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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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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紫霄说毕,左右各寨主,又齐声大喝道:“快招了吧!” 案下几个头目,早已预备好的皮鞭,哗啦啦抖得山响,声势煞是惊人。 红孩儿在长江一带,纵横了好几年,哪受过这样的威吓,饶他倔强淫悍,也觉今天难逃公道,两臂暗运用功劲,竟想挣断绑索,飞身逃走。无奈这条绳索,非比寻常,依然还是黄飞虎那条与众不同的套马飞索,不挣扎还好,一挣扎,索陷肤内,非常地结实,空自挣出一身冷汗。 上面李紫霄冷笑道:“无知的匹夫,还想逃命,此地是甚么地方,就是你身无捆索,也不怕你逃上天去。你要知趣,快招实情,免得受苦。” 红孩儿到此地步,也只好把心一横,豁出命去,咬牙闭嘴,来个不声不哼。 原来他本是一个采花淫贼,白天在酒席筵上,看见李紫霄如同天仙一般,早就垂涎欲滴,在胖汉肚上一掌以后,扬扬得意地回到下处,毫不计及利害,便想照采花行为,乘夜偷入后寨,乘机行事,而且带了随身惯用的鸡鸣五更断魂香,想把新郎、新娘一齐薰迷过去,让他随意妄为,说不定李紫霄爱自己俊俏风流,踢开路鼎,与自己重偕良缘,岂不大乐特乐。他一个人专从邪处想,越想越对,未到起更便退脱长袍,带好蒙面具,束好缅刀,带起百宝囊,飞身来到后寨。路鼎在后寨门外徘徊时,瞥见一条黑影,便是红孩儿偷偷掩掩飞身上岭当口。 等得李紫霄亲迎路鼎入内,夫妻洞房坐谈时,他便越墙上楼,从楼檐口倒挂下来。恰好一阵山风吹来,树影飞舞,呼呼乱响,正掩住他飞檐越脊的响动。他暗地高兴得了不得,以为天助成功,一个“夜叉探海”式子,便从楼梯倒挂下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从百宝囊内掏出薰香盒子,找寻窗棂窟窿,便想施展。他的薰香原也厉害非凡,不用候人睡熟,只要闻着一点,便四肢瘫软,动弹不得。 不料李紫霄目光如电,起初他在瓦上行动,被风掩去声音,不曾听见,可是他挂下檐口时,被山风一摇,不免略晃一晃。天上一阵阵黑云,偏在这时被风吹散,露出一轮月光,恍然一映,窗纱上早已显出一个黑影来。虽然一闪即灭,李紫霄早已明白,只有路鼎全神贯注在百年好合上头,毫未觉察。李紫霄不动声色,只在路鼎耳边,说了一句,翩然而出。 红孩儿一看屋内举动,原也有点警觉,哪知李紫霄身法奇快,红孩儿刚翻身上屋,李紫霄已卓立屋上,一剑刺到,两人便在屋上交战起来。这是红孩儿初入后寨的动机和经过。这时身已被擒,李紫霄逼他说出实话,但是红孩儿无论怎样厚脸也说不出我是来采你花的,这样一说,立时可以死在李紫霄剑下,只好咬紧牙充哑巴了。 李紫霄见他不开口,便掉头向过天星喝道:“这是你的好友,他平日行为和出没处所,你当然知道的。他闭口不说,你难道还要替他隐瞒不成?” 翻山鹞也喝道:“过兄弟,往常咱们在一块儿,你虽有点小孩脾气,尚无十分大过。这几天怎的颠颠倒倒,接连做出不好事来?你也不想想,你这条小命,才蒙总寨主亲手救出来,大恩不报,又引进这种败类来山寨捣乱,你自己想想,对得住总寨主和我们吗?” 这一番话说得过天星羞愧交加,恨不得地上有一窟窿,钻下身子去,心里一急一恨,倏地跳起身来,赶到公案前,抢过皮鞭,没头没脸地向红孩儿抽去,一面抽,一面急得跳脚道:“你这该死的东西,该死的淫贼,谁是你的朋友!脂油蒙了心,竟敢跟人到山寨来捣乱,害得我哑巴吃黄连,说不出苦!今天我先打死你这淫贼,再向俺总寨主请罪!” 这几下皮鞭很是结实,红孩儿避无可避,面上早已鲜血直流。 上面李紫霄喝道:“过天星休得鲁莽,山寨自有罚规,不得私行敲打。” 这一喝,过天星不敢再动手,倏地转身向上便跪下,高声说道:“启禀总寨主,红孩儿原无一面之交,全因这几天有一个幼年同学,绰号笑面虎的,忽然到山寨来看俺,意思之间,仰慕本寨威名想来结识结识,这厮便同笑面虎一块来的。俺和笑面虎多年不见,接谈之下,听他口气,不大光明,同来的这厮,又是一脸奸猾,俺哪敢向众寨主引见,满想略尽昔日友谊,打发他们回去,偏逢山寨正举行婚礼,被笑面虎等知道,硬欲充列贺客,借此瞻仰。俺一时糊涂,没有拒绝他们,遂闹出这种不体面事来。笑面虎咎由自取,已被铁肚皮用气功打伤,情尚可原,只这厮一肚皮坏水,暗察他的举动,竟像采花淫贼一流,夜入后寨,定是不怀好意,敢请总寨主从重惩治。俺愚昧无知,亦请一并治罪。”说罢,俯伏在地,也不敢起来。 李紫霄微一点头,低头向案下说道:“既非过寨主素识,也是一时疏忽,以后多加谨慎便了。” 过天星见李紫霄没有责罚,益发感激涕零,叩了几个头,又谢过了众人,立起来,依然回座。 李紫霄向众人说道:“众位有何意见,应该怎样处治,不妨大家商酌办理。” 翻山鹞、黄飞虎同声说道:“擒住这厮时,在他身上,搜出许多蒙汗药、断魂香等类。过兄弟说他是淫贼,一点不错。这种败类,只替江湖好汉丢脸,何况又冒犯本山,立刻把他砍了,也替世间除去一害。即请总寨主喝令行刑便了。” 袁鹰儿却说道:“论理这厮杀不可恕,只是今天是总寨主大喜日子,似乎行刑不吉,还请三思。” 李紫霄笑道:“俺自有主意。”接着厉声喝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他一臂,以惩将来。连夜和那笑面虎,一并赶出山去,不准片刻停留。” 一声喝罢,案下一个山精似的头目,钢刀一闪,喀嚓一声,便把红孩儿一条右膀血滴滴齐臂砍下。红孩儿如何禁受得住,早已跌倒昏死过去。李紫霄命敷上金创药,替他裹好伤口,即着黑煞神、过天星押解出山。 诸事告毕,天已发亮,大好花烛之夜,生生被这红孩儿搅掉了。众寨主分头告退,散出聚义厅时,路鼎无法再到后寨,偷眼看李紫霄神色凛然,带着四个女兵竟自回去。路鼎懊恼之下,只可拉着袁鹰儿,回到下处,细说衷情。 袁鹰儿听得眉头一皱,沉吟了半晌,才说道:“我们这位师妹,主见是不错的,但是依我想,倘然没有红孩儿捣乱,也许还不致如此。这样一来,吾兄倒不能过拂其意,先做几天干夫妻再说。师妹不是无情之人,将来定有善处吾兄的办法,吾兄尽可落落大方地做去,这样她格外敬重你了。” 路鼎听得,只可唯唯称是。其实袁鹰儿心里也有点诧异,不过在路鼎面前,不能再说别的话,只好敷衍一阵。 且说李紫霄回到了后寨,一看路鼎没有跟来,远远山脚下一轮红日,已渐渐从地面升上来,一到自己宅门,便问女兵道:“熊经略起来没有,闹了一夜,惊动他没有?” 守卫宅门的女兵说道:“捉奸细时,熊经略在床上略问了一句,并不出来,此刻大约尚安睡哩。” 李紫霄不敢惊动,悄悄上楼,到了自己寝室还未坐下,猛见妆台镜下压着一张信笺,慌拿在手中一看,正是熊经略手笔。信中大意说道:“我不宜在此久居,乘你们捉奸细时,已带小虎儿下山,浪迹天涯。三年约满,虎儿定会上山寻姊,可以不必挂念。山寨前途,业已代为策划,抱定宗旨做去,不难名扬天下。后会有期,望各努力。”等话。 李紫霄拿着这张纸,怔怔地出了一回神,明知熊经略恐自己坚留,毅然乘夜下山,连小虎儿也不让再见一面。最奇捉奸细时,小虎儿还埋伏林上,一忽儿便不见了他的踪影。一时不留神,想不到相依为命的姊弟,竟远别了,又想到以后,左右没有一个亲人,和路鼎一幕趣剧,又不知将来作何结果,不禁悲从中来。 她这样坐想着此事,也不想歇息,兀自盘算着,后来匆匆盥漱梳洗一番,等到用过午饭,又传集全山寨主,在聚义厅齐会,侃侃地说明自己和熊经略商量好的计划,立誓兴旺寨基,充展事业,为日后光明正大的出路,做一个稳妥的根基。 黄飞虎、翻山鹞都听得高兴异常,非常佩服,其余几个寨主,谁不希望立功扬名,自然一发心同意合。李紫霄买服了众心,索性自己和路鼎结婚,不愿以儿女之私,贻误了山寨大事的主张,也直说了出来,而且把路鼎抬得高高的,好像路鼎原有这样的意思,昨日婚礼,无非一种表面仪式,将来实行夫妇居室,还要等大家功成名就,紧接着便指挥各寨主毅然各司职守,路鼎仍回三义堡分寨去,加紧屯粮练壮丁,袁鹰儿仍在塔儿冈,使他和路鼎分开。 她表面上是冠冕堂皇,谁敢道个不是。路鼎也只有私下里,托袁鹰儿在李紫霄身边,见机行事,随时成全而已。 本书至此,已告结束,至于李紫霄与路鼎是否实行夫妇居室,熊经略、小虎儿游侠事迹,红孩儿的身世与断臂后性命如何,均不在本书范围内。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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