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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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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传号令,教各营军马,后日一早教场听点。祝永清大喜,辞了总管回营,收拾军装,心中暗笑道:“待我擒了陈希真,好教那厮们吃惊!就被那厮们冒些功去,也不值什么。” 当夜无话。第二日,各营得令,都吃一惊,道:“怎么叫一个孩子典兵,岂不误事?” 第三日,魏虎臣大排头踏,到了教场。那挑齐的二千人马,都备行装在教场里伺候。祝永清全装盔甲,请了号令。魏虎臣祭了大纛,付了兵符并花名册,把了上马杯,赏了一副花红表里,派了两员团练、四员提辖辅佐。那两个团练便是谢德、娄熊。又把四十贯钱、五十瓶酒,分赏众军。魏虎臣道:“我按宝镜图,选定今日午时,军马出西南方生门,大吉。” 祝永清只得遵依,挨到午时,三个号炮响亮,鼓角齐鸣,三军一齐动身。那些军将们的父母妻子,少不得啼哭相送。祝永清引着人马往西南走了一遭,仍复转来,归东北大路,往猿臂寨进发。魏虎臣并众将巴不得他成功了。 当夜安营之时,永清教把那军令状写作一面大旗,坚在中军帐前,传谕各营道:“诸君听者;我祝永清虽官微职小,今当重任,军令是朝廷定制,不能不申明一番。诸君倘有过犯,莫怨不才作威。便是不才的至亲,也不能救他。不才自己犯罪,也无人替得。军法无亲,各宜凛守。” 就叫军政官写下札劄,各营都付一通。谢德禀道:“各军因魏相会到任后,钱粮还支不到手,人人怨怅,怎好?” 永清绉眉道:“这也难怪魏相公,我听得那运粮通判好生怠慢。如今公事要紧,只等凯旋后,赏赐外多加一分请奉,包在我身上。你再去晓谕他们。” 那团练出去了,永清叹了一口气。当夜永清亲自出营查看,果然了得,真个是:令严钟鼓三更月,夜宿貔貅万灶烟。静荡荡的都遵他的号令,心中甚喜。 不日到了猿臂寨,前面探马报来道:“有一队贼兵来了。” 祝永清传令把兵马的退二里,就靠山临水,扎下了营寨,点了两队人马,吩咐两个团练的计策,说道:“倘是陈希真亲来,得他中计,擒住了,功劳大家有分。” 遂引兵出阵迎上去,正遇那技人马。当头一将,正是刘麒,横着三尖两刃刀。只见那祝永清立马阵前,端的好装束。一顶喷银紫金冠,束住一头绿云发,后面一挂如意银牌,垂着五寸长短玄色流苏;穿一领白银连环铠甲,衬着白缎子战袍,系一条束甲狮蛮带;脚穿一双卷云战靴,骑一匹银合马;手里提一枝四十斤重镔铁炼就的水磨镜面方天画戟,左边腰下悬一口龙泉红鏐宝剑,一张青桦皮雕弓放在麒麟囊里,右边一壶白翎凿子箭。旌旗影里,映着那傅粉脸儿,周身上下雪练也似的白,冠上又一颗酒杯大的红绒杨梅毯。立在阵上,望见对西队伍整齐,也暗暗喝彩。高声喝道:“兀那贼子出来见我!” 那刘麒横刀纵马而出。原来二人虽有瓜葛,却未会面,故大家都不认识。刘麒骂道:“你这厮奶牙未退,浆水儿还不长足,便到这里来讨死么!” 永清大怒,骤马挺戟,直冲过来。刘麒拍马舞刀迎住。战了七八个回合,永清抵敌不住,拖戟败走。刘麒见他武艺低微,追上去,官兵抱头乱窜。刘麒招呼军马,呐一声喊,一齐并力追赶。永清引了败兵逃命。 赶了一程,遇着两边山脚,刘麒恐有埋伏,使人探了,却并无一人。永清已去了一段路,刘麒再追。看看追上,前面已是永清的营寨,刘麒传令放这环枪炮。只见永清的后面一层人霍地分开,前面乃是一片白地,枪炮都打入空地里去,并不见一个人,连永清也不见了。刘麒大惊,情知是计,即要退兵。只听号炮响亮,战鼓齐鸣,永清的兵抄两边杀来,刘麒的人马大乱。永清飞马挺戟,直取刘麒。刘麒奋力来迎,战了数合,大吃一惊,方识得他的真实本领。幸亏刘麒武艺还敌得他过,却不敢恋战,回马便走。永清追来,前面谢德、娄熊截住去路,刘麒道:“这番没命也!” 忽然喊声大起,枪炮震天,刘麟、苟桓、范成龙一齐杀进来,救出刘麒,且战且走。祝永清追杀一阵,刘麒等大败亏输,折了许多人,带败残兵马奔回猿臂寨去了。 祝永清这一阵,只八百人,败陈希真兵马一千五百,真是个少年良将。当时掌得胜鼓回营,将猿臂寨的兵,生擒二百多人,斩首三百余级,夺了许多战马器械。查点官兵,只十几人带伤,不曾坏得一个。当时传令把首级号令,申报魏虎臣,把那生擒的都解了去。众兵将见祝永清如此英雄,无不敬服。 却说陈希真闻官兵杀来,传令教刘麒迎敌,自己正议点兵接应,忽见刘麒败回,伏地请罪。希真怒道:“你为何挫吾锐气?时常讲论兵法,难道连埋伏计都不识得?” 刘麒道:“那厮并不用埋伏计,他诈败,甥儿追上,用连环枪攻打,不知怎的他变了片空地,人马却从两边抄出。我兵大乱,止遏不定,故此失利。” 希真也吃一惊,道:“这是虎铃阵。景阳镇什么防御,能用此阵?” 刘麒道:“那厮是个美貌少年,武艺了得,却不知其姓名。” 苟桓道:“我已探得,叫做祝永清。” 希真大惊道:“原来是他来了,怪道你们着他道儿。麒甥起去,下次将功抵过。” 刘麒叩头谢了,立在一边。刘广道:“他在五郎镇如何到这里?” 希真道:“想是近日调来。天下就有同名同姓,那得相貌武艺如此都同。既是他来,须得我亲自走遭。” 正商议间,真祥麟也败上山来道:“祝永清提兵杀来,把燉煌夺去。小将兵少,抵敌不住。现已逼近寨前。” 众皆大惊。希真道:“请慧娘出来。” 慧娘到面,忽又报来道:“祝永清遣人下战书。” 希真批来日交锋对阵。希真问慧娘道:“敌人惯用虎铃阵,怎样破他?” 慧娘道:“何不用燕尾阵?” 希真笑道:“我也正这般想。只是我前日见你那燕尾阵,却胜似我的,可惜将弁们新学会,尚未熟谙。我只好照顾阵前,阵后须得你亲自去指拨料理,我才放心。” 慧娘道:“甥女上阵,必须要人照管,卿姊姊又不曾好,怎处?” 希真道:“你勿忧,我已安排定了。” 便向刘广道:“襟丈同麟甥护持令爱。” 刘广应诺。希真又到净室中对丽卿道:“你小心在意将息,我去破敌,不日就回。” 丽卿笑道:“孩儿近日照镜,影子全隐了,精神力气,觉得与平日无异,此刻出战也去得。我想何必定要守到四十九日,好不闷损人。” 希真道:“你休要乱说。多的日子过了,恁地性急,又生后患。” 丽卿应了。希真诚饬各处严紧守御,留真祥麟、苟英守山寨,自同刘广、刘麒、刘麟、苟桓、范成龙、刘慧娘,点了三千兵,同到山下,对着永清的营盘结下三个大寨。 当夜在寨安息,刘广说计道:“此人既与我有亲,何不写封信去,以理劝他?” 希真笑道:“你看得伏他这般容易!此人义烈,不减云天彪。我想收伏他,好歹要片心血。我有一计,须如此如此。” 刘广道:“此计太险,恐行不得。” 希真道:“不妨,我算得他定,正好在他身上用。” 便传齐众将,将前半截的计说了。众将都依令去行。 次日,祝永清对两个团练道:“我这虎铃阵,有好几番变化。我料陈希真被我胜了一阵,他必不防我再用此阵,我却偏要重用一回。不必定要诈败,只须交战浓酣,汝等便分兵钳他的后队。只怕那厮们会用燕尾阵,却也难胜。今日阵上,汝等看我的画戟为号:那厮们如不用燕尾,我把画戟一摆,你们只顾把虎铃抄去;我若不摆,切不可胡乱,只去阵后作奇兵伏着,接我的正兵。他若识破不追,我无大胜,亦无大败。” 商量定了。 两家各饱餐战饭,一齐合阵。永清点了一千二百人,希真仍是一千五百人。两阵对圆,希真全装结束,挺丈八蛇矛出马,大叫:“请对面阵主答话!” 只见两面盘金白绣旗开处,祝永清立马阵前。亭亭一表,希真暗暗喝彩。希真横矛马上,欠身问道:“祝将军,你莫非是风云庄云威老相公的令外孙祝玉山么?” 永清道:“然也。你既知我名,为何不降?” 希真道:“我久闻将军大名,正要并个你死我活。斗你不过,降你未迟。” 永清怒道:“你这厮莫非就是陈希真?” 希真笑道:“上有皇天,下有后土,不敢相欺,老夫便是。” 永清大怒道:“你这厮,朝廷有何负你,你敢背叛?” 希真笑道:“朝廷怎样待得你好,你这般帮他?” 永清大怒,骂道:“杀你这没良心的贼子!” 把画戟往后一摆,直冲过来。希真唏唏笑道:“哥儿,老夫正要请教你的武艺。” 交马战了十余合,不分胜负。希真道:“且住,我有话说。” 二人各收住兵器。永清道:“你有甚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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