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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偷骨殖何九送丧 供人头武二设祭(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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郓哥道:〔金眉批:上文捉奸被踢一篇,亦于郓哥口中重述一遍,一个字亦不省。〕“我说与你,你却不要气苦。〔容夹批:肖。〕〔袁眉批:若要省事,只须云将前面的话细细说了一番。然此处正不该省,须絮絮地说方妙。〕我从今年正月十三日〔金夹批:与正月二十二日对。〕提得一篮儿雪梨要去寻西门庆大郎挂一钩子,一地里没寻他处。问人时,说道:‘他在紫石街王婆茶坊里,和卖炊饼的武大老婆做一处;如今刮上了他,每日只在那里。’我听得了这话,一迳奔去寻他,叵耐王婆老猪狗拦住,不放我入房里去。吃我把话来侵他底子,那猪狗便打我一顿栗暴,直叉我出来,将我梨儿都倾在街上。我气苦了,去寻你大郎,说与他备细,他便要去捉奸。我道:‘你不济事,西门庆那厮手脚了得!你若捉他不著,反吃他告了倒不好。我明日和你约在巷口取齐,你便少做些炊饼出来。我若张见西门庆入茶坊里去时,我先入去,你便寄了担儿等著。只看我丢出篮儿来,你便抢入来捉奸。’我这日又提了一篮梨儿,迳去茶坊里,被我骂那老猪狗,那婆子便来打我,吃我先把篮儿撇出街上,一头顶住那老狗在壁上。武大郎却抢入去时,婆子要去拦截,却被我顶住了,只叫得‘武大来也!’原来倒吃他两个顶住了门。〔金夹批:实是一个顶住,然说得太分明,便似同在房中矣。两个二字,宛然房门外人语。无论他人,我谓虽王婆,亦至今误谓两人顶住也。〕大郎只在房门外声张,却不提防西门庆那厮开了房门,奔出来,把大郎一脚踢倒了。我见那妇人随后便出来,扶大郎不动,〔金夹批:不曾见扶进去,妙绝。〕我慌忙也自走了。过得五七日,说大郎死了。我却不知怎地死了。” 〔金夹批:妙绝。〕〔容眉批:描画小猴子之状,咄咄如画。〕 武松问道:“你这话是实了?你却不要说谎。” 郓哥道:“便到官府,〔金眉批:怪猴子。〕我也只是这般说!” 武松道:“说得是,兄弟。”〔金夹批:倒兄弟二字在下,如闻其声。〕便讨饭来吃了,还了饭钱。三个人下楼来。何九叔道:“小人告退。” 〔金夹批:四字反衬出武二面色不好。○郓哥说便到官府,何九却说小人告退,活写出不知利害,极知利害二色人来。〕 武松道:“且随我来,正要你们与我证一证。” 把两个一直带到县厅上。 知县见了,问道:“都头告甚么?” 武松告说:“小人亲兄武大被西门庆与嫂通奸,下毒药谋杀性命。这两个便是证见。要相公做主则个。”〔余评:武松之告县,乃情出不得已,而西门庆自杀之祸,潜于此矣。〕知县先问了何九叔并郓哥口词,当日与县吏商议。原来县吏都是与西门庆有首尾的,官人自不必说;〔金夹批:此二语亦倒转写,错落之极,令人绝倒。〕〔袁夹批:点缀得好。〕因此,官吏通同计较道:“这件事难以理问。” 知县道:“武松,你也是个本县都头,不省得法度?〔容夹批:好货。〕〔芥眉批:正理正说,每为私人所见。〕自古道:‘捉奸见双,捉贼见赃,杀人见伤。’你那哥哥的尸首又没了,你又不曾捉得他奸;如今只凭这两个言语便问他杀人公事,莫非忒偏向么?你不可造次。须要自己寻思,当行即行。” 〔金夹批:此一番却勿怪知县,实说得是。〕 武松怀里去取出两块酥黑骨头,十两银子,一张纸,〔金夹批:前只指二人,此方取出三件。○骨殖银两在县堂上。〕告道:“覆告相公:这个须不是小人捏合出来的。” 知县看了道:“你且起来,待我从长商议。可行时便与你拿问。”〔金夹批:骨殖银两在知县处。〕何九叔、郓哥都被武松留在房里。〔金夹批:好。○看官须记此二人在房里者。〕当日西门庆得知,却使心腹人来县里许官吏银两。 〔袁眉批:此一个知县还是有本心的,若看想西门庆者,必先穷究尽其家私,而后饶其性命,又不可不知好歹。〕 次日早晨,武松在厅上告禀,催逼知县拿人。谁想这官人贪图贿赂,回出骨殖并银子来〔金夹批:骨殖银两又在县堂上。〕,说道:“武松,你休听外人挑拨你和西门庆做对头;这件事不明白,难以对理。圣人云:〔金夹批:三字骗得进士,骗不得武二。○下四句俚鄙可笑,上却装此大冒子三字,可发一笑。〕〔芥眉批:留学生哪被假托圣人的坏了。〕‘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不可一时造次。”〔容眉批:好知县。〕〔余评:观知县不以人命为重,受贿不理,而法安在哉!〕狱吏便道:“都头,但凡人命之事,须要尸、伤、病、物、踪〔金夹批:忽与潘、驴、邓、小、闲作对,真乃以文为戏。〕〔芥眉批:对映潘、驴、邓、小、闲。〕,——五件俱全,方可推问得。” 武松道:“既然相公不准所告,且却又理会。”〔金夹批:迅疾豪快,读之满引一斗。〕〔容夹批:有主意。〕收了银子和骨殖,再付与何九叔收下了;〔金夹批:骨殖银两仍在何九叔处。○行文精细之极,若不付何九收了,带在身边,殊不便作事也。〕下厅来到自己房内,叫土兵安排饭食与何九叔同郓哥吃,“留在房里相等一等,我去便来也。”〔金夹批:二人仍在房里。〕又自带了三两个土兵,离了县衙,将了砚瓦笔墨,就买了三五张纸藏在身边,〔容夹批:有主张。〕〔袁眉批:从前从后,都见武松精细。此精细二字,出自潘金莲口,亦是知己。〕就叫两个土兵买了个猪首,一只鹅,一只鸡,一担酒,和些果品之类,安排在家里。 约莫也是巳牌时候,带了个土兵来到家中。那妇人已知告状不准,放下心不怕他,大著胆看他怎的。〔金夹批:活画。〕〔容夹批:画。〕武松叫道:“嫂嫂,下来,有句话说。” 那婆娘慢慢地行下楼来 ,〔金夹批:也不假哭了。〕〔容夹批:画。〕问道:“有甚么话说?”〔金夹批:活画。○如闻其声。〕 武松道:“明日是亡兄断七;你前日恼了诸邻舍街坊,我今日特地来把杯酒,替嫂嫂相谢众邻。”〔袁眉批:精细。〕那妇人大剌剌地说道:〔容夹批:画。〕“谢他们怎地?”〔金夹批:活画。〕 武松道:“礼不可缺。” 唤土兵先去灵床子前,明晃晃的点起两枝蜡烛,焚起一炉香,列下一陌纸钱,把祭物去灵前摆了,堆盘满宴,〔金夹批:四字一哭。哭何人?哭天下之人也。天下之人,无不一生咬姜呷醋,食不敢饱,直到死后浇奠之日,方始堆盘满宴一番,如武大者,盖比比也。〕铺下酒食果品之类,〔金眉批:又一番设祭,亦未算设祭。〕叫一个土兵后面烫酒,两个土兵门前安排桌凳,又有两个前后把门。〔金夹批:犹带后门。〕 武松自分付定了,便叫:“嫂嫂,来待客。〔金夹批:正客。〕我去请来。” 先请隔壁王婆。〔金夹批:陪客。○又是陪客,又是正客。〕 那婆子道:“不消生受,教都头作谢。” 武松道:“多多相扰了干娘,自有个道理。先备一杯菜酒,休得推故。” 那婆子取了招儿,〔金夹批:细画。〕收拾了门户,从后门走过来。 〔金夹批:后门。〕〔容夹批:这酒难吃,还是不吃好。〕 武松道:“嫂嫂坐主位,干娘对席。” 婆子已知道西门庆回话了,放心著吃酒。两个都心里道:“看他怎地!”〔金夹批:活画。〕〔容夹批:画。〕武松又请这边下邻开银铺的〔金夹批:财。〕姚二郎姚文卿。〔袁眉批:无中生有,偏著名字,以表事真。〕二郎道:“小人忙些,不劳都头生受。” 武松拖住便道:“一杯淡酒,又不长久,便请到家。” 那姚二郎只得随顺到来,便教去王婆肩下坐了。〔金夹批:上回已畅写淫妇好色,虔婆爱钞矣,此忽乘便借邻舍铺面上,凭空点染出来。姚文卿坐王婆下者,表虔婆以财为命也。赵仲铭坐潘氏下者,表花娘搽脂点粉也。胡正卿坐赵仲铭下,即在潘氏一行者,言因花娘搽脂点粉,致有今日酒席也。又云吏员出身者,不惟便于下文填写口词,亦表一场官司,皆从妇人描眉画眼而起也。馉饳者,物之有气者也。梦书夜梦馉饳,明日斗气矣。先问王婆你隔壁是谁,所以深明财与气邻,盖戒世人之心至深切也。张老仍坐王婆肩下,则知虔婆但知钱钞,而不知祸患,乃今其验之,然而悔已晚矣。看他先只因虔婆爱钞,便写一银铺,因花娘好色,便写一马铺。后忽又思世人所争,只是酒色财气四事,乃今财色二者,已极言之,止少酒气二字,便随手撰出冷酒馉饳两铺来,真才子之文也。〕〔金眉批:请四家四样请法,语言都变换如活。〕又去对门请两家。一家是开纸马铺的〔金夹批:色。〕赵四郎赵仲铭。四郎道:“小人买卖撇不得,不及陪奉。” 武松道:“如何使得;众高邻都在那里了。” 不由他不来,被武松扯到家里,道:“老人家爷父一般。” 便请在嫂嫂肩下坐了。又请对门那卖冷酒店的〔金夹批:酒。〕胡正卿。那人原是吏官出身,便瞧道有些尴尬,〔袁夹批:亦点缀,亦埋伏。〕那里肯来,被武松不管他,拖了过来,却请去赵四郎肩下坐了。〔袁眉批:好排坐位。〕 武松道:“王婆,你隔壁是谁?” 王婆道:“他家是卖馉饳儿的张公。”〔金夹批:气。〕却好正在屋里,见武松入来,吃了一惊道:“都头没甚话说?”〔袁眉批:请客语言,段段变异。〕 武松道:“家间多扰了街坊,相请吃杯淡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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