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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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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深正使得活泛,只见墙外一个官人看见,喝采道:“端的使得好!” 智深听得,收住了手,看时,只见墙缺边立着一个官人,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獭尾龟背银带,穿一对磕爪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折迭纸西川扇子,生的豹头环眼,燕领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口里道:“这个师父端的非凡,使得好器械!” 众泼皮道:“这位教师喝采,必然是好。” 智深问道:“那军官是谁?” 众人道:“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名唤林冲。” 智深道:“何不就请来厮见?” 那林教头便跳入墙来。两个就槐树下相见了,一同坐地。林教头便问道:“师兄何处人氏?法讳唤做甚么?” 智深道:“洒家是关西鲁达的便是。只为杀得人多,情愿为僧。年幼时也曾到东京,认得令尊林提辖。” 林冲大喜,就当结义智深为兄。智深道:“教头今日缘何到此?” 林冲答道:“恰才与拙荆一同来间壁岳庙里还香愿,林冲听得使棒,看得入眼,着女使锦儿自和荆妇去庙里烧香,林冲就只此间相等,不想得遇师兄。” 智深道:“智深初到这里,正没相识,得这几个大哥每日相伴;如今又得教头不弃,结为弟兄,十分好了。” 便叫道人再添酒来相待。 恰才饮得三杯,只见女使锦儿,慌慌急急,红了脸,在墙缺边叫道:“官人!休要坐地!娘子在庙中和人合口!” 林冲连忙问道:“在那里?” 锦儿道:“正在五岳楼下来,撞见个诈奸不及的把娘子拦住了,不肯放!” 林冲慌忙道:“却再来望师兄,休怪,休怪!” 林冲别了智深,急跳过墙缺,和锦儿径奔岳庙里来。抢到五岳楼看时,见了数个人拏着弹弓、吹筒、粘竿,都立在栏干边,胡梯上一个年少的后生独自背立着,把林冲的娘子拦着道:“你且上楼去,和你说话。” 林冲娘子红了脸,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调戏!” 林冲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喝道:“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 恰待下拳打时,认得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子高衙内。——原来高俅新发迹,不曾有亲儿,无人帮助,因此过房这阿叔高三郎儿子在房内为子。本是叔伯弟兄,却与他做干儿子。因此,高太尉爱惜他。——那厮在东京倚势豪强,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京师人怕他权势,谁敢与他争口?叫他做“花花太岁”。 当时林冲扳将过来,却认得是本管高衙内,先自手软了。高衙内说道:“林冲,干你甚事,你来多管!” 原来高衙内不晓得他是林冲的娘子;若还晓得时,也没这场事。见林冲不动手,他发这话。众多闲汉见闹,一齐拢来劝道:“教头休怪。衙内不认得,多有冲撞。” 林冲怒气未消,一双眼睁着瞅那高衙内。众闲汉劝了林冲,和哄高衙内出庙上马去了。 林冲将引妻小并使女锦儿也转出廊下来。只见智深提着铁禅杖,引着那二三十个破落户,大踏步抢入庙来。林冲见了,叫道:“师兄,那里去?” 智深道:“我来帮你厮打!” 林冲道:“原来是本管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林冲不合吃着他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 智深道:“你却怕他本管太尉,洒家怕他甚鸟!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洒家三百禅杖了去!” 林冲见智深醉了,便道:“师兄说得是。林冲一时被众劝了,权且饶他。” 智深道:“但有事时,便来唤洒家与你去!” 众泼皮见智深醉了,扶着道:“师父,俺们且去,明日和他理会。” 智深提着禅杖道:“阿嫂,休怪,莫要笑话。阿哥,明日再得相会。” 智深相别,自和泼皮去了。林冲领了娘子并锦儿取路回家,心中只是郁郁不乐。 且说这高衙内引了一班儿闲汉,自见了林冲娘子,又被他冲散了,心中好生着迷,怏怏不乐,回到府中纳闷。过了三两日,众多闲汉都来伺候;见衙内心焦,没撩没乱,众人散了。数内有一个帮闲的,唤作“干鸟头”富安,理会得高衙内意思,独自一个到府中伺候。见衙内在书房中闲坐,那富安走近前去道:“衙内近日面色清减,心中少乐,必然有件不悦之事。” 高衙内道:“你如何省得?” 富安道:“小子一猜便着。” 衙内道:“你猜我心中甚事不乐?” 富安道:“衙内是思想那‘双木’的。这猜如何?” 衙内道:“你猜得是。只没个道理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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