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风诗选
若风(1967- ),现居青岛。 圣人的死亡 人形兽 黑马王子
梦见庄周 孔丘兄弟 空心人 唐朝的约会
月光是我心中澎湃的潮水
圣人的死亡
该结束,恩怨的欲念 疲倦的枝头,不死鸟瞬间的停驻 花朵的停驻 飞翔的停驻
很早就丢了神物的圣人 支撑躯壳,艰难活着 就因为这个秘密 圣人身不由己,日渐枯瘦
我知道是我黑色的声音 穿透洁白的纸壁 造成了秘密的死亡 使久病的圣人 在我的怀抱中长逝
圣人死亡的份量,圣人生前 沥血相觅的神物的踪迹 叫我心疚 使我黑色的声音顿成烟雾
该结束,这恩怨的欲念 我的冒失 以花朵开放的姿势 在人群的动感前缄默
圣人已逝 能够复归的只有 失去很久的远处的神物 身不由己的我 从此开始 追赶不死鸟飞翔的寻迹
1991、9
人 形 兽
这沉默的精光四溢的 人形之兽 造成了我猎手兄弟的死 以及我美丽情人的沉沦
漂泊的我 终于在这 搏斗前最寂静的时刻 在世界面前 用一种意志把自己拿开
人形兽平静地 向我走来 我只能从远处树林的喧哗中 感到人形兽的微微笑意
此时我发现自己彻底地 错了 那不远万里带来的 弹无虚发的猎枪 以及世上最锋利的匕首 都错了
在这寂静的最后时刻 我解掉了武装带 扔下猎枪和刀 我只有 以牙碰牙 用骨骼撞击骨骼
这最终的战斗 竟是兽搏
1989、2
黑马王子
他知道 有一种夜色弥漫在心中 夜色中的马都是黑马
他经过灰姑娘的木栅栏门 他目睹心无所归的美丽身影 和其对白色殿堂的诺多暇想 他无法久留于木栅栏门外 找寻一个机缘 解开灰姑娘的苦味心结 他感到一种语言 竟也埋藏在夜色弥漫的心中
一时又一时黑暗的打击 逐渐在他心中 汇集起黑色兄弟们的赳赳马队 他知道 有一种光芒正在心中疯长
1991、6
梦见庄周
多事之秋总有多梦之人 将爱情抽象 让风 来回在空洞中漫步
就是那天早晨 连太阳都未醒来 可言之物在空中远去 可梦之人在飘然中逍遥
诸多人事 都在秋风里枯叶般纷落 而那人连自己也抽象 留下空壳 在手术台被人反来复去地 注射生理的盐水
梦去梦回之时 总有个头绪 相接在透明的风中
1988、10
孔丘兄弟
春去秋来就隔这一杯苦茶 我说孔兄 茶凉人在时窗外有雨 雨不停便有风的尸骨纷纷降落
丝连于手的 是十条漫长的绳索 十匹火红的蝴蝶飞去又归来 我说孔兄 流浪回家只有九朵太阳 排着方阵负痛隐去 只有一个人 飘动着无数手脚 徒然地被风吹散
等到黑龙腾于天极 黄色的马插翅而去 宴桌上空留下一副碗筷 空洞成为图腾 直到很多人张开嘴不想说 很多河流健步迈上两岸
人群迁移中 我看见你单薄的肩头 你肖瘦如旗 到处是流动的枝杈 在风中扑打 破碎的锁链和破碎的 解放者的手臂
还好孔兄 多年来还有一杯苦茶 轻盈地置于你我身间 这时有风向天外奔走 窗楹上挂满了透明的太阳
直到茶越冷越浓 有道路破门而入 我说孔兄 走的时刻又到了
1988、4
空 心 人
隔壁拥护着狂欢的木偶 这是一个春天 生机布满角落以及 门洞里那个面带一丝忧伤的 布娃娃 她手中那束小花 如果依然盛开彩色的塑料花瓣 她就成为节日的一员
酒杯的旁边 还有些沉默的烟客 把灰烬前的一点亮光 从指间 一直燃烧到脚的后跟
这是个火热的季节 甚至连那小块的心境 也在热烈的碰撞中碎去
木偶们欢聚在 某座建筑物的骨节里 远离地面 反复地审判墙壁 反复挤出彩色的液体 用酒杯丈量着浇灌胸腔
再隔壁是位诗人 他看着那个面带忧伤的布娃娃 仿佛面对一次童年 她扔下手中枯败的花枝 她就可以伸出手 一直伸出空虚的门洞
隔壁是疲惫的木偶 再隔壁是诗人的遗作 诗人或者死去 或者已经在风中飞翔
1988、10
唐朝的约会
某天我被唐朝的僧人相邀 揭开某个地洞的隔板 来到某间深埋的闺房 某女纯静若仙子 某女深爱唐朝的僧人 至无云无雨之所
饮酒间唐朝的僧人 说起取经的途中 以及对身后 守望的情人的感知 以及苦行中的梦想 如今在酸怨的视野里 成为斑驳的袈裟 以及空荡的头顶上 蜂拥得让人苦寂的香痕
而情人的希翼 在破碎的经文的上空飘荡 深藏的女人 依然轻轻地 用酒壶斟满瓷盅
也许还有时间 从苦行的远途中运送些书卷 眼下的酒意 却使人清醒得空明
醉之后 唐朝的僧人已经脱下袈裟 要和深藏深爱的女人远去 我的手 依然端过杯中的残酒 酒后 将有人经过广场
1988、10
月光是我心中澎湃的潮水 是从天而降 还是深处的欲想 纯洁的鸽子飞翔 鸽子是月光如水的断章
春天走了很长的路 到我面前艳若桃花 桃花从很远处来 就象桃花迟早要来
就这样认知了 祖国母亲 她有无比的沉默和慈祥 如若飞鸽静止 天地就在飞逝
就这样认知了 远处的桃花 稚嫩的笑容 曾经的死亡
看远处,奔跃的狮子 象一头蚂蚁 看远处,一头蚂蚁 看另一头更小的蚂蚁
有时过一道河 要走很长的路 仿佛光从远空而来 有时一种深情 豁然漫过心岸 更多的潮水更多的月光
200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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