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特切夫诗选 沉默 海马 秋暮 夜风啊,你为什么哀号?
阴影汇合了青灰的阴影 昼与夜 我见过一双眼睛 在初秋的日子里
夜的天色多么郁闷
沉默 沉默吧,隐匿你的感情, 让你的梦想深深地藏躲! 就让它们在心灵深处 丹冉升起,又徐徐降落, 默默无言如夜空的星座。 观赏它们吧,爱抚,而沉默。
思绪如何对另一颗心说? 你的心事岂能使别人懂得? 思想一经说出就是谎, 谁理解你生命的真谛是什么? 搅翻了泉水,清泉会变浊,—— 自个儿喝吧,痛饮,而沉默。
只要你会在自己之中生活, 有一个大千世界在你心窝, 魔力的神秘境界充满其中. 别让外界的喧嚣把它震破, 别让白昼的光芒把它淹没,—— 倾听它的歌吧,静听.而沉默。
海马 海马呀海马.奔驰不停, 披着白绿色的马鬃; 一会儿你柔和温驯, 一会儿又顽皮放纵。 在上帝宽广的牧场上, 暴烈的龙卷是你的食粮, 上帝练得你爱跳爱蹦, 尽情驰骋,自由奔放。
我爱疾奔如飞的你,—— 显示着你傲视一切的威力, 散乱着又长又密的鬣毛, 全身冒着汗和蒸汽, 向海岸猛烈冲击、进迫. 一声长嘶迸发出欢乐, 蹬得海岸蹄声轰响, 接着——散成一天飞沫!……
(飞白译)
秋暮 请朗明净的秋日之募里 有一种动人的神秘的美…… 树林呈现出不祥的华丽, 绯红的秋叶在低语微微;
宁静的蓝天,轻轻的雾霭, 笼罩着孤苦凄凉的地面, 时而有一阵冷风突如其来, 仿佛是风暴将临的预感。
一片枯萎疲惫,万物凋谢, 柔顺的微笑笼罩着一切,—— 在理性生物身上,这称作 面对苦难时的崇高的羞怯。
(飞白译)
夜风啊,你为什么哀号? 夜风啊,你为什么哀号? 为什么怨恨地狂叫? 你奇怪的声音合有何意—— 时而低诉,时而长啸? 你用我心灵理解的语言 诉说不可理解的痛苦, 还断断续续从中挖出 那么些疯狂的音符!……
啊,别唱这可怕的歌曲, 别歌唱太古的混浊之世! 你瞧黑夜的灵魂世界 正贪婪地听它们心爱的故事! 它急于冲出凡人的心胸, 它渴望把自己汇入无穷!…… 别吵醒那些沉睡的风暴吧,—— 它们脚下,混浊已在晃动!……
(飞白译)
阴影汇合了青灰的阴影 阴影汇合了青灰的阴影, 色彩己暗淡,声音已入梦, 生命和运动都化成了 昏暗的朦胧.遥远的嗡鸣…… 只听得那不可见的飞蛾 轻舞粉翅,漫游夜空…… 啊!难言的忧郁的时辰! 万物在我中,我在万物中……
暮色啊,睡眼惺松而静寂, 请默默流进我的心底。 让安静、慵懒、芬芳的香气 一齐注入,而使心灵平息。 用“忘却自我”的昏天黑地 把情感充满,直到漫溢! 让我尝到灭亡的滋味吧, 和瞌睡的世界化为一体。
(飞白译)
昼与夜 按照天神的至圣的意图, 用一幅金线编织的帷幕 遮盖神秘的魂灵世界. 把下界的无名深渊罩住。 白昼,就是这光华之罩, 白昼,是天下众生的踊跃, 它是众人和众神之友, 它是伤痛的灵魂之药。
白昼消亡,黑夜光降, 她从这劫数难逃的世界上, 揭开了神赐的帷幕, 把它全部撕下,弃之一旁。 于是深渊在我们面前裸露, 充满着恐怖、阴暗和烟雾, 我们和它之间竟毫无遮拦,—— 这就是人怕黑夜的缘故。
(飞白译)
我见过一双眼睛 我见过一双眼睛——啊,那眼睛 我多么爱它的幽黑的光波! 它展示一片热情而迷人的夜。 使被迷的心灵再也无法挣脱。 那神秘的一瞥啊,整个地 呈现了她深邃无底的生命 那一片柔波向人诉说着 怎样的悲哀.怎样的深情!
在那睫毛的浓浓的阴影下, 每一瞥都饱合深深的忧愁, 它温柔得有如幸福的感觉, 又像命定的痛苦.无尽无休。
啊,每逢我遇到她的目光, 我的心在那奇异的一刻 就无法不深深激动:看着她, 我的眼泪会不自禁地滴落。
(查良铮译)
在初秋的日子里 在初秋的日子里, 有一段短暂而奇效的时光,—— 白昼像水晶段透明, 黄昏更是灿烂辉煌……
方才镰刀踊跃,谷穗倒卧, 而今极目四望一片空阔, 喉有那纤细的蜘蛛丝 在空闲的犁沟上闪烁。
空气更空旷,鸟声已绝灭 但还未感风雪临近的威胁, 只有一片纯净温暖的蔚蓝 向正在休息的田野倾泻……
(飞白译)
夜的天色多么郁闷 夜的天色多么郁闷, 黑影四面围困,云密雾浓. 这既非威胁也非沉思. 这是一场沉重不安的梦。 唯有天边的闪电燃起火花 此明彼天,此应彼答, 像一伙又聋又哑的妖魔 正在进行无声的对话。
也许是由于一个暗号, 天空霎时间烧亮了一角, 于是从黑暗中突然显现 田野和远处森林的浮雕。 然后一切又沉入黑暗之中 一切复归于敏感的沉静. 仿佛是在那儿—一在天庭 正在决定某种神秘的事情。
(飞白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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