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进帝鉴图说疏

进帝鉴图说疏

　　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臣张居正等谨题为恭进《帝鉴图说》，以仰裨圣治事

　　臣等闻商之贤臣伊尹告其君曰：“德惟治，否德乱。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唐太宗曰：“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见兴替。”臣等尝因是考前史所载治乱兴亡之迹。如出一辙。大抵皆以敬天，法祖，听言纳谏，节用，爱人，亲贤臣，远小人，忧勤惕厉，即治。不畏天地，不法祖宗，拒谏遂非侈用，霍民，亲小人，远贤臣，盘乐怠傲，即乱。出于治，则虽不阶尺土一民之力，而其兴也勃焉；出于乱，则虽籍祖宗累世之资，当国家熙隆之运，而其亡也忽焉。辟之佩兰者之必馨，饮酖者之必杀。以是知人主欲长治而无乱，其道无他，但取古人已然之迹而反己内观，则得失之效昭然可睹矣。仰惟皇上，天纵英姿，光膺鸿宝，孜孜诵习，殷宗典学之勤，事事讲求，迈周成访落之轨，海内臣民，莫不翘首跂足想望太平。

　　臣等备负辅导，学术空疏，夙夜兢兢，思所以佐下风，効启沃者，其道无繇。窃以为人求多闻，事必师古。顾史家者流亡虑千百，虽儒生皓首，尚不能穷，岂人主一日万几所能遍览？

　　乃属讲官臣马自强等略访伊尹之言，考究历代之事，除唐虞以上，皇风玄邈、记载未详者不敢采录，谨自尧舜以天下之君，撮其善可为法者八十一事，恶可为戒者三十六事。善为阳，为吉，故用九九，从阳数也；恶为阴，为凶，故用六六，从阴数也。

　　每一事前各绘为一图，后录传记本文，而为之直解，附于其后，分为二册，以辩淑慝。仍取唐太宗“以古为鉴”之意，僭名曰《帝鉴图说》，上呈睿览。

　　昔班伯指画屏以谏意专戒惩，张九龄千秋金鉴一书，词涉隐讽。今臣等所辑，则美恶并陈，劝惩斯显。辟之薰莸异器，而臭味顿殊，水镜澄空，而妍媸自别，且欲触目生感，故假象于丹青，但取明白易知，故不嫌俚俗。虽条目仅止百余，而上下数千载理乱之原，庶几略备矣。伏望皇上俯鉴愚忠，特垂省览，视其善者，取以为师，从之如不及；视其恶者，用以为戒，畏之如探汤。每兴一念，行一事，即稽古以验今，因人而自考。高山可仰，毋忘终篑之功；覆辙在前，永作后车之戒。则自然念念皆纯，事事合理，德可媲于尧舜，治将埒于唐虞，而万世之下，又必有愿治之主、效忠之臣，取皇上今日致治之迹而绘之丹青，守为典范者矣。

　　臣等无任惓惓恳切之至，谨以所辑图说装潢成册，随本上进以闻。

　　伏候敕旨

　　隆庆六年十二月十八日
　　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臣张居正
　　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臣吕调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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