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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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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豹听了大怒,喝骂道:“你这该死的贼馄饨!他是过路的贼配军,你可知我的名儿,自然要来报复仇恨。你全不放我眼内,竟公然大胆放走了他!可知道与他打闹时,你只袖手闲看,散你心儿。若不与他同伙,定是暗中挑拨,叫这配军下毒手打我,还亏我见机走出。你今敢道三个不知,就连这块地也翻过来,还着落在你身上要人!” 说罢便打打吵吵,逼着要人。 主人气恼不过,只得回声道:“怎这等脏埋人?若不是我留住他第二拳,敢怕此时也不能够恁地鬼跳了!” 王豹见揭出他丑来,不胜大怒。便赶上前,揸开五指,兜嘴一连三、四个耳刮子,抓过头发来,在脊上又是两拳,只打得主人滚倒在地。王豹又喝众人将店中物件一时打得雪片,将一条麻绳拴了,打逼着要人。店小二见主人受亏,只得上前招架道:“不要恁地打坏了人。若要寻他,我还晓得些头脑,谅去不远。你只放了我主人,我领你去追赶。” 众人听了,便做好做歹放手,扯了店小二,一哄出门。大家蜂拥般赶来,赶到土岗,见地下杀死一人。王豹不胜欢喜,说道:“我们就拿了这贼配军,只好吵打他一顿出气,没个罪由弄他不倒。如今将死人赖他杀死,先打他一顿棍棒,然后禀官。使他一个罪上加罪,料想难活。” 众人听了,俱说有理,遂又一齐追赶。忽见前面有个人走来,王豹便问道:“你在前面来,可见个军犯同两个押差,投宿在那里?” 那人道:“你问别人,怎么晓得?我在赌局中来,方才听见骆敬德的丈人叫他回去,款留什么岳阳军犯,敢就是他?” 王豹道:“这骆敬德可便是阳城中的猎户么?” 那人道:“正是,正是。”说罢去了。 王豹问明,满心欢喜,便一径赶到骆家门前这等叫骂。杨幺同押差听明,一齐俱起。骆敬德忙入内去,拿出一把钢叉,对杨幺说道:“我出去杀开众人,哥哥便走。” 杨幺忙拦住道:“兄弟使不得,黑夜间动手便要伤人。他今知我在此,便是走脱,也要与你费口。他将人命赖我,便到官去,没甚大事,我出去见他。” 骆敬德拦住道:“哥哥出去不得。门外有百十多人,若与他好讲,怎么讲得明白,便要吵打。” 杨幺道:“不妨,不妨。我一个在官人犯,怎敢乱打?” 骆敬德一时没个计较,只不放杨幺出去。杨幺道:“既是这般,你只开了大门,叫他天明同去见官,分个理直。” 骆敬德只得开门,举着钢叉,横身拦住,喝道:“若有那个敢进我门来,我只一叉一个!” 王豹赶到首发话道:“你在衙门中吃了一分粮的人,怎么不知些利害,容留杀人军犯在家?趁早同我缚去见官,免得吵打。” 骆敬德喝道:“你这泼皮!一个军犯投宿,地方常事。你怎敢带了多人,半夜三更打上门来欺负?可认得这叉尖上大虫也不知断送了多少,希罕你这伙毛人!” 杨幺向外说道:“你今恃众,要报今日一拳仇恨。谁敢打我官犯,又图赖我在路杀人?没个凭据。若要见官,我又不走,天明便同你去。” 此时已吵得满村人俱起,因对王豹说道:“这军犯说话果是不差。只消看守,天明同去见官,何必混闹。” 王豹见骆敬德拦住大门,晓得他手段;又听见杨幺肯去见官,遂满心欢喜,只在外面乱到天明。一面使人去认明尸首,去报知薛家亲人,到县中来,一面催杨幺出来入城。骆敬德叫丈人搬出酒饭,杨幺同押差吃饱,上刑具,一齐出门。骆敬德只紧紧护住。 到阳城县前,王豹即便击鼓。县尉忙坐出堂来,问什么事。王豹上前禀说押差卖法,纵容军犯沿路杀人,地方擒拿来见相公。说罢就是尸亲上前哭诉,咬定军犯杀人。县尉见人命重情,便喝骂两个押差道:“你充解卒,怎敢受贿,不上刑具,使军犯杀人?” 两个押差只得替杨幺分辩道:“小人奉差,怎受犯人私贿?实是王豹与杨幺酒后争论,图赖人命,要报私仇。” 遂将园中饮酒的事细细诉出。县尉即叫杨幺上来,喝骂道:“你一个军犯怎么酗酒,在我地方上生事,打人杀人?须速招称定罪。” 杨幺道:“打王豹是万目昭彰,杀死薛亮,有谁见证?相公休信仇口陷人。” 县尉听了大怒道:“黑夜旷野杀人,怎得有人来看?幸喜地方见伤,踪迹协拿,不致漏去。怎巧言抵赖?酒后既能打人,便能杀人了。不打如何肯招!” 遂喝衙役重责三十,杨幺只得直认受责。两押差见杨幺受责,忙上前禀道:“相公怎么听信一面之词,将人用刑?这杨幺是得罪太尉,我本官将他刺配远军,是朝廷军犯。若将他打伤,不要说小人们干系,连相公也恐不便。还求细审。” 县尉怒喝道:“你纵容军犯在我地方杀人,我这里便作杀人论罪。我即备文书移会了本官,你二人少不得也是死罪。怎还敢护庇?足见受贿无疑!” 遂喝打二人。杨幺遂上前说道:“不必屈责无辜。杀人的事,我杨幺一力承认。实是我醉后黑夜杀人。” 县尉即令画供,将三人入监;吩咐尸亲自行掩埋,将众人逐出,然后退堂。 骆敬德在门外见杨幺甘心认罪,只不说出常况,口中不住的叫“好义气哥哥!” 忽见王豹满面笑容同众人走来,不胜大怒道:“我今只打死这害人贼!” 遂分开众人打来。众人忽见他行凶,忙将王豹护去。骆敬德见赶打不着,只得赵衙来。幸喜情熟,告求众役。众役也晓得这件事有些冤枉,又看他情面,遂不十分将三人难为。骆敬德日日到监送饮食。这王豹见弄假成真,不胜快活,便日日叫苦主来求审问定罪。县尉遂打发了一角文书,去岳阳移会了来,便将杨幺抵命。 且说这常况在夜间拜别了杨幺,连忙急走,要回汉阳。行了几日,离得阳城远了,才是慢行。一日正走得力乏,见路旁有座凉亭,亭内已有多人在那里歇落,遂走入坐下。忽见一个传递的走来,就坐在对面。常况见他背上有角公文,用块黄布包裹。那人坐了一会,遂起身在面前走过。常况却一眼看他背上包裹下面漏出几个字迹来,遂跟在他背后,方才看明,却是:“阳城县”三个字,便暗暗算计道:“这阳城县正是我杀人的所在。我便来了,只不知这事可曾发觉。两日正没处问信,这人是传递的,何不探问声也也。” 遂紧走一步,在这人挨身擦过,回过头向这人拱手道:“老哥从那处来?” 这人见问,也拱手道:“我是阳城县中一个值递的,要去投递这角公文。” 常况道:“投递到哪府县去?却这等紧走。” 这人道:“不要说起,去路甚远着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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