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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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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英笑了笑,知她有四分不妥,遂向那禅房里走,静修遮住道:“这里可进去不得,里面有虎,吊睛白额。” 说着,倚住竹帘,不令那王英进去。守贞笑着道:“俺不怕虎,俺就是伏虎罗汉。” 因推了静修,去揭了竹帘。二猾也看到五分,不便打搅,搭讪与正修两个拿了蝇拂,只说往大殿里面看韦陀去。正修亦笑着应允,两人往观音殿来。 单讲王英,进门因看着房里十分华丽,锦衾绣褥,翠屏明镜,靠墙北有一个床,悬的纱幔,壁上有几幅字画,一张案上摆有佛经,所焚也不知甚香,清芬彻脑。守贞嗅着道:“这屋里多么香。” 因让着王英去坐在床上,静修亦坐下问道:“施主在何处居住?现居何职?” 王英道:“在下是济州军官,为因有上司调取来京陛见。” 静修笑了道:“啊呀,是了,那里有过街老鼠张三、青草蛇李四,你们都常相见吗?” 王英因听了这话,益知有六分不妥,胡乱应道:“都甚相契,那日还提念你来。” 守贞道:“提念什么?张三也问我不曾?” 静修骂着道:“那李四小猴孙,没良心的狠毒虫,起初和高衙内来,多亏了我,若不然时,凭他也要作军官?有甚的大本领,只除是钻狗洞子是他能干。” 王英亦接着口骂,守贞笑道:“俺这个师叔父才是痴哩!有多少体己钱都养了青草蛇了,至今连信也不曾有。闪的有多么苦,阿弥陀佛!不定都怎么报应呢。” 王英笑了道:“不但恁的,李四还对于我说,这里有一个师父,”说到这里,复缩住口,细看那静修神色已然不定,料着与李四两个总有七分,遂望着守贞道:“师兄请便。这里我和你师叔谈一件事。” 守贞把嘴儿一撇,心中领会。本来这庙里平日最为污秽,今日是远客到此,无人引进,因此都假词假色,装了半日。今时已灭除礼法,露了原形。王英也本是粗人,在饿虎扑食时,无多言语,一手把静修扯住,那宗丑态不堪言状。静修笑着叫喊道:“你这要作什么?我要喊了。” 王英唤着道:“好人,你快不要搪塞我。出家以方便为本,快些要紧。” 静修已九分应诺,故为推拒。王英央告道:“师父好人,你慈悲罢,救苦救难的菩萨。” 两人就靠了禅床,唧唧哝哝,诵了些无字经,参了些欢喜禅,将及十分,只见有众人惊喊,守贞唤着道:“官人快来,这里有一位小官人遍处寻你。” 说这话时,则见有两个女尼抢步入来,两人还正自整衣相顾一笑,只见有守贞陪着,适才以弹弓打手在一处吃酒的那个庄客进来,笑着道:“教头快请,俺家小官人亲自来迎。因方才回了寨,俺家的老官人十倍的想念你,又着俺小官人亲自来请,一同至寨里饮酒。” 王英问道:“你家老官人是谁?俺何能去。” 庄客催促道:“且不要问,一见便知。” 因掖了王英手,同往客堂来见二猾。剑韬等并众庄客有智果陪侍着,合掌念佛道:“阿弥陀佛。施主原来是林教头,小僧失敬了。” 说着,拿了缘簿,一手递过了一杆笔,捧着簿道:“教头慈悲。俺这个小庵里十分清苦,只仗是各大施主施舍银钱,明春要庄严佛殿塑画金身,只求着施主慈悲,小僧当率领徒弟、徒孙日夜诵经,请求着佛祖慈悲,保佑着施主求官,早登台省。夫人张氏,早登天界,终身富贵,福寿康宁。” 说毕,递了簿子,躬身问讯。王英把两眼翻了翻,不解何意。有二猾庄客道:“这是叫施主施钱,留名上簿。” 王英笑了道:“原来恁的。” 提笔于簿上写了王莫二字,接着又写施银十两,那智果道了慈悲。剑韬问道:“谁叫王莫?” 二猾因知道王英不会写字,所写“莫”字,定然是“英”字之误。遂告与剑韬道:“俺相公叫王莫。” 说到这里,又猛然想起了假冒林冲,怎说是王莫?遂胡乱差解道:“只因有高俅那事,难露真名。” 剑韬也不甚为意,有二猾掏了银袋,交了布施银两,格外又赐与女尼几块碎银。王英又交与守贞一锭纹银,低首笑着道:“你交与她,聊表寸意。” 有庄客催促道:“天不早了,俺这小官人川马虽快,到寨也必须日落。” 王英无奈,只得与尼姑告辞,出外上马。 刚至山门,只见有才在酒店见那妇人同了个莽壮汉子,掇一条枪,看他上马,上下打量,又问那智果道:“这相公哪里去?” 智果是如何答对,听不甚清。剑韬也飞身上马,众人也一人一骑,向西去了。却说志功,眼望着众人走去,辞了尼姑,在一株大树下踌躇,说道:“这便怎好?” 娘子亦坐地歇息,提了提鞋。刚正站起,只见有一队人马由东边大路上向西狂跑。志功张望,误以为王伯高调了官兵,正说凑巧,这回可有人帮了。娘子亦听了大喜,正欲迎去,只见一少年军官,骑匹白马,背一张弓,插一壶箭,手持一金光闪烁一丈二三的流金铛,军卒有张的旗帜,随风摇曳,看不清晰。又见有若多马军,军容整肃,各秉着刀矛斧钺,一径往西方去了。大娘子看了道:“这是兀谁,这般威武?” 志功亦料算不到,原来那人正是杨进,两人又看了半日,料着那王英众人已然去远,志功和娘子说道:“你我都回家去罢,谁管官家这样闲事。” 这时已走的饿了,娘子笑着道:“你真罢了,谁教与那个王虞候吹大气哩!若欲不管何如不说?如今已全兜揽了,拿不得人,怎样交代?” 志功也不禁皱眉,远望着斜阳暮蔼,日已沉西,地上的余热未消,树里的蝉鸣。隐约又听那尼姑庵里数声清磬,随着有念经声、击鼓声,又一阵小儿啼哭声,志功于这个当口,好生后悔,大娘子道:“不如归去,我仍找孩儿要紧。” 志功愁着道:“倘然那伯高见问,如何回答?” 大娘子冷笑道:“岂但难对,倘他要回到府去飞长流短,说你是林冲舅子,放了林冲,那时就浑身是口,亦难分证。依我是不用后悔,你我就开这酒店也难发迹。回去我看事作事,倘如那鸟什么东西不省人情,索性就一刀结果了他,投山东去。我想那林冲姐夫必收留的。” 志功也听了有理,二人起身,路中又见有人马都向西去,后有个扛大旗的,一面走着欷喘气,满面也都是汗土。志功问道:“军汉是哪里来的?” 那汉答道:“你休要问,俺等是河北大王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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