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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诏(1)


  ◇谕靖江王府文武官诏

  洪武九年十二月二十日,典宝副林清赍到从孙守谦表,知己达长沙矣。朕历览表之副本,文辞妥帖,诵之,忽思从孙之远行,不觉泪下而又沾襟。

  今进表使归,朕特谕尔王府文武众官:即今守谦未壮,志若孩童,既出镇于西南,必文武之臣为守谦之已能,若倚之而不谋,纵之而不导,又非贤人君子。然幼孙而戆,凡导以仁王之理,少有不从;从,容必以岁月而成其德。守谦本幼,朕辄敢令行者为何?盖谓所保者文武是也。谕至,尔诸人恪恭朕意,日夕毋怠。

  ◇谕福建承宣布政使司参政魏鉴瞿庄诏

  今年仲夏,敕卿南行,又抵仲秋,而彼中政令得失,杳无知者。

  卿,郡之籍民也,如民焉。殊于民者何?至于学焉而。闾里曰:儒,如儒焉已而。超于儒者云何?乃至于尚志焉,故官于朝。然不及考而迁调之,于功未见惟志,于业未见惟勤,即今职于炎方,其所辖者甚众。且八闽之地,利尽南海,势控诸畨,古今居是者,君子焉,小人焉,弊瞒焉,人情焉,珠玉焉,翡翠焉,金银焉,束帛焉,子女焉,贤人焉,非人焉,忠君焉,爱民焉,修身焉,笃孝焉,高明不朽焉,没身绝嗣焉,其言殊焉而又同焉,卿其审择焉,力行焉,功名遂而身家全矣。

  又

  朕观上古天下之治乱,在于君臣能驭不能驭耳。若君能,则驭臣下以礼法;臣能,驭吏卒以体上,故治由此矣。若君罔知所以驭臣下,臣亦无知以绳吏,卒故乱由此而始矣。

  或云:“吏卒小人,其于治乱何干?”然虽小人,凡施小诈,动伤国政,所以为乱始。若吏卒守分,民无枉扰,则民安矣。所以朕尝下令入于条章者,正欲使上官驭吏卒动以礼,次严之以法,若吏卒之徒,背理而违法者,绳以死地无论。此令已入条章久矣。人皆贪官,动为下人所持,纵有吏卒纵横,安敢谁何?所以国政无施,天下之民受枉,治愈弛而乱愈生,由此也。朕尝切恨。若为官布政权,无驭吏卒之威,则诸事不成。盖吏卒能为股肱爪牙,若驭以得法,诸事办集,方今有职者,孰能为此?

  忽九年秋,丞相奏福建两叅政致极刑于一老吏。朕闻,当哉!若不如律者,数如捶死,有何他论!故往谕之。今后凡有不如律者,如是近行者,尤加急治,勿令欺侮,方称是官。

  ◇谕山东承宣布政使吴印诏

  尝闻殷高宗思治,夜有贤人入梦,日以求之,得傅说于版筑,委任用之,海内咸安。周文王起磻溪之钓,遂兴周八百,朕思古有是君,亦有是臣。自是之后,列圣相传,名臣相继如斯君臣者鲜矣。

  昔者天厌元之不德,朕乘群雄并起之秋,摧强抚顺,偃兵息民,纲维海内,以主黔黎,律施令布,惟务安人,已九年矣。其间,阻律犯令者不知其数,欲的以五刑决之,又恐没身者众,特姑存宪章,权以役代,又三四年矣。俄而天变于上,致心惶惶,于是诏告臣民,许言朕过。闰九月初九日,诏令既行,布满天下,中外寂然,无有言者。独卿敷露肝胆,备陈国事,虽的否中半,岂不尽己之谓忠哉,所言中者,即时施行。其余未至者,权且勿论。朕以至意谕卿:卿若日夜如斯,为国为民,则神天鉴焉!

  ◇谕山西布政使华克勤诏

  朕每观前代名臣传记,人各设施,皆以律身保命为务,然后孝于亲而忠于君者矣。吁,志哉!所以名于世者为斯。

  今朕起草莱,定群雄,平祸乱,君主华夷,凡我中国之人,但知有才艺者,未尝不使至于朝。虽曰至于朝,若欲别贤否而授之以官,则又不然。云何?盖谓人之才艺可知,其于贤不肖,虽在帝尧,犹且难之,所以不能尽测人心也。

  朕本无知,不敢的以人为贤否定用,故特以事试之,凡受试者,当此之际,事役其形,财惑其志,欲动其心,其于孝亲忠君,律身保命,虽千百人中,欲求一士如斯者鲜矣。所以昏愚之徒难保身命,孝亲忠君者无他,但为役形者劳,其苦不禁;财盛者富,饮用而且丰;欲动其心,色窈窕而妖,故非诚志君子,不能立命于天地间。所以事不能忠君,身不能孝亲,往往覆命者若是。然有等悠悠之徒,虽曰心淳,临事而不果,倒持仁义,乃有后艰于斯之道。

  朕尝命官往事,数以是事谕之。而职事者视以常谈,为官者虽簿书之徒,皂隶之軰,亦莫敢谁何。朕尝切齿忿恨,丈夫之为无英决嫉恶之心,乃为小人牵制,於戏,惜哉!而不悟何也?

  俄,洪武十年夏五月,山西布政司奏云簿书之徒无端之状。朕敕中书,以考其人。人皆累犯不悛前过之徒,已入屯所。朕怜一才一艺,特脱彼艰难,使革心临事,而又为非胜常,当月特以敕往,令刑之。其符到山西布政司,即如朕命而刑之。此可谓除奸去伪者欤?公私咸遂清宁者欤?其布政司官当方面,承朕命,宣教化,布威德,若肯除奸去伪,岂虑孝亲忠君之道不至哉!岂不如前代名世者乎!

  ◇谕元臣纳哈枢诏

  人生天地间,机变造化得宜,时势不失者,乃为杰丈夫。古人有云:“活千人者,其后必封。”尔为元臣,忠则忠矣,何苦违人事而失德,有若是耶!

  昔者尔被获于江东,朕特生全尔归,此朕顺人心之所好,所以好者人。人凡有患难,谁不欲脱患难而身安者乎?当时在俘囚之中,果愿死乎?生乎?若以尔己心度之,凡两军之间,有力不及尔者,被尔拘囚,而乃尽杀之甚不少。当是时,若以己受患难之心推及俘囚者,尔必大昌,福及后嗣,必有日矣。如去年冬,尔将兵寇我辽界,彼回军之日,凡弃下者,皆生全于我处,朕未尝轻杀一人。

  曩者黄紬万户奉朕命令而往尔处,非己愿行,实差不由己也。本人于尔颇有恩惠,何期尔不思好生恶死之情,一旦杀之!其尔之患难,为黄紬所生,其黄紬之命,尔独故意杀之,天心神鉴,祸将归焉!

  今尔与朕守边将士旌旗相望,略较胜负,则彼胜我负己两经矣。为尔所害者,将及八千人,皆无生全,诚可惜哉!然已往之事不咎,未来者可不思乎?自今以后若能与我通一介之使,则前日之雠必成冰解火焚矣。谕至之后,不然朕言,彼必就缚,生见朕面,恐无言可对,尔思之!

  ◇谕元丞相哈剌章蛮子驴儿纳哈枢等诏

  自有元多事,群臣有弃君亲而自生者,有抗朝命而自为者,目撃耳闻,实非一人。独卿等奋忠仗义,卫君深塞,岁月如流,倏经十有一年。迩闻所卫之君,因疾已崩,在卿等可谓有始有终,良臣之名播矣,然昔为人臣,今则尽矣。

  或闻欲立新君,其亲王者有三,卿等正在犹豫之间。

  朕观三者,诚可再思。凡此三人,皆元亲孙嫡派,不过遥分伯叔而已。卿等若欲坚忠贞之意,毋颠尊而扶卑。理应自长而至幼,无乃人伦正而天道顺也欤!若有贤愚之别,理难备拘,从贤则吉。彼至尊已崩,卿等能推派以立之,不绝有元之祀,当此流离之际,为臣者尚能竭力为之,美声盈人耳目,岂不艰哉!若或不然,或尊或卑,但以立君为名,内有自専生杀之威,则非人臣之道,恐累嘉名。况日生颉颃,彼此疑猜,当此之际,富贵若风中之烛,命如草杪之霜,甚不难矣。兹诏谕,想宜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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