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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时氏本拾遗(2)


  尹子曰:“冯理自号东皋居士,曰:‘二十年闻先生教诲,今有一奇特事。’先生曰:‘何如?’理曰:‘夜间宴坐,室中有光。’先生曰:‘颐亦有奇特事。’理请闻之,先生曰:‘每食必饱。’”

  崇宁初,范致虚言:“程颐以邪说鸑行,惑乱众听,尹焞、张绎为之羽翼。”遂下河南府体究。学者往别,因言世故,先生曰:“三代之治,不可复也。有贤君作,能致小康,则有之。”

  尹子曰:“邵尧夫家以墓志属明道,许之,太中、伊川不欲,因步月于庭。明道曰:“颢已得尧夫墓志矣。尧夫之学,可谓安且成。”太中乃许。

  吕与叔作《横渠行状》,有“见二程尽弃其学”之语。尹子言之,先生曰:“表叔平生议论,谓颐兄弟有同处则可,若谓学于颐兄弟则无是事。顷年属与叔删去,不谓尚存斯言,几于无忌惮(按《行状》今有两本。一本云:“尽弃其学而学焉。”一本云:“于是尽弃异学,淳如也。”恐是后来所改)。”

  《酉室所闻》云:“圣人气数顺,无横逆死。学入圣域,其数亦随气斡转。”先生曰:“学而至圣,为夺造化者,以此。”又问聪明如何磨去?曰:“使之则有,不使则亡(一作无)。”

  崇宁间,言者范致虚攻先生为元佑邪说,朝廷下河南府尽逐学徒。后数月,马伸(时举)及门求见,先生辞之。伸欲先弃官而来,先生曰:“近日尽逐学徒,恐非公仕进所利,公能弃官,则官不必弃也。”建炎间,伸为御史论事,公论与之。

  范淳夫之女读《孟子》“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语人曰:“孟子不识心,心岂有出入。”先生闻之曰:“此女虽不识孟子,却能识心(后嫁耿氏而卒)。”

  或谓孔子尊周,孟子欲齐王行王政,何也?先生曰:“譬如一树,有可栽培之理则栽培之,不然须别种。贤圣何心,视天命之改与未改尔。”

  有患心疾,见物皆狮子。伊川教之以见即直前捕执之,无物也,久之疑疾遂愈。

  或问:“世传有人化虎,理有之乎?”曰:“有之。昔在涪,见村民爪甲渐变如虎,毛班班然通身。夜开关延虎,食其牢中之豕,化虽未成,而气类相感,其情已通矣。”

  温公薨,朝廷命伊川先生主其丧事。是日也,祀明堂礼成,而二苏往哭温公,道遇朱公掞,问之。公掞曰:“往哭温公,而程先生以为庆吊不同日。”二苏怅然而反,曰:“鏖糟陂里叔孙通也(言其山野)。”自是时时谑伊川。他日国忌,祷于相国寺,伊川令供素馔。子瞻诘之曰:“正叔不好佛,胡为食素?”正叔曰:“礼,居丧不饮酒食肉。忌日,丧之余也。”子瞻令具肉食,曰:“为刘氏者左袒。”于是范淳夫辈食素,秦、黄辈食肉。吕申公为相,凡事有疑,必质于伊川。进退人才,二苏疑伊川有力,故极口诋之云。

  伊川主温公丧事,子瞻周视无阙礼,乃曰:“正叔丧礼何其熟也?”又曰:“轼闻居丧未葬读丧礼。太中康宁,何为读丧礼乎?”伊川不答。邹至完闻之曰:“伊川之母先亡,独不可以治丧礼乎?”

  范淳夫尝与伊川论唐事,及为《唐鉴》,尽用先生之论。先生谓门人曰:“淳夫乃能相信如此。”

  或谓科举事业夺人之功,是不然。且一月之中,以十日为举业,余日足可为学。然人不志此,必志于彼。故科举之事,不患妨功,惟患夺志。

  或谓汉史天子建中和之极,学者甚病中与极之语。曰:“此亦有理。中和犹木材也,极犹屋之极。有中和斯有极,如有木材斯可建屋之极。学者须识此气象(此一段,温州传录)。”

  程氏自先生兄弟,所葬以昭穆定穴,不用墓师,以五色帛埋旬日,视色明暗,卜地气善否。官婢行酒,畅大隐力拒之,先生闻而不善之也(畅字潜道)

  明道先生每与门人讲论,有不合者,则曰“更有商量”,伊川则直曰不然。

  谢显道崇宁间上殿不称旨,先生闻之喜;已而就监门之职。陈贵一问:“谢显道如何人?”先生曰:“由、求之徒(或云建中间)。”尹子曰:“先生谓侯师圣议论,只好隔壁听。”

  尹子曰:“先生年七十四,得风痹疾,服大承气汤则小愈。是年九月,服之辄利。医者语家人曰:“侍讲病不比常时。”时大观元年九月也。十六日入视,先生以白夹被被体,坐竹床,举手相揖。焞喜,以为疾去。先生曰:“疾去而气复者安候也,颐愈觉羸劣。”焞既还,十七日有叩门者,报先生倾殂。

  司马温公辞副枢,名冠一时,天下无贤不肖,浩然归重。吕申公亦以论新法不合,罢归。熙宁末,申公起知河阳,明道以诗送行,复为诗与温公,盖恐其以不出为高也。及申公自河阳乞在京宫祠,神宗大喜,召登枢府。人以二公出处为优劣。二先生曰:“吕公世臣,不得不归见上。司马公诤臣,不得不退处。”

  《酉室所闻》云:“颜子得淳和之气,何故夭?”曰:“衰周天地和气有限,养得仲尼已是多也(圣贤以和气生,须和气养。常人之生,亦藉外养也)。”

  问:“踧踖如也,与与如也。”曰:“恭而安。与与,容与之貌,有雍容气象(又王信伯语云:“问踧踖如也。曰:“恭而安。”王信伯问伊川,又曰:“与与容与之貌。”又问:“孔子言舜之《韶》尽善,武王之《武》未尽善,何也?”曰:“此圣人之心有所未足”)。”

  伊川以《易传》示门人曰:“只说得七分,后人更须自体究。”释氏谈道,非不上下一贯,观其用处,便作两截。

  问:“吕与叔云:‘不倚之谓中’,先生谓近之,而词未莹,如何?”曰:“无倚着处。”

  陈经邦问:“《诗说》言唐、魏已变先代之风,又言先圣流风遗俗尽,故次以陈,两意似不异,何以分先后?”先生曰:“圣人之都,风化所厚;圣人之国,典法所存。唐、魏,圣人之都,其风虽变,而典法尚在。陈,舜之后,圣人之国,亦被夷狄之风,则典法随而亡矣。三代之后,有志之士,欲复先生之治而不能者,皆由典法不备。故典法尚存,有人举而行之,无难矣。”

  张思叔作《商税院题名记》,先生以为得体。李邦直卒,委思叔作祭文,多溢美。先生顾思叔曰:“《商税院题名记》,是公所为乎?”思叔唯唯。他日别制祭文用之,曰:“世推文章,位登丞辅;编简见其才华,廊庙存其步武。”

  范温讥张思叔曰:“买取锦屏三亩地,蒲轮未至且躬耕。”先生闻之曰:“于张绎有何加损也?”

  范淳夫之葬,先生为之经理,掘地深数丈,不置一物,葬之日,招左近父老犒以酒食示之。其后发冢者相继,而淳夫墓独完。

  横渠学堂双牖,右书《订顽》,左书《砭愚》。伊川曰:“是起争端。”改之曰《东铭》、《西铭》。内直则其气浩然,养之则为大人。

  孟子知言,即知道也。鸑淫邪遁是观人之言而知之,亦可以考其书,然本意唯为观人之言也。

  或问:“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社稷土地之神,如何变置?”曰:“勾龙配食于社,弃配食于稷。诸侯之国,亦各以其有功水土者为配。旱干水溢,则变置所配之人。”曰:“所配者果能致力于水旱乎?”曰:“古之人作事,唯实而已。始以其有功水土,故祀之;今以其水旱,故易之。”

  精一便是执中底道理。

  或问:“孔子何讥大阅?”曰:“讲武必于农隙。鲁之八月,夏之六月也。盛夏阅兵,妨农害人,其失甚矣。有警而为之,则无及也;无事而为之,则妄动也。”

  子言《左传》非丘明作。“虞不腊矣”,并“庶长”,皆秦官秦语。

  子谓“事亲舍药物可也”,是非君子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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