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水浒大全 > 水浒传 | 上页 下页 |
一八六 |
|
▼第五十回 插翅虎枷打白秀英 美髯公误失小衙内 话说宋江主张一丈青与王英配为夫妇,众人都称赞宋公明真乃有德有义之士。当日又设席庆贺。正饮宴间,只见朱贵酒店里使人上山来报道:“林子前大路上一伙客人经过,小喽啰出去拦截,数内一个称是郓城县都头雷横。朱头领邀请住了,见在店里饮分例酒食,先使小校报知。” 晁盖、宋江听了大喜,随即同军师吴用三个下山迎接。朱贵早把船送至金沙滩上岸。宋江见了,慌忙下拜道:“久别尊颜,常切思想。今日缘何经过贱处?” 雷横连忙答礼道:“小弟蒙本县差遣往东昌府公干回来,经过路口,小喽啰拦讨买路钱,小弟提起贱名,因此朱兄坚意留住。” 宋江道:“天与之幸!” 请到大寨,教众头领都相见了,置酒管待。一连住了五日,每日与宋江闲话。晁盖动问朱仝消息。雷横答道:“朱仝见今参做本县当牢节级,新任知县好生欢喜。” 宋江宛曲把话来说雷横上山入伙。雷横推辞:“老母年高,不能相从。待小弟送母终年之后,却来相投。” 雷横当下拜辞了下山。宋江等再三苦留不住。众头领各以金帛相赠;宋江、晁盖自不必说。雷横得了一大包金银下山,众头领都送至路口辞别,把船渡过大路,自回郓城县了,不在话下。 且说晁盖、宋江回至大寨聚义厅上,起请军师吴学究定议山寨职事。吴用已与宋公明商议已定,次日会合众头领听号令。先拨外面守店头领。 宋江道:“孙新、顾大嫂原是开酒店之家,着令夫妇二人替回童威、童猛别用。再令时迁去帮助石勇,乐和去帮助朱贵,郑天寿去帮助李立。东西南北四座店内卖酒卖肉,每店内设有两个头领,招待四方入伙好汉。一丈青、王矮虎,后山下寨,监督马匹。金沙滩小寨,童威、童猛弟兄两个守把。鸭嘴滩小寨,邹渊、邹闰叔侄两个守把。山前大路,黄信、燕顺部领马军下寨守护。解珍、解宝守把山前第一关。杜迁、宋万守把宛子城第二关。刘唐、穆弘守把大寨口第三关。阮家三雄守把山南水寨。孟康仍前监造战船。李应、杜兴、蒋敬总管山寨钱粮金帛。陶宗旺、薛永监筑梁山泊内城垣雁台。侯健专管监造衣袍铠甲旌旗战袄。朱富、宋清提调筵宴。穆春、李云监造屋宇寨栅。萧让、金大坚掌管一应宾客书信公文。裴宣专管军政,司赏功罚罪。其余吕方、郭盛、孙立、欧鹏、邓飞、杨林、白胜分调大寨八面安歇。晁盖、宋江、吴用居于山顶寨内。花荣、秦明居于山左寨内。林冲、戴宗居于山右寨内。李俊、李逵居于山前,张横、张顺居于山后。杨雄、石秀守护聚义厅两侧。” 一班头领分拨已定,每日轮流一位头领做筵席庆贺。山寨体统甚是齐整。 *** 再说雷横离了梁山泊,背了包裹,提了朴刀,取路回到郓城县。到家参见老母,更换些衣服,赍了回文,径投县里来拜见了知县,回了话,销缴公文批帖,且自归家暂歇;依旧每日县中书画卯酉,听候差使。因一日行到县衙东首,只听得背后有人叫道:“都头几时回来?” 雷横回过脸来看时,却是本县一个帮闲的李小二。雷横答道:“我却才前日来家。” 李小二道:“都头出去了许多时,不知此处近日有个东京新来打踅的行院,色艺双绝,叫做白秀英。那妮子来参都头,却值公差出外不在。如今见在勾栏里,说唱诸般品调。每日有那一般打散,或是戏舞,或是吹弹,或是歌唱,赚得那人山人海价看。都头如何不去看一看?端的是好个粉头!” 雷横听了,又遇心闲,便和那李小二到勾栏里来看。只见门首挂着许多金字帐额,旗杆吊着等身靠背。入到里面,便去青龙头上第一位坐了。看戏台上,却做笑乐院本。那李小二,人丛里撇了雷横,自出外面赶碗头脑去了。院本下来,只见一个老儿裹着磕脑儿头巾,穿着一领茶褐罗衫,系一条皂条,拿把扇子上来开科道:“老汉是东京人氏,白玉乔的便是。如今年迈,只凭女儿秀英歌舞吹弹,普天下伏侍看官。” 锣声响处,那白秀英早上戏台,参拜四方;拈起锣棒,如撒豆般点动;拍下一声界方,念出四句七言诗道: 新鸟啾啾旧鸟归,老羊羸瘦小羊肥。 人生衣食真难事,不及鸳鸯处处飞! 雷横听了,喝声采。那白秀英便道:“今日秀英招牌上明写着这场话本,是一段风流蕴藉的格范,唤做‘豫章城双渐赶苏卿’。” 说了开话又唱,唱了又说,合棚价众人喝采不绝。那白秀英唱到务头,这白玉乔按喝道:“‘虽无买马博金艺,要动聪明鉴事人。’看官喝采是过去了,我儿且回一回。下来便是衬交鼓儿的院本……” 白秀英拿起盘子,指着道:“财门上起,利地上住,吉地上过,旺地上行。手到面前,休教空过。” 白玉乔道:“我儿且走一遭,看官都待赏你。” 白秀英托着盘子,先到雷横面前。雷横便去身边袋里摸时,不想并无一文。雷横道:“今日忘了,不曾带得些出来,明日一发赏你。” 白秀英笑道:“‘头醋不酽二醋薄。’官人坐当其位,可出个标首。” 雷横通红了面皮,道:“我一时不曾带得出来,非是我舍不得。” 白秀英道:“官人既是来听唱,如何不记得带钱出来?” 雷横道:“我赏你三五两银子,也不打紧;却恨今日忘记带来。” 白秀英道:“官人今日眼见一文也无,提甚三五两银子!正是教俺‘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白玉乔叫道:“我儿,你自没眼,不看城里人村里人,只顾问他讨甚么!且过去问晓事的恩官告个标首。” 雷横道:“我怎地不是晓事的?” 白玉乔道:“你若省得这子弟门庭时,狗头上生角!” 众人齐和起来。雷横大怒,便骂道:“这忤奴,怎敢辱我!” 白玉乔道:“便骂你这三家村使牛的,打甚么紧!” 有认得的,喝道:“使不得!这个是本县雷都头。” 白玉乔道:“只怕是‘驴筋头’!” 雷横那里忍耐得住?从坐椅上直跳下戏台来,揪住白玉乔,一拳一脚,便打得唇绽齿落。众人见打得凶,都来解拆,又劝雷横自回去了。勾栏里人一哄尽散。 原来这白秀英却和那新任知县衙旧在东京两个来往,今日特地在郓城县开勾栏。那花娘见父亲被雷横打了,又带重伤,叫一乘轿子,径到知县衙内诉告:“雷横殴打父亲,搅散勾栏,意在欺骗奴家!” 知县听了,大怒道:“快写状来!” 这个唤做“枕边灵”。便教白玉乔写了状子,验了伤痕,指定证见。本处县里有人都和雷横好的,替他去知县处打关节。怎当那婆娘守定在县内,撒娇撒痴,不由知县不行;立等知县差人把雷横捉拿到官,当厅责打,取了招状,将具枷来枷了,押出去号令示众。那婆娘要逞好手,又去知县行说了,定要把雷横号令在勾栏门首。第二日,那婆娘再去做场,知县却教把雷横号令在勾栏门首。这一班禁子人等都是雷横一般的公人,如何肯絣扒他。这婆娘寻思一会:“既是出名奈何了他,只是一怪!” 走出勾栏门,去茶坊里坐下,叫禁子过去,发话道:“你们都和他有首尾,却放他自在!知县相公教你们絣扒他,你倒做人情!少刻我对知县说了,看道奈何得你们也不!” 禁子道:“娘子不必发怒,我们自去絣扒他便了。” 白秀英道:“恁地时,我自将钱赏你。” 禁子们只得来对雷横说道:“兄长,没奈何且胡乱絣一絣。”把雷横絣扒在街上。 人闹里,却好雷横的母亲正来送饭;看见儿子吃他絣扒在那里,便哭起来,骂那禁子们道:“你众人也和我儿一般在衙门里出入的人,钱财直这般好使?谁保得常没事!” 禁子答道:“我那老娘听我说:我们却也要容情,怎禁被原告人监定在这里要絣,我们也没做道理处。不时便要去和知县说,苦害我们,因此上做不得面皮。” 那婆婆道:“几曾见原告人自监着被告号令的道理!” 禁子们又低低道:“老娘,他和知县来往得好,一句话便送了我们,因此两难。” 那婆婆一面自去解索。一头口里骂道:“这个贼贱人直恁的倚势!我自解了这索子,看他如今怎的!” 白秀英却在茶坊里听得,走将过来,便道:“你那老婢子却才道甚么!” 那婆婆那里有好气,便指着责道:“你这千人骑、万人压、乱人入的贱母狗!做甚么倒骂我!” 白秀英听得,柳眉倒竖,星眼圆睁,大骂道:“老咬虫!乞贫婆!贱人怎敢骂我!” 婆婆道:“我骂你,待怎的?你须不是郓城县知县!” |
虚阁网(Xuges.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