害民贼全惩治了。不到那时,绝无宁静。” 遂一面抹着泪,别了那人,将向西去。只见有若多男女,都背包握栊的往东面来,于二询问,有一人叹着道:“该是晦气,那面又净过兵哩!” 于二问道:“是谁的兵。” 那人冷笑着道:“谁的怎样?天下乌鸦一般黑,左右是害民贼。” 又一人道:“闻说到不是好汉爷,这回是高俅派的宣武大军,昨已过了一整夜,今日来的又有数千。” 于二喜得道:“若是官军,倒是好一些,若再像刘有道那便坏了。” 因随了这般人,再往东来。逢人便问,可见了老爹没有?众人都笑,忽闻有一阵鸾铃响,又一片画角声,言有官军,已进了西村口。众人急的都忙奔跑,于二因惦着父亲,不知何往,忽想有舅父王六壬与父亲两个人最相投契,素日又能文会武,在一座古庙里教些徒弟。近日以时荒世乱,常常与父亲商议,自练乡勇,保护闾阎。大众也出些钱钞,办了几日,不想那村里农民多不晓事,有向官的,有向匪的,其形和散沙一样,经到了这步田地,犹不醒悟。因想父亲或者要寻了他去,也未可定。遂一路访问着到了王六壬家,王六壬道:“你父亲没有来,俺们村中也尽都逃避了。” 于二哭着,把家中遇了害,母亲也自尽身死,并怎样烧了合庄的话说了一遍。王六壬劝道:“这事也总归天数,该是如此。在初我常有志愿,想着要绥靖地方,非仗着团练不可。如今一想,可大大的错误了。” 说着咨嗟叹息。于二也本无学问,听这样说,未深介意,倒太息一声道:“难得舅父一片热心,以这样乱世界,不知于何年月日,才出有大英雄,像舅父这样人,救民水火,解其倒悬。” 王六壬道:“你这话想错了,俺在原先亦曾是这么想,如今一看,近世已不同昔比,就有英雄,目下也无能为力。古人说一人仁一国与仁,以如今年月说,宜在于兴字上,大家体会,书经上说,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我们要不自图谋,只望有英雄救世,啊呀,这叫什么话。英雄自己大致也必先利己,而后利人,即便成名,那名也只算英雄一人享有,与大家伙仍无利益。往好里说,人在政举,人亡政亡,并不是长久之道。往不好说,其人要假借公权,自私自利,如历代的昏君奸相,有谁去纠正他?正当位时,我等是顺之者生,逆之者死,久而久之,激起公愤,这时又必有奸徒,乘机而起。像楚汉两个人争图天下,似的成之者侯,败之者寇,名儿是吊民伐罪,与民更始,其实在每次改革里,全是人民自己吃苦,不过为去个穿红的,来个挂绿的,与百姓家毫无利益。反因着大乱后,多了凶年,即如眼前,幸而也没练乡团,若有时节,俺们乡村里又多一害。” 说着,走出庙外,看了那西庄之火,红焰已消,天色已黑,有几个老乌鸦落在树上。忽闻村外有一片啼哭声,于二叹道:“这又是逃难的。” 因隔了破墙头,望外观看。只见有老的少的,无数乡民都蹲伏庙后头,正相嗟叹,又一妇人在那里临了蓐,旁一老妇,那里张罗。又向着王六壬乞求滚水,于二叹道:“这都民遭难,哪有生人在路上的,又这样大的风天。” 因告那妇人道:“你叫产妇往这里避风处移动移动。” 因指着山门左右,于二又道:“这里好一点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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