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哈伦(Emile Verhaeren)诗选
凡尔哈伦(1855-1916),出版的诗集有《佛拉芒德女人》、《黑色的火炬》、《妄想的农村》、《触手般扩展的城市》、《战争火红的翅膀》以及诗歌合集《整个佛兰德》等。 穷人们 雪 风车 来客
虔诚
穷人们 是如此可怜的心—— 同着眼泪的湖的, 它们灰白如 墓地的石片啊。
是如此可怜的背—— 比海滩间的那些 棕色陋室的屋顶 更重的痛苦与负荷啊。
是如此可怜的手—— 如路上的落叶 如门前的 枯黄的落叶啊。
是如此可怜的眼—— 善良而又温顺 且比暴风雨下 家畜的眼更悲哀啊。
是如此可怜的人们—— 以宽大而懊丧的姿态 在大地的原野的边上 激动着悲苦啊。
艾青 译
雪 雪不停地落着, 像迟钝、瘦长而可怜的毛线, 落在阴沉、瘦长而可怜的平原, 带着爱的冷漠,恨的炽热啊。
雪落着,无穷无限。 犹如一个瞬间—— 单调地——接着一个瞬间; 雪飘落,雪落着, 单调地落在房舍上, 落在谷仓和谷仓的隔板上; 雪落着,落着, 无数的雪,落在墓地,落在墓间的空处啊。
气候恶劣的季节的帷幕, 在空中被粗暴地拉开; 灾难的帷幕在迅风中摇摆, 在它下面,小村庄蜷伏着。
严寒浸入了骨髓深处, 而穷苦走进了每家每户, 雪和穷苦,进入心灵深处; 沉重的半透明的雪, 进入冰冷的炉膛和没有火焰的心灵深处, 人们的心灵在茅舍棚屋中萎谢。
在弯弯曲曲的道路交叉的地方, 是死了一般的白色的村庄; 高大的树,被严寒铸成晶体, 沿着雪地排成长长的仪仗, 纵横交错的树枝,像水晶雕塑的窗饰。 那儿,是一些古老的磨房, 凝聚着苍白的苔藓,像布下的罗网, 突然竖立在小小的山丘; 在那下边,那些屋顶和房檐, 自从十一月开始露面, 就在狂风中和寒风搏斗; 而无穷无尽的漫天沉重的雪 落着,笼罩着阴沉、瘦长而可怜的原野。
飘飞的雪经过漫长的跋涉, 落到每一条小径,每一个罅隙; 永远是雪啊和雪的裹尸布, 苍白的雪带着丧葬的痛楚, 苍白的不能生育的雪, 一身褴褛,在狂野的流浪中 度过这世界的无涯无涘的严冬。
罗洛 译
风车 风车在夕暮的深处很慢地转, 在一片悲哀而忧郁的长天上, 它转啊转,而酒渣色的翅膀, 是无限的悲哀,沉重,又疲倦。
从黎明,它的胳膊,像哀告的臂, 伸直了又垂下去,现在你看看 它们又放下了,那边,在暗空间 和熄灭的自然底整片沉寂里。
冬天苦痛的阳光在村上睡眠, 浮云也疲于它们阴暗的旅行; 沿着收于它们的影子的丛荆, 车辙行行向一个死灭的天边。
在土崖下面,几间桦木的小屋 十分可怜地团团围坐在那里; 一盏铜灯悬挂在天花板底下, 用火光渲染墙壁又渲染窗户。
而在浩漫平芜和朦胧空虚里, 这些很惨苦的破星!它们看定 (用着它们破窗的可怜的眼睛) 老风车疲倦地转啊转,又寂寞。
1887年
戴望舒 译
来客 ——打开吧,人们呀,打开吧, 我敲着前扉与后棚, 打开吧,人们呀,我是风 穿着死叶的风。
——进来吧,先生,进来吧,风呀, 看,那给你的炉灶, 和它的粉刷过的凸壁: 送到我们家里来吧,风先生呀。
打开吧,人们呀,我是雨滴, 我是着了灰色袍子的寡妇, 我的命运是无定的, 在煤灰色的浓雾里。
——进来吧,寡妇呀,进到我们家里来吧, 进来吧,冰冷的雨滴和铅青色的雨滴, 宽大的墙壁的缝隙, 张开着为了你住到我们的家里。
——举起吧,人们呀,举起那铁杆吧, 打开吧,人们呀,我是雪, 我的白色的外套嫌厌着, 在古老的冬的路上。
——进来吧,雪呀,进来吧,太太, 带着你百合花的花瓣, 把它们散在陋室里, 一直到那生着火焰的灶子里去。
因为我们是一些不安定的人们, 我们是居留在北国荒芜的地域里的人们, 我们爱着你们啊——说吧,从什么时候起的?—— 为了我们有着由你们所激起的痛苦。
艾青 译
虔诚 冬夜举起纯洁的圣杯祝福上苍。
我也举起我的心,我的黑暗的心, 主啊,我的心!我的心!向着你的无边子虚, 不过我知道你凡事守口如瓶, 我知道万物皆空此心正死,一片乌有; 我知道你即谎言而我却对你喃喃祈祷, 我跪下双膝;我知道你把双手合上, 你闭上双眼无视失望在呼嚎, 我知道我,只有我,在痴心妄想; 宽恕我吧,主啊,原谅我实在疯狂。 向着你的沉默我要为我的不幸大哭一场!……
冬夜举起纯洁的圣杯祝福上苍。
1888年
杨松河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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