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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二 跋一


  ▼李氏《周易集解》跋

  唐著作郎资州李鼎祚集子夏以来《易说》三十二家,又引张氏伦、朱氏仰之、蔡氏景君三家注。及《乾凿度》,合三十六家,题曰《周易集解》,自序称一十卷。斯为完书,晁氏《志》惜其失七卷,盖误信《新唐书·艺文志》目录也。或以其书宗康成,排辅嗣。然绎其《序》有:“王氏《略例》,得失相参,仍附经末。”是未尝全排辅嗣,论者未之察尔。由唐以前,《易》义多轶不传,藉此犹存百一,宜西亭宗正获之,亟以开雕,近则流播者多。海盐胡氏、尝熟毛氏,皆有刊本矣。唐史论经学:“《易》有蔡广成,《诗》有施士丐,《礼》有袁彝、仲子陵、韦彤、韦茝,《春秋》有啖助、赵匡、陆淳,《论语》有强蒙,独未及鼎祚。唯《宋史·礼志》追赠赞皇子,而元四明袁桷《集》谓资州有鼎祚读书台,今未审故迹尚存焉否也。”

  ▼书《周易本义》后

  朱子《易本义》析为十二卷,以存《汉志》篇目之旧。较之程子《易传》依王辅嗣本,原不相同。惟因临海董氏楷辑《周易传义附录》一书,乃强合之,移《易本义》次序,以就程传。明初兼用以取士,故不复分。其后习举子业者,专主《本义》,渐置程传不讲。于是乡贡进士吴人成矩叔度署奉化儒学教谕,削去程传,乃不从《本义》原本更正,其义则朱子之辞,其文则仍依程传次序,此何说哉?沿至于今,科举试题,爻象并发,其亦悖乎朱子之旨矣。予初求原书不得,今睹此本,附东莱吕氏《音训》,末有朱子《后序》,是为完书,宜亟开雕,颁诸学官,第恐下士见之,翻大笑尔。

  ▼书林氏《周易经传集解》后

  福清林黄中、金华唐与政,两人皆博通经学,而一纠朱子,一为朱子所纠。举动不慎,遂自绝于君子。苏平仲为与政乡曲后学,虽盛称其经术,然与政之遗书,无一存者。黄中《周易经传集解》三十六卷,淳熙十二年四月经进付秘书省,有敕褒美,谓其备绎始终,兼该表里,会稡编图之富,包罗象数之全。观其书,卷帙繁重,传抄者难。昆山徐尚书原一,为其弟子纳兰容若,汇刻经解,黄中是书,业开雕矣。客或语尚书曰:黄中获罪朱子,若刊其书,是亦朱子之罪人矣。乃斧以斯之,当日朱子既有违言,门人多言黄中文字可毁。然黄中逝后,勉斋黄氏,为文祭之。其略曰:嗟哉吾公,受天劲气,为时直臣,玩羲经之爻象,究笔削于获麟。至其立朝正色,苟拂吾意,虽当世大儒,或见排斥。著书立言,苟异吾趣,虽前贤笃论,亦不乐于因循。观公之过,而公之近仁者抑可见矣,论者固不可以一眚而掩其大醇也。勉斋为文公高弟,而推许黄中若是,殆《记》所“憎而知其美”者与?

  ▼龙氏《易集传》跋

  《周易集传》十八卷,元湖广儒学提举龙仁夫撰。仁夫,字观复,庐陵人,学者称麟洲先生。经文主朱子《本义》,每卦爻下,各分变象辞占,谓《杂卦》为古筮辞,《春秋传》所引《屯》固、《比》入、《坤》安、《震》杀,皆以一字断卦义,此类是也。孔子录之,以羽翼经,初非创作,今书止存八卷尔,通志堂集经解,以阙书未开雕,写以藏诸笥。

  ▼王氏《大易缉说》跋

  《大易缉说》十卷,元武昌路、南阳书院山长、邛州王申子巽卿撰。康熙庚申借无锡秦氏本,录而藏之,书其末曰:“《易》十二篇,为费氏所紊。”经传之移易,图书之异同,纷纶乖合。王氏之说,雪楼程氏、草庐吴氏,或赏其平正稳当,或以为确然粲然成一家之言者也。《易》于秦火后独完,似无可议。而欧阳永叔、王景山疑及《系辞》,张芸叟疑《爻辞》,窃以为非是。若夫李邦直,朱新仲疑《序卦传》,巽卿亦然,斯先得吾心者矣。

  ▼跋鲁斋王氏《书疑》

  鲁斋王氏《书疑》九卷,《宋史·艺文志》著于录。按汉儒于经文遇有错简,斤斤守其师传,不敢更易次第,至宋二程子,始更定《大学篇》。而朱子遂分为经传,又取《孝经》考定,继是有更定《杂卦传》者,有更定《武成》、《洪范》者,余亦不数见也。鲁斋王氏于《诗》、《书》皆疑之,多有更易,《书》则于《舜典》“舜让于德弗嗣”下,补入《论语》“尧(作帝)曰:‘谘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二十四字。于“敬敷五教在宽”下,补入《孟子》“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德之”二十二字。余若《皋陶谟》、《益稷》、《武成》、《洪范》、《多方》、《多士》、《立政》,皆更易经文先后而次第之,观者叹其用心之巧,然亦知者之过也。

  ▼《尚书纂言》跋

  草庐先生《今文尚书纂言》四卷。嘉靖中,长兴顾少保应祥官云南布政使,镂板以传,万里遗书海盐郑端简公,以草庐序文商榷。端简为疏其是非,识之简端。其来书犹置卷中,未及报也。公以《尚书义》名家,然夙疑古文非孔壁书,与草庐意合。特伏生所授二十八篇,核其实二十九篇,此则公本诸司马、班氏之说尔。草庐心非古文,所晋世晚出之书,别见于后考,四卷而外,不闻别有所撰,殆出于权辞。其后梅鷟、郑瑗、郝敬、罗敦仁诸家,纷纶辨驳,学者终莫之信,是则草庐之识高矣。

  ▼《书传会选》跋

  《书传会选》六卷,明孝陵命儒臣考正九峰蔡氏《集传》成书。稽今所存《实录》,纪载不详。按其本末,自洪武十年春,帝与翰林应奉傅藻、典籍黄、考功监丞郭传,论及天体左旋,日月五星右旋。邻传咸主蔡氏之说,帝乃作《七曜天体循环论》喻之。二十四年冬,礼部右侍郎张智、奉命同学士刘三吾等,会议改定蔡《传》。二十七年夏四月,诏征致仕编修张美和、国子监博士钱宰等二十七人。既至,开局翰林院,命三吾总其事。朝士偕入书局者,国子祭酒胡季安,左右赞善门克新、王俊华,修撰许观、张信,编修马京、卢原质、齐麟、张显宗、景清、戴德彝,国子助教高耀、王英、定公静,次年春正月,书成。以予所传闻若是。

  《实录》书法,凡著书开局,必具书纂修官姓名,以垂后世。而《明祖实录》,其初修自建文即位之初,领其事者,太常少卿高逊志、佥都御史程本立等。假是编在,则开国之政治,必粲然可观。迨永乐中,再修三修,要不外杨士奇一手所改削,避祸益巧,逢君愈工,而是非之心无复存焉矣。迹其于考正《书传》诸儒,仅先期书征召姓名,若朝士入选者,概从削去。原其故,则许卢景戴四公,先后咸死于难。去之惟恐不尽,遂并入局之朝士悉削之也。呜呼!为之君者,革除建文四年之事,置天下于无何有之乡,而其臣乃并洪武三十一年之治迹,变易其白黑,挠乱其浊清。《实录》既没其实,由是志詹事府太学者,题名多所阙遗,文献不足,伊谁之咎与?若夫胡广等修《五经四书大全》。专攘宋元人成书,以欺其主。顾高皇帝考正之《书传》,反不采择以颁诸学官,广等不足责,然洪武君臣之用心,固读书论世者所深取也。

  ▼读《武成》篇书后

  《召诰》、《顾命》,皆今文也,其书日之法同。《召诰》:三月丙午朏,越三日戊申越三日庚戌,越五日甲寅,若翼日乙卯,越三日丁巳,越翼日戊午,越七日甲子。《顾命》:丁卯,命作册度,越七日癸酉。其越三日者,中止间一日。越五日者,止间三日。越七日者,止间五日。若《武成》,则不然。丁未祀于周庙之下,乃越三日庚戌。律以《召诰》、《顾命》书法,则当越四日矣。史臣系日,一代不应互异若此,吾不能不疑于《武成》也。

  ▼读《蔡仲之命》篇书后

  成王之命蔡仲,王若曰:“胡,无若尔考之违王命也。”见于《春秋左氏传》。而梅赜《书》增益其文:“率乃祖文王之遗训”,异哉!斯言也。盘庚曰:“古我先王,暨乃祖乃父。”又曰:“我先后绥乃祖乃父。”此诰臣民之辞则然。若武王命康叔,则曰:“惟乃丕显考文王。”又曰:“乃穆考文王”,周公告成王,则曰:“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若是其庄重也。而成王命仲曰:“率乃祖文王。”乃祖者,伊谁之祖与?吾不能不疑于蔡仲之命也。

  ▼跋王氏《诗疑》

  《诗疑》二卷,一作《诗辨说》,亦鲁斋王氏书。按《诗》有《南》有《风》,有《雅》有《颂》,用之乡人邦国,秩然一定,而不可紊。故一豳也,有《豳诗》,有《豳雅》,有《豳颂》。鼓钟之诗曰:“以雅以南”,《论语》:“《雅》、《颂》各得其所。”《南》之不可移于《风》,犹《风》之不可杂于《雅》《颂》也。自朱子专主去《序》言《诗》,而郑卫之《风》皆指为淫奔之作。数传而鲁斋王氏,遂删去其三十二篇,且于二《南》删去《野有死麕》一篇。而退《何彼秾矣》、《甘棠》于《王风》。夫以孔子之所不敢删者,鲁斋毅然削之。孔子之所不敢变易者,鲁斋毅然移之。噫!亦甚矣。世之儒者,以其渊源出于朱子,而不敢议,则亦无是非之心者也。

  ▼跋《毛诗李氏句解》

  《毛诗句解》二十卷,宜春李公凯仲容撰。宋自淳熙而后,说《诗》者率遵朱子之传,去《序》言经。仲容独取吕氏之书,隐括以淑后进,其亦异乎剿说雷同者矣。是编购之吴兴书贾舟中,原序失去,稽诸《袁州府志》竟没而不书,无从考其官阀门世,惜也。

  ▼丰氏《鲁诗世学》跋

  丰氏坊《鲁诗世学》三十六卷,列伪《子贡诗传》于前。而更《小雅》为《小正》,《大雅》为《大正》,尽反子夏之《序》。谓之世学者,以正音归之远祖稷,以续音归之庆,以补音归之耘,以正说归之其父熙,而己为之考补,其实皆坊一手所制也。

  坊恃其能书,以篆隶体伪为《正始石经》,一时巨公若泰和郭子章、京山李维桢辈皆信之,而又为此书以欺世。不知鲁诗亡于西晋,自晋以后,孰得见之?其仅存可证者。洪丞相适《隶释》,所载蔡邕残碑数版,如“河水清且涟漪”作“兮”,“不稼不穑”作“啬”,“坎坎伐轮兮”作“欿欿”,“三岁贯女”,作“宦女”,“山有枢”作“蓲”,此外,“素衣朱薄”作绡,见《仪礼注》。”伤如之何”作“阳”,见《尔雅注》。“艳妻扇方处”,作“阎妻”,“中冓之言”作“中甗”,见《汉书注》。而丰氏本则仍同毛传之文,是未睹鲁诗之文也。楚元王受《诗》于浮丘伯、刘向,元王之后,故《新序》、《说苑》、《列女传》,说《诗》皆依鲁,故其义与毛传不同。而丰氏本无与诸书合,是未详鲁诗之义也。至于《定之方中》为楚宫,移入《鲁颂》。又移逸诗《唐棣之华》四句于《东门之墠》二章之前,而更篇名为《唐棣》。又增益《渐渐之石》之辞曰:“马鸣萧萧,陟彼崖矣。月丽于箕,风扬沙矣。武人东征,不遑家矣。”肆逞其臆见,狎侮圣人之言。

  且虑己之作伪未能取信于人,则又假托黄文裕佐作《序》,中间欲申鲁说而改易毛、郑者,皆托诸文裕之言,排斥先儒,不遗余力。其如文裕自有《诗传通解》行世,其自序略:“汉兴,鲁、齐、韩三家列于学官,史称鲁最为近之。其后三家废,而毛诗独行世。”或泥于鲁最为近一语,必欲宗之,然鲁诗今可考者,有曰:《佩玉》、《晏鸣》,《关雎》叹之,以为刺康王而作。”固已异于孔子之言矣。又曰:驺虞,掌鸟兽官。古有梁驺,天子之田也。文王事殷,岂可以天子言哉?其为《周南》、《召南》首尾,已谬至此。以是观之,则文裕言诗,不主于鲁明矣。又四明杨文懿著《诗私抄》改编《诗》之定次,文裕罪其师心僭妄,是岂肯尽弃其学而甘心助丰氏之邪说乎?

  至于党丰氏者,不知石经为坊伪撰,乃诬文裕得之中秘,今文渊阁之书目录具在,使果有魏时石经,目中岂不登载,洵无稽之言,稍有知识者,当不为所惑也。

  ▼读《豳诗》书后

  吾读《豳诗》,于《东山》之四章,见作者之深思焉。《诗》以美周公,何难铺扬其出师之盛。奏凯之容,顾慺慺及于室家儿女子之思。若是乎言之近于亵者何与?盖师不以律,往往恣其淫掠,而在行间者,室家之思反缓。室家之思既缓,则其妇子自分其身,为夫之所弃置,不复切于怀思即归矣。而男女之相悦,其情终未必挚,若《东山》之归士,当其勿士行枚,可谓暇矣。而独宿甘在车下,迨三年之久,初无子女动其心,比及还。而男女始有及时之乐,则师行之秋毫无犯可信已。然则大夫之作是诗,其思深,其情婉而至,洵善于美周公者也。

  ▼吴氏《周礼经传》跋

  草庐吴氏,诸经皆有纂言,惟《诗》及《周礼》未就。《周礼》则其孙当伯尚补之,今世所传《三礼考注》非公书,盖晏壁所为也。康熙丁丑五月,西吴书贾以抄本《周礼经传》十卷求售,纸墨甚旧,题曰吴澄著,中间多有改削,又有粘签,其议论序次,均不同于《考注》,疑是其孙伯尚之书,然无先公字样,但有“闻之师曰”之文,不审为谁所撰也。

  ▼钱氏《冬官补亡》跋

  《冬官补亡》三卷,钱氏𠷓所撰。按说《周礼》者,言《冬官》不亡,散见五官中。故自临川俞氏而后,多以意取五官之属强补《冬官》,独钱氏据《尚书》、大小《戴记》、《春秋内外传》,《补亡》凡二十有一:曰司空、曰后稷、曰农正、曰农师、曰司商、曰甸人、曰火师、曰水师、曰舌人、曰工人、曰舟虞、曰匠师,则本诸《国语》。曰寄、曰象、曰狄鞮、曰译,则本诸《王制》。曰野虞、曰工师、曰舟牧,则本诸《月令》。曰工正、曰圬人,则本诸《左氏传》。不袭前人之言,可谓温故知新者矣。𠷓初名士馨,字稚拙,平湖人。

  ▼跋陆氏《仪礼释文》

  陆氏《释文·序录》载注解传述人,于《仪礼》有郑康成注,此外,马融、王肃、孔伦、陈铨、裴松之、雷次宗、蔡超、田之、刘道拔、周续之,凡十家。自马融以下,并注《丧服》,考《隋·经籍志》,十家之中,惟载王肃《仪礼注》十七卷,其余未尝有全书注也。《旧唐书·经籍志》于马融《丧服纪》下:“又一卷,郑玄注。又一卷,袁准注。又一卷,陈铨注。又二卷,蔡超宗注。又二卷,田僧绍注。”亦未载诸家有全书注。至《新唐书·艺文志》,始载袁准注《仪礼》一卷,孔伦注一卷,陈铨注、蔡超宗注二卷,田僧绍注二卷。并不著其注《丧服》。则误以《丧服注》为《仪礼》全书注也。下至郑氏《通志略》,既于《仪礼》全书注,载袁准、孔伦、陈铨、蔡超宗、田僧绍姓名,而又于《丧服》传注五家复出。由是西亭王孙《授经图》,焦氏《经籍志》皆沿其误,当以陆氏序录为正也。

  ▼《仪礼逸经》跋

  临川草庐吴氏所辑《仪礼逸经》八篇:《投壶》也,《奔丧》也,《公冠》也,《诸侯迁庙》也,《诸侯衅庙》也,《中溜》也,《禘于太庙》也,《王居明堂》也。传十篇:《冠义》、《昏义》、《士相见义》、《乡饮酒义》、《乡射义》、《燕义》、《大射义》、《聘义》、《公食大夫义》、《朝士义》。元时太学虽有刊本,而流传者少,杨东里搜访十余年无所得,后乃得之。传闻沅州刘有年,洪武中为监察御史,忤旨去官,建文初起,知太平府事。曾上《仪礼逸经》十八篇,或是永乐间事。成都杨用修、上元焦弱侯惜当日庙堂诸公,未加表章,旋就湮没。吾意有年所进,即草庐本尔。故八经十传,适合其数,彼时东里诸公,知为草庐书,无足表章者,窃笑经生之少见多怪也。

  ▼读《聘礼》书后

  《记》曰:“久无事,则聘焉。”盖诸侯之邦,交岁相问也。为之宾介者,亦得私面私觌于君卿大夫。其于币,宰书之,宰夫具之,史展之。于玉,贾人启之,宰执之,使者受之。张旃于竟,迎者士,郊劳者大夫。贾人拭圭,有司展币。觌用束锦,贿用束纺,无不以告诸人者。近世讳赂之名,相问者惟恐人知,有闻,则法吏必按以法。岂今之禁令,固有善于古者与?夫无事而不相问,此有事之所以载宝而求也。呜呼!聘礼之废,苞苴所由行乎。

  ▼跋《大戴礼记》

  《大戴礼记》本无甚蹖驳,自小戴之书单行,而《大戴记》遂束之高阁。世儒明知《月令》为吕不韦作,乃甘弃《夏小正》篇不用,殊不可解。学斋史氏绳祖,其论说亦不取《大戴》,然由其说推之,则《大戴记》在宋日曾列之于经,故有十四经之目,此亦学者所当知也。

  ▼石经《月令》跋

  诸经垂世,《礼记》间杂秦汉之文。然一入《小戴记》中,群儒恪守其说。虽以天子之尊,大会讲殿,议有异同,文无更易。《月令》自汉以来,篇居第五,本在《王制》之后。唐明皇乃命李林甫等刊定,冠诸四十九篇之首。既乱其篇次,又增益其文,每月节分中气,当不韦作《吕览》时,悬之国门,人莫敢增损一字。岂意数百年后,有弄獐杖杜,不识字之李哥奴,逢君之恶,肆行改窜,可谓无忌惮之尤者也。至十月中气,分小雪后天气上腾地气下降为一候。以闭塞而成冬为一候,更属可笑。沿及宋元,说经者逞其私智,移《易》、《尚书》,离析《大学》,笔削《孝经》,变置《周官》,出入《风》、《雅》,皆唐之君臣为之作俑已。

  ▼《吕氏春秋集解》跋

  《春秋集解》三十卷,赵希弁《读书附志》第东莱先生所著,长沙陈邕和父为之《序》,而不书其名。盖吕氏自右丞好问徙金华,成公述家传,称为东莱公。而居仁为右丞子,学山谷为诗,作《西江宗派图》,学者亦称为东莱先生。然则吕氏三世皆以东莱为目,成公特最著者耳。陈氏《书录解题》撮居仁《集解》大旨,谓自三传而下,集诸儒之说,不过陆氏、两孙氏、两刘氏、苏氏、程氏、许氏、胡氏数家,合之今书,良然。而《宋史·艺文志》于《春秋集解》三十卷,直书成公姓名,世遂因之。考《成公年谱》,凡有著述必书,独《春秋集解》不书,疑世所传三十卷即居仁所撰,惟因陈和父之序无存,此学者之疑未能释尔。同里徐亭从予学《春秋》,书以示之。

  ▼严氏《春秋传注》跋

  《春秋传注》三十六卷,乌程县学生严启隆尔泰撰。尔泰名注复社,甲申后,遁迹自称巅令子,始为是书示生徒,以胡氏为非,不敢尽纠其缪。钱尚书受之,劝其改作,乃复点窜旧稿成之。绎其辞,庶几针膏肓而起废疾矣。康熙戊子二月,竹垞老人书,时年八十。

  ▼《六经奥论》跋

  世传《六经奥论》六卷,成化中盱江危邦辅藏本,黎温序而行之,是郑渔仲所著,荆川唐氏《辑稗编》从之。今观其书,议论与《通志略》不合。渔仲尝上书曰:“十年为经旨之学,以其所得者,作《书考》,作《书辨讹》,作《诗传》,作《诗辨妄》,作《春秋考》,作《诸经序》,作《刊谬正俗跋》。五六年为天文、地理、虫鱼、草木之学,所得者,作《春秋列国图》,作《尔雅注》,作《诗名物志》。”而《奥论》曾未之及,则非渔仲所著审矣。

  ▼《石药尔雅》跋

  唐元和中,西蜀人梅彪撰《石药尔雅》。医方以药石并称,《尔雅》止释草木,石不及焉。宜彪取其隐名而显著之也。《自序》言:“众石异名,象《尔雅》辞句,凡六篇,勒为一卷。”而白云霁《道藏目录》作二卷,疑后人附益之。唐代遗书,传世者罕矣,乃抄而入诸经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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