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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武松目视智深,又问明红花峪路径,那汉子担了酒桶自去。当下鲁智深、武松便取道回山,走到李家道口,遇见杨雄、石秀,一同登山,只见李逵、刘唐、朱仝、雷横早都回山。李逵在口中叫骂,白奔跑了这一趟,不曾寻见一个鸟人。鲁智深、武松见了宋江,告禀青草坡遇见卖酒汉子,探得红花峪双龙寺的话。宋江道:“遮莫是了?且去再探,务要探得确实,方好下手。”

  便令鲁智深、武松、杨雄、石秀四人,再行下山打探,如有消息,火速报来。四人下山来,在朱贵酒店中做一回商量。石秀道:“俺的主见,何不如此如此,便能探个水落石出。”

  大家说好,走出酒店,径赶到青草坡,在林子边坐等着。

  不一回,只见那汉子担着酒桶远远走来,杨雄、石秀闪入林子,鲁智深、武松急迎上前。智深叫道:“张老实,洒家问讯。”

  那汉子歇下担桶应道:“师父又会。”

  话刚脱口,吃武松夹背一拳。打倒地上,智深急拔一把青草,塞在那汉子口中,夹了就走。武松见四下无人,把手一招,林子里走出杨雄、石秀。杨雄便担起酒桶,石秀跟着,武松在前引导,直引到红花峪地方,悄悄说了几句,武松自去。杨雄、石秀迈步前行,转过山坡,却是一座松林,林中露出一条山路,曲曲折折,这便是入峪要道。二人走入峪中,不上一里路程,早见一所败落寺院,地方倒大,只是山门倾圮,墙坍壁倒,院宇大半废了。杨雄、石秀一个前行,一个后随,走入山门数百步,进得寺来。却见正中大殿半已坍破,阶下荒草没人,殿上边满地鼠矢鸟粪,光景淒凉。二人不顾,径走过了大殿,穿入方丈,直来到后院,杨雄放下担桶高叫道:“哪位师父在?送酒的来也。”

  只听得“呀”的一响,角门中走出个小道士,把杨雄、石秀上下打量着,问道:“你们哪里来?谁教你送酒到此?”

  石秀道:“俺叫张二狗,这是俺的哥哥大狗。俺叔叔张老实,今日因在家生病,不能走,教俺兄弟代替担酒到此。”

  小道士说:“好”,便引二人入内,只见屋中桌子上满放肥鱼大肉,一个道人和一个和尚对坐吃酒。杨雄、石秀把担桶放了,走近桌子边,朝上唱个肥喏,那道人见了,猛吃一惊,忙问:“你们是谁?来此何干?”

  小道士在傍答道:“这是张老实的侄子大狗、二狗,替叔叔担酒来。”

  那道人道:“张老实为何不来?”

  石秀道:“俺叔叔在家生病。”

  道人道:“他昨日好好儿的,缘何忽然生病?”

  石秀叫声:“师父,岂不闻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疾病来时,怎能逆料。”

  道人道:“你们当真是张老实的侄子?”

  石秀道:“师父休得取笑,至亲骨肉,哪有假的,你只看这酒桶便知。”

  道人看两只桶儿时,上有张老实字样,真是每日见惯的。便叫小道士倒了酒,给付价钱。杨雄收了钱,石秀担起酒桶,说道:“多谢师父!明日担送更好的酒来吃。”

  道人笑道:“这厮倒比张老实会说话!”

  杨雄、石秀出了双龙寺,径自回去,安顿在朱贵店中,得知鲁智深把张老实拿上山冈,关在后山屋里,酒食管待。张老实是个孤身人,平日只靠担酒过活,随处可安,见今有得现成吃喝,有得睡觉,倒也不忧不愁,安心留在山上。

  再说杨雄、石秀二人,次日又盛满两桶好酒,又送到红花峪双龙寺去。石秀对那道人说道:“师父先请嚐一下,今日的酒可好?”

  道人叫小道士拿个大碗,舀来嚐了半碗,咂着嘴儿说道:“好酒!真好酒!比张老实担来的,又满,又好吃,真强上几倍!”

  石秀道:“只要师父常常照顾,小人自把美酒担送来吃。”

  那道人笑道:“这厮倒很会做买卖!”

  便吩咐多赏他几个钱,杨雄、石秀谢了自去。一连数日,合寺院中都厮熟了,石秀常带些饼饵、果子,背地里给小道士小和尚吃,哄得他们欢喜,却就里探听消息。这时石秀早探听明白,那道人叫做梁正一,绰号过天星,又称正一道人。那和尚绰号黄面菩提,法名净空。二人都十分了得,引领徒党佔住寺内,借出家影佔身体,暗中却干那风高放火,月黑杀人的勾当。石秀早瞧科八九分,王家酒店那案子,早晚有个着落。那日,杨雄、石秀又担酒去,只见许多小道士,小和尚奔来走去,好生忙碌。石秀便问:“寺中做什么?”

  一个小道士,背地里告道:“张二狗,你问这话,若是别人,我死也不肯说,只因你是好人,我才肯告诉你,我们的师父正一道人,明晚要和一位美女成亲,我们忙着铺排,就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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