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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九 伊川先生语五(4)


  张良亦是个儒者,进退间极有道理。人道汉高祖能用张良,却不知是张良能用高祖。良计谋不妄发,发必中。如后来立太子事,皆是能使高祖必从,使之左便左,使之右便右,岂不是良用高祖乎?良本不事高祖,常言为韩王送沛公。观良心只是为天下,且与成就却事。后来与赤松子游,只是个不肯事高祖如此。

  五德之运,却有这道理。凡事皆有此五般,自小至大,不可胜数。一日言之,便自有一日阴阳;一时言之,便自有一时阴阳;一岁言之,便自有一岁阴阳;一纪言之,便自有一纪阴阳;气运不息,如王者一代,又是一个大阴阳也。唐是土德,便少河患;本朝火德,多水(一作火)灾。盖亦有此理,只是须于这上有道理。如关朗卜百年事最好,其间须言如此处之则吉,不如此处之则凶,每事如此,盖虽是天命,可以人夺也。如仙家养形,以夺既衰之年;圣人有道,以延已衰之命,只为有这道理。

  或云:“寻常观人出辞气,便可知人。”先生曰:“亦安可尽?昔横渠尝以此观人,未尝不中,然某不与他如此。后来其弟戬亦学他如此,观人皆不中,此安可学?”

  观《素问》文字气象,只是战国时人作。谓之《三坟》书,则非也,道理却总是。想当时亦须有来历,其间只是气运使不得。错不错未说,就使其法不错,亦用不得。除是尧、舜时,十日一风,五日一雨,始用得。且如说潦旱,今年气运当潦,然有河北潦,江南旱时,此且做各有方气不同,又却有一州一县之中潦旱不同者,怎生定得?

  学佛者多要忘是非,是非安可忘得?自有许多道理,何事忘为?夫事外无心,心外无事。世人只被为物所役,便觉苦事多。若物各付物,便役物也。世人只为一齐在那昏惑迷暗海中,拘滞执泥坑里,便事事转动不得,没着身处。

  庄子齐物。夫物本齐,安俟汝齐?凡物如此多般,若要齐时,别去甚处下脚手?不过得推一个理一也。物未尝不齐,只是你自家不齐,不干物不齐也。

  先生在经筵,闻禁中下后苑作坊取金水桶贰只,因见潞公,问之。潞公言:“无。彦博曾入禁中,见只是朱红,无金为者。”某遂令取文字示潞公,潞公始惊怪。某当时便令问,欲理会,却闻得长乐宫遂已。当时恐是皇帝阁中,某须理会。

  先生旧在讲筵,说《论语》“南容三复白圭”处,内臣贴却“容”字,因问之。内臣云:“是上旧名。”先生讲罢,因说:“适来臣讲书,见内臣贴却‘容’字。夫人主处天下之尊,居亿兆之上,只嫌怕人尊奉过当,便生骄心,皆是左右近习之人养成之也。尝观仁宗时,宫嫔谓正月为始月,蒸饼为炊饼,皆此类。请自后只讳正名,不讳嫌名及旧名。”谗说了,次日孙莘老讲《论语》,读“子畏于匡”为“正”。先生云:“且着个地名也得。‘子畏于正’,是甚义理?”又讲“君祭先饭”处,因说:“古人饮食必祭,食谷必思始耕者,食菜必思始圃者,先王无德不报如此。夫为人臣者,居其位,食其禄,必思何所得爵禄来处,乃得于君也。必思所以报其君。凡勤勤尽忠者,为报君也。如人主所以有崇高之位者,盖得之于天,与天下之人共戴也,必思所以报民。古之人君视民如伤,若保赤子,皆是报民也。”每讲一处,有以开导人主之心处便说。始初,内臣、宫嫔门皆携笔在后抄录,后来见说着佞人之类,皆恶之。吕微仲使人言:“今后且刻可伤触人。”范尧夫云:“但不道著名字,尽说不妨(“又讲君祭”以下,莆田本添)。”

  或问:“横渠言圣人无知,因问有知。”先生曰:“才说无知,便不堪是圣人。当人不问时,只与木石同也。”

  先生云:“吕与叔守横渠学甚固,每横渠无说处皆相从,才有说了,便不肯回。”

  苏昞录横渠语云:“和叔言香声。横渠云:‘香与声犹是有形,随风往来,可以断续,犹为粗耳。不如清水。今以清冷水置之银器中,隔外便见水珠,曾何漏隙之可通?此至清之神也。’先生云:‘此亦见不尽,却不说此是水之清,银之清。若云是水,因甚置瓷碗中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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