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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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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师越站起说道:“前日奉旨差往高丽医国王的病,尽是他主持,幸得安痊,不消说了。他对高丽王道:‘主上荒淫,任用群小,交通大金,共破辽国,将来祸不旋踵,宗社丘墟。大王何不起一旅之师,乘机取其疆土?’此是输情外邦了。海中船覆,捞救的人就是梁山泊反寇李俊。诊他太素脉说:‘非常富贵,位居九五之尊,我愿为辅。’那李俊即称平宋王,此是交结叛寇谋反了。及至回来,与乐和寄信到登云山孙立,阮小七指斥乘舆,喊道:‘就是赵官家也吃我一顿拳头!’那——” 卢师越把说话顿住了,蔡京问道:“那什么?” 卢师越只得说道:“‘蔡某奸贼,碎割了他方快我心!’这是毁骂君相了。小人句句可以对质。” 蔡京大怒道:“我只道他偶然差误,送去开封府,警戒一番。谁知辄敢大胆,如此作为!” 叫写本的把安道全输情外国,结连反寇,毁斥圣驾,谋害大臣的密揭,飞马递到掌东厂太监胡公公处,速令进呈取旨,处以极刑,便来回话。写本的应诺,火速起搞。蔡京对卢师越道:“我错怪了你!圣旨下来,处治了他,就升你掌太医院事。” 卢师越叩头谢恩回去。蔡京一面厚殓小奶奶,自不必说。 看官,从来九流术士惯要五毒推排,小人故套,不足为怪。那卢师越萋菲贝锦,陷人死地。听言者但喜其巧言如流,阿谀尊奉,不知如花如玉的一个美人,被他轻轻断送了。然君子出言,亦不可不慎,明知谗人在侧,慷慨激烈,论及时事,被他印记在心,安道全也是自取其祸。昔贤曾有一首古诗,叹息道: 良金不范,美玉不剖。 君子修身,浑朴自守。 危行言逊,祸免生肘。 金人示诫,三缄其口。 鸿飞冥冥,弋人何有? 把闲话丢过,说那蔡京密揭送到东厂进呈。那道君帝闻着蔡京的屁也是香的,见言多危词,岂有不准?御笔亲批道:“安道全着大理寺勘问,严刑究拟具奏。” 大理寺奉了圣旨,仰开封府提解,差官坐守。公文到开封府,不敢迟缓,唤缉捕使臣火速拿到。分付道:“大理寺奉着严旨,要紧钦犯,不比等闲,要限时刻到的。” 问阴阳官:“这时辰牌上是甚时候?” 阴阳官回复道:“巳时初一刻。” 府尹道:“若午牌不到,你们俱是死数!” 退堂去了。 缉捕使臣领下台旨,叫齐做公的,到安道全寓所去拿。只见萧让与金大坚闲谈,见缉捕使臣走进来,举手道:“列位何来?” 使臣道:“我们是开封府要寻安先生的。” 金大坚道:“敢是请去看病?” 使臣恐怕说急了放他走脱,乘机答道:“便是。” 金大坚道:“昨日到城外拜客不回,敢待这早晚就来哩!请宽坐一回。” 使臣丢个眼色,做公的会意,将前后把定。使臣坐了好一会,有些心焦,一个探头望着日色,说道:“已过午牌了,再担延不得!待到里面寻。” 萧让道:“各有内外。怎么恁般性急?” 使臣道:“二位不知,安道全是大理寺奉圣旨勘问,着开封府提人,不是当要的。” 萧让、金大坚才着了急,道:“既然如此,列位自进去寻。” 使臣不容二人转身,押到里面,各处搜寻,只除地皮不翻过来,眼见得不在了。使臣要二人到开封府回话,金大坚道:“各人自己的过犯,与我们有甚相干,要去回话?” 使臣焦躁道:“一家有罪,九家连坐,何况同居的好朋友!方才老爷坐在堂上说‘若过午牌不到,你们都是死数。’难道与我们有甚相干,是该死的!” 萧、金二人出于无奈,只得随到开封府。 府尹见午牌已过,不见人到,又升堂等候。使臣禀道:“安道全知风先遁,没处勾拿。拘得同寓萧让、金大坚二人回话,着他身上追究,自有下落。” 府尹见二人不跪,问道:“是什么样人?” 萧让、金大坚打一恭道:“是供奉职员。” 府尹道:“安道会是叛逆重犯,你怎的放他走了?” 萧让道:“他奉差回来,往各家探拜,昨日出城,竟不回寓。这是密旨,何人先晓?怎说放他!” 府尹道:“与你们同住,决知踪迹。若根寻出来,你二人身上便无事了。” 金大坚道:“他无家无室,哪里追寻?” 府尹道:“我不管!圣旨敕大理寺勘问,解到哪里自去分辩!速唤该房备文申解。” 萧让、金大坚叫苦不迭。正是:楚国亡猿,祸延林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天下这样的事也是常有的,不知后面如何结果,且听下回分解。 *==*==* 此回是一部中最吃紧处。李俊既到金鳌,远隔茫茫大海,掉转极难,所以翻海舶而救安道全,从新收拾山东、河北无数人物也。卢师越略点染凑撮几句,便成天大之祸。莫说蔡京,即正人君子听之亦当动念。三言投抒,良非虚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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