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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解珍解宝双越狱 孙立孙新大劫牢(4)


  孙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众人既是如此行了,我怎地推得?终不成日后倒要替你们吃官司?〔容夹批:明白。〕罢!罢!罢!都做一处商议了行!”

  先叫邹渊登云山寨里收拾起财物马匹,〔金夹批:马匹重。〕带了那二十个心腹的人,来店里取齐。邹渊去了。又使孙新入城里来问乐和讨信,就约会了,暗通消息解珍、解宝得知。

  次日,登云山寨里邹渊收拾金银已了,自和那起人到来相助;孙新家里也有七八个知心腹的火家,并孙立带来的十数个军汉:共有四十余人。孙新宰了两口猪,一腔羊,众人尽吃了一饱。顾大嫂贴肉藏了尖刀,扮做个送饭的妇人先去。〔金夹批:绝妙大嫂,只先去二字,活是黑旋风意思。〕孙新跟著孙立,〔金夹批:弟跟兄。〕邹渊领了邹闰,〔金夹批:叔领侄。○两句只十二字,又用一颠一倒,笔端乃妙之极。〕各带了火家,分作两路入去。〔金夹批:线索清出。〕

  却说登州府牢里包节级得了毛太公钱物,只要陷害解珍、解宝的性命。当日乐和拿著水火棍正立在牢门里狮子口边,只听得拽铃子响。乐和道:“甚么人?”

  顾大嫂道:“送饭的妇人。”

  乐和已自瞧科了,便来开门放顾大嫂入来,再关了门将过廊下去。包节级正在亭心里〔金夹批:亭心再见。〕看见,便喝道:“这妇人是甚么人?敢进牢里来送饭!自古‘狱不通风!’”乐和道:“这是解珍、解宝的姐姐自送来饭。”

  包节级喝道:“休要叫他入去!你们自与他送进去便了!”〔金夹批:又作一勒。〕乐和讨了饭,去开了牢门,〔金夹批:开了牢门。〕把与他两个。解珍、解宝问道:“舅舅,夜来所言的事如何?”〔金夹批:补出夜来暗约。〕

  乐和道:“你姐姐入来了。只等前后相应。”

  乐和便把匣床与他两个开了。〔金夹批:开了匣床。〕只听得小牢子入来报道:“孙提辖敲门,要走入来。”

  包节级道:“他自是营管,来我牢里,有何事干!休要开门!”〔金夹批:又作一勒。〕

  顾大嫂一踅,踅下亭心边去,〔金夹批:疾甚。○亭心。〕外面又叫道:“孙提辖焦躁了打门。”

  包节级忿怒,便下亭心来。〔金夹批:亭心。〕顾大嫂大叫一声“我的兄弟在那里,”〔金夹批:其势极凶,其声极痛,令我吓,又令我酸。〕〔袁眉批:叫得亲热、痛切、雄猛。〕身便挈出两把明晃晃尖刀来。〔容夹批:佛。〕包节级见不是头,望亭心外便走。〔金夹批:亭心。〕解珍、解宝,提起枷从牢眼里钻将出来,〔金夹批:疾甚。〕正迎著包节级。包节级措手不及,被解宝一枷梢打去,把脑盖劈得粉碎。〔金夹批:疾甚。〕〔容夹批:佛。〕当时顾大嫂手起,早戳翻了三五个小牢子,〔容夹批:佛。〕一齐发喊,从牢里打将出来。孙新两个把住牢门,见四个从牢里出来,一发望州衙前便走。〔金夹批:想见其夜来定计,写得疾甚。〕邹渊、邹闰早从州衙里提出王孔目头来。〔金夹批:王正完,又疾甚。○只勤叙一边,一边只一句便足。〕〔容夹批:佛。〕一行人大喊,步行者在前,孙提辖骑著马,弯著弓,搭著箭,压在后面。〔金夹批:写得如火如锦。〕街上人家都关上门,不敢出来。〔金夹批:又衬一句。〕州里做公的人认得是孙提辖,谁敢向前拦当。〔金夹批:又衬一句。〕众人簇拥著孙立奔出城门去,一直望十里牌来,扶搀乐大娘子上了车儿,〔金夹批:扶搀二字,人知写出闺房之秀,不知正反衬女中大虫也。〕顾大嫂上了马,〔金夹批:妯娌绝倒。〕帮著便行。

  解珍、解宝对众人道:“叵耐毛太公老贼冤家!如何不报了去!”〔金夹批:是。○论事不报不快,论文不报不完。〕〔容夹批:是。〕

  孙立道:“说得是。”

  ——便令兄弟孙新,与舅舅乐和,“先护持车儿前行著,〔金夹批:是。〕我们随后赶来。”

  孙新、乐和簇拥著车儿先行了。孙立引著解珍、解宝、邹渊、邹闰并火家伴当一迳奔毛太公庄上来,正值毛仲义与太公庄上庆寿饮酒,〔金夹批:庆寿妙绝,随手成趣。〕〔容夹批:好。〕〔容眉批:这班祝寿的何如?〕却不提备。一伙好汉呐声喊杀将入去,就把毛太公,毛仲义并一门老小尽皆杀了,不留一个;〔金夹批:毛太公、毛仲义完。○可谓杀得精光。〕〔容夹批:太甚。〕〔余评:此段解珍兄弟杀毛太公一家,乃太公自取其祸,天理报然。〕去卧房里搜简得十数包金银财宝,后院牵得七八匹好马,〔金夹批:马匹重。〕把四匹梢带载。解珍、解宝拣几件好的衣服穿了;〔金夹批:换去囚服,甚细。〕将庄院一把火齐放起烧了。各人上马,带了一行人,赶不到三十里路,早赶上车仗人马,一处上路行程。于路庄户人家又夺得三五匹好马,〔金夹批:马匹重。〕〔容夹批:不是。〕一行星夜奔上梁山泊去。

  不一二日,来到石勇酒店里。那邹渊与他相见了,问起杨林、邓飞二人。石勇说起:“宋公明去打祝家庄,二人都跟去,两次失利。听得报来说,杨林、邓飞俱被陷在那里,不知如何。备闻祝家庄三子豪杰,又有教师铁棒栾廷玉相助,〔金夹批:千丈游丝,忽然飘到。〕因此二次打不破那庄。”

  孙立听罢,大笑道:“我等众人来投大寨入伙,正没半分功劳。献此一条计,去打破祝家庄,为进身之报,如何?”

  石勇大喜道:“愿闻良策。”

  孙立道:“栾廷玉和我是一个师父教的武艺。我学的枪刀,他也知道;他学的武艺,我也尽知。我们今日只做登州对调来郓州守把,经过来此相望,他必然出来迎接我们;进身入去,里应外合,必成大事。此计如何?”

  正与石勇说计未了,只见小校报道:“吴学究下山来,前往祝家庄救应去。”〔金夹批:斗笋都紧簇。〕石勇听得,便叫小校快去报知军师,请来这里相见。说犹未了,已有军马来到店前,乃是吕方、郭盛并阮氐三雄;随后军师吴用带领五百余人马到来。石勇接入店内,引著这一行人都相见了,备说投托入伙,献计一节。吴用听了大喜。说道:“既然众位好汉肯作成山寨,且休上山,便烦疾往祝家庄,行此一事,成全这段功劳,如何?”

  孙立等众人皆喜,一齐都依允了。吴用道:“小生如今人马先去。众位好汉随后一发便来。”

  吴学究商议已定,先来宋江寨中,见宋公明眉头不展,面带忧容。吴用置酒与宋宋江解闷,〔芥眉批:不复牵理前文,无另起痕迹之病,又前文用贺喜二字,此用解闷二字,妙相对映。〕备说起“石勇、杨林、邓飞三个的一起相识是登州兵马提辖病尉迟孙立,和这祝家庄教师栾廷玉是一个师父教的。今来共有八人,投托大寨入伙。特献这条计策,以为进身之报。今已计较定了:里应外合,如此行事。随后便来参见兄长。”

  宋江听说罢,大喜,把愁闷都撇在九霄云外,忙教寨内安排置酒,等来相待。

  却说孙立教自己的伴当人等跟著车仗人马投一处歇下,只带了解珍、解宝、邹渊、邹闰、孙新、顾大嫂、乐和共是八人,来参宋江。〔余评:此段公明得此诸位,乃天使成功灭祝家庄矣。〕都讲礼已毕,宋江置酒设席等待,不在话下。吴学究暗传号令与众人,教第三日如此行,第五日如此行。分付已了,孙立等众人领了计策,一行人自来和车仗人马投祝家庄进身行事。

  再说吴学究道:“启动戴院长到山寨里走一遭,快与我取将这四个头领来,〔金夹批:又奇。○跨节生枝,又一住法。〕我自有用他处。”

  不是教戴宗连夜来取这四个人来,有分教:

  水泊重添新羽翼,山庄无复旧衣冠。

  毕竟吴学究取那四个人来,且听下回分解。

  ***

  【容评:卓吾曰:毛仲义父子只因要讨小便宜,做出一场大是非,可鉴也。

  又曰:顾大嫂一妇人耳,能缓急人如此;如今竟有戴纱帽的,国家若有小小利害,便想抽身远害,不知可为大嫂作婢否也?】

  【袁评:孙新救二解,止有劫牢一策,顾大嫂发猛向前,真是有胆。】

  【王望如曰:毛太公父子赖虎,屈陷解珍兄弟,王正、包节级久已几肉待。忽有小牢子乐和,垂云天之手,而通大虫之信,异哉!母大虫怂恿孙新,逼勒孙立,联络邹渊、邹闰,劫牢越狱,以解独龙山之围,为投梁山泊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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