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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行状


  (黄干 1221年撰。多称《朱子行状》或《朱文公行状》。黄干:朱熹弟子,女婿。)

  朝奉大夫文华阁待制赠宝谟阁直学士通议大夫谥文朱先生行状

  曾祖绚,故,不仕,妣汪氏。
  祖森,故赠承事郎,妣程氏,赠孺人。
  父松,故前任承议郎·守尚书吏部员外郎·兼史馆校勘·累赠通议大夫,妣孺人祝氏,赠硕人。
  本贯徽州婺源县永平乡松岩里。

  先生姓朱氏,讳熹,字仲晦甫。朱氏为婺源著姓,以儒名家,世有伟人。吏部公甫冠,擢进士,第入馆,为尚书郎兼史事,以不附和议,去国,文章、行义为学者师,号韦斋先生,有文集行于世。吏部公因仕入闽,至先生始寓建之崇安五夫里,今居建阳之考亭。

  先生以建炎四年九月十五日午时,生南剑尤溪之寓舍,幼颕悟,庄重能言。韦斋指示曰,此天也,问曰,天之上何物?韦斋异之,就傅,授以孝经,一阅,封之,题其上曰“不若是,非人也”。尝从群儿戏沙上,独端坐以指画沙,视之,八卦也。少长,厉志圣贤之学,于举子业初不经意。

  年十八,贡于乡,登绍兴十八年进士第,以左廸功郎主泉州同安簿。莅职勤敏,纤悉必亲,郡县长吏事倚以决。苟利于民,虽劳无惮,职兼学事,选邑之秀,民充弟子员,访求名士,以为表率。日与讲说圣贤修己治人之道。年方踰冠,闻其风者,已知学之有师,而尊慕之。历四考,罢归,以奉亲讲学为急。

  二十八年请奉祠,监潭州南岳庙。明年召赴行在,言路有托抑奔竞以沮之者,遂以疾辞。三十二年,祠秩满,再请。

  孝宗即位,复因其任。会有诏求直言,因上封事,其略言:

  圣躬虽未有阙失,而帝王之学不可以不熟讲,朝政虽未有阙遗,而修攘之计不可以不早定,利害休戚虽不可徧以疏举,然本原之地不可以不加意。陛下毓德之初,亲御简策,不过讽诵文辞,吟咏情性,比年以来欲求大道之要,又颇留意于老子释氏之书,记诵词藻,非所以探渊源而出,治道虚无寂灭,非所以贯本末而立大中,帝王之学,必先格物致知,以极夫事物之变,使义理所存纤悉毕照,则自然意诚心正而可以应天下之务。

  次言:

  今日之计,不过修政事谨边防。然计不时定者,讲和之说疑之也。金人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则不可和也义理明矣。知义理之不可为,而犹为之,以有利而无害也。以臣策之,所谓和者,有百害而无一利,何苦而必为之?愿畴咨大臣总揽群策鉴失之之由,求应之之术,断以义理之公,参以利害之实,闭关绝约,任贤使能,立纪纲、厉风俗,使吾修政攘夷之外,了然无一毫可恃,为迁延中巳之资,而不敢怀顷刻自安之意,然后将相军民无不晓然。知陛下之志,更相激厉以图事功,数年之外,志定气饱,国富兵强,视吾力之强弱,观彼衅之浅深,徐起而图之中原故地,不为吾有,而将焉往?

  次言:

  四海利病,系斯民之休戚,斯民休戚系守令之贤否,监司者守令之纲,朝廷者监司之本,欲斯民之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朝廷而已。今之监司奸赃狼藉,肆虐以病民者,莫非宰执台谏之亲,旧宾客其已失势者,既按见其交私之状而斥去之尚在势者,岂无其人,顾陛下无自而知之耳。

  明年,改元隆兴。复召,辞,不许。即入对。其一言:

  大学之道,在乎格物以致其知,盖有是物,必有是理,然理无形,而难知物,有迹而易观,故因是物以求之,使其理了然于心目之间,而无毫发之差,则应乎事者,自无毫发之缪。陛下虽有生知之性,高世之行,而未尝随事以观理,故天下之理,多所未察,未尝即理以应事,故天下之事多有未明,是以举措之间,动涉疑贰,听纳之际,未免蔽欺,平治之效,所以未着著。由不讲乎大学之道,而溺心于浅近虚无之过。

  其二言:

  君父之仇,不与共戴天,乃天之所覆,地之所载,凡有君臣父子之性者,发于至痛不能自已之同情,而非专出于一己之私,然则,今日所当为者,非战无以复仇,非守无以制胜,是皆天理之同,然非人欲之私忿也。

  末言:

  古先圣王制御边陲之道,其本不在乎威强,而在乎德业,其任不在乎边境,而在乎朝廷,其具不在乎兵食,而在乎纪纲。今日谏诤之涂尚壅,佞幸之势方张,爵赏易致而威罚不行,民力已殚,而国用未节,则德业未可谓修,朝廷未可谓正,纪纲未可谓立,凡古先圣王所以强本折冲威制边陲之道,皆未可谓备。

  三札所陈,不出封事之意,而加剀切焉。先生以为制治之原,莫急于讲学;经世之务,莫大于复仇。至于德业成败,则决于君子小人之用舍,故于奏对复申言之,盖学有定见,事有定理,而措之于言者,如此。除武学博士,待次。

  乾道改元,促就职。既至,以时相方主和议,请监南岳庙以归。三年,差充枢密院编修官,待次。五年,三促就职。会魏掞之以布衣召为国子录,因论曾觌而去,遂力辞。先生尝两进绝和议抑佞幸之戒言,既不行,虽擢用狎至,不敢就出处之义凛然有不可易者。寻丁内艰。六年,复召,以未终丧辞。七年,既免丧,复召,以禄不及养辞。四年之间,辞者六。九年,有旨,安贫守道,廉退可嘉,特改合入官,主管台州崇道观。先生以改秩畀祠,皆进贤赏功,优老报勤之典,今无故骤得之,求退得进,于义未安,再辞。

  淳熙元年,又再辞。上意愈坚。始拜命,改宣教郎,奉祠。二年,除秘书郎。先生以改官之命,正以嘉其廉退,今乃冒进擢之宠,是左右望而罔市利,力辞。时上谕大臣欲奖用廉退,执政以先生为言,故有是命会,有言虚名之士不可用者,以故再辞。即从其请。主管武彛山冲佑观。五年,差权发遣南康军事,辞者四,始之任。先生自同安归奉祠,家居几二十年,间关贫困,不以属心,涵养充积,理明义精,见之行事者,益霈然矣。至郡,恳恻爱民,如己隐忧,兴利除害,惟恐不及。属邑星子土瘠税重,乞从蠲减,章凡五六上。岁值不雨,讲求荒政,凡请于朝,言无不尽,官物之检放,倚阁蠲减,除豁带纳,如秋苗夏税,木炭月桩,经总制钱之属,各视其邑目为之条奏,或至三四,不得,请不已。并奏请,截留纲运,乞转运常平两司,发钱米充军粮,备赈济,申严邻路,断港遏籴之禁,选官吏,授以方略。俾视境内具知荒歉分数户口多寡,蓄积虚实,通商劝分,多所全活。其设施次第,人争传录,以为法讫,事奏,乞依格推赏纳粟人者,凡数四。郡濵大江,舟舣㟁者,遇大风辄沦溺,因募饥民,筑堤捍舟,民脱于饥,舟患亦息。先生视民如伤,至奸豪侵扰细民挠法害政者,惩之不少贷,由是豪强敛戢,里闾安靖。数诣郡学,引进士子与之讲论。访白鹿洞书院遗址,奏复其旧。又奏乞赐书院敇额,及高宗御书石经版本,九经注疏等书者至再。每休沐,辄一至诸生质疑问难,诲诱不倦,退则相与徜徉泉石间,竟日乃反。又求栗里陶靖节之居,西涧刘屯田之墓,孝子熊仁赡之闾,旌显之,犹以不得悉行其志为恨。

  明年诏监司郡守条具民间利病,遂上疏言天下之大务,莫大于䘏民,䘏民之本,又在人君,正心术以立纪纲。今日民间特以税重为苦,正缘二岁之入朝廷,尽取以供军,而州县无复赢余,则不免于二税之外,别作名色,巧取于民。今民贫赋重,若不讨军实去浮冗,则民力决不可宽。惟有选将吏,核兵籍,可以节军实,开广屯田,可以益军储,练习民兵,可以益边备。今日将帅之选,率皆膏粱子弟,厮役凡流,所得差遣为费,已是不赀,到军之日,惟望掊敛刻剥,以偿债负,总馈饷之任者,亦皆倚附,幽阴交通,货赂其所,驱催东南数十郡之脂膏骨髓,名为供军,而辇载以输权幸之门者,不可以数计。然则,欲讨军实,以纾民力,必尽反前之所为,然后乃可革也。授将印委利权,一出于朝廷之公议,则可以绝苞苴请托之私,而刻剥之风可革,务求忠勇沉毅,实经行阵之人,则可以革轻授非才之弊,而军士畏爱搜阅以时,窜名冗食者,不得容其间。又择老成忠实通晓兵农之务者,使领屯田之事,付以重权,责其久任,则可以渐省列屯坐食之兵,稍捐列郡供军之数,军籍既核,屯田既成,兵民既练,州县事力既纾,然后可以禁其苛敛,责其宽恤,庶几穷困之民,得保生业,无复流移漂荡之患。所谓端其本,在于正心术以立纪纲者,盖天下之纪纲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术公平,正大无偏党,反侧之私,然后纪纲有所系,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亲贤臣远小人,讲明义理之归闭塞私邪之路,然后乃可得,而正今宰相台省师傅宾友谏诤之臣,皆失其职,而陛下所与亲密谋议者不过一二近习之臣,此一二小人者,上则蛊惑陛下之心志,使陛下不信先王之大道,而说于功利之卑说,不乐庄士之谠言,而安于私亵之鄙态,下则招集天下士大夫之嗜利无耻者,文武彚分,各入其门,所喜则阴为引援,擢寘清显,所恶则密行訾毁,公肆挤排,交通货赂,则所盗者皆陛下之财,命卿置将则所窃者皆陛下之柄,陛下所谓宰相师傅宾友谏诤之臣,或反出入其门墙承望其风旨,其幸能自立者,亦不过龊龊自守,而未尝敢一言以斥之,其甚畏公论者,乃略能惊逐其徒党之一二,既不能深有所伤,而终亦不敢明言,以捣其囊槖窟穴之所在,势成威立,中外靡然向之,使陛下之号令黜陟,不复出于朝廷,而出于此一二人之门,名为陛下之独断,而实此一二人者阴执其柄,盖其所坏,非独坏陛下之纪纲,乃并与陛下所以立纪纲者而坏之,则民又安可得而恤,财又安可得而理,军政何自而修,土宇何自而复,宗庙之仇耻又何时而可雪耶?

  先生在任,尝用札子奏事,后因谏台言用札子非旧制,遂奏乞罢黜。又以致人户逃移自劾者再,以疾请奉祠者五,将满,除江西提举常平茶盐事,待次。初,庙堂议遣先生使蜀上,意不欲其远去,故有是命。诏以修举荒政,民无流殍,除直秘阁。凡三辞,皆以前所奏纳粟人未推赏,难以先被恩命。会浙东大饥,易提举浙东常平茶盐事,时民已艰食,即日单车就道,复以南康纳粟人未推赏,辞职名,且乞奏事之任,纳粟赏行,遂受职名。入对。

  其一言:陛下临御二十年间,水旱盗贼,略无宁岁,意者,德之崇未至于天,与业之广未及于地;与政之大者有未举,而小者无所系,与刑之远者或不当,而近者或幸免;与君子有未用,而小人有未去;与大臣失其职,而贱者窃其柄;与直谅之言罕闻,而謟谀者众;与德义之风未著,而污贱者骋;与货赂或上流,而恩泽不下究;与责人或已详,而反躬有未至;与夫必有是数者然后足,以召灾而致异。

  其二言:陛下即政之初,盖尝选建英豪,任以政事,不幸其间不能尽得其人,是以不复广求贤哲,而姑取软熟易制之人,以充其位。于是左右私䙝使令之贱,始得以奉燕间备驱使,而宰相之权日轻,又虑其势有所偏,而因重以壅巳也,则时听外廷之论,将以阴察此辈之负犯而操切之。陛下既未能循天理公圣心,以正朝廷之大体,则固已失其本矣,而又欲兼听士大夫之公言,以为驾驭之术,则士大夫之进见有时,而近习之从容无间,士大夫之礼貎既庄,而难亲,其议论又苦而难入,近习便辟侧媚之态,既足以蛊心志,其胥吏狡猾之术,又足以眩聪明,此其生熟甘苦既有所分,恐陛下未及施其驾驭之术,而先堕其数中矣。是以虽欲微抑此辈,而此辈之势日重,虽欲兼采公论,而士夫之势日轻,重者既挟其重,以窃陛下之权,轻者又借力于所重,以为窃位固宠之计,中外相应,更济以私,日往月来,浸淫耗蚀,使陛下之德业日隳,纲纪日坏,邪佞充塞,货赂公行,兵愁民怨,盗贼间作,灾异数见,饥馑荐臻,群小相挻,人人皆得满其所欲,惟有陛下了无所得,而国家顾乃独受其弊。

  其三,言救荒利害。如州县旱伤,早行检放,从实蠲减,劝谕人户,赈粜务得其平,纳粟之人早行推赏,所纳米数仍减其半,乞拨丰储仓米三十余万石,以备济粜州县,新旧官物并且住催绍兴丁身等钱,预行蠲放,及免米商力胜税,钱量立赏格官吏,违慢者,奏劾,昏病者,别与差遣,仍选差得替待阙宫庙持服官员,时暂管干。

  其四,言水旱。三分以上第五等户免检并放,五分以上第四等户依此施行,乞行著令,及请颁行社仓条约于诸路。

  其五,言绍兴和买吗,乞议革其弊。

  其六,言南康尝乞蠲减星子租税,有司拒以对补吝细鄙狭,不达大体。

  其七,言白鹿书院,请赐书额。

  先生所对奏札凡七,其一二皆自书,以防宣泄。又以南康所上封事缮写成册,用袋重封,于阁门投进。后五札,亦有非一时救荒之急者,当倥偬不暇给之际,而忧深虑远,从容整暇,盖急于救民,罄竭忠悃,不敢有所隐也。先生所居之乡,每岁春夏之交,豪户闭籴牟利,细民发廪强夺,动相贼杀,几至挺变。先生尝率乡人置社仓以赈,贷之米价不登,人得安业,至是乞推行之。白鹿书院事,本不暇及,前期执政使人谕以且宜勿言。先生因念主上未必有鄙薄儒生之意,而大臣先为此言不可及对,卒言之上,委曲访问,悉从其请。先生初拜命,即移书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客舟之米已辐凑,复以入奏荒政数事推广条上,情词恳恻,条目详密,日与僚属寓公,钩访民隐,至废寝食,分画既定,按行所部,穷山长谷,靡所不到,拊问存恤,所活不可胜计。每出皆乘单车,展徒从,所历虽广,而人不知。郡县官吏惮其风采,仓皇惊惧,常若使者压其境,至有自引去者,由是所部肃然。而尤以戢盗捕蝗兴水利为急,大扺措画悉如南康时,而心用尤苦。初奏绍兴和买之弊,至是乞先与痛减岁额,然后用贯头科敷,惟虑真下户受其弊,则请参用高下等第均敷,及减免下户丁钱以优之。又乞免台州丁钱,至于差役利害,亦尝条具数千言,申省义役之法,则乞令均出义田,罢去役,首免排役,此官差保正副长轮收义田,仍令上户兼充户长,又乞取会福建下四州见行产盐法行于本路,沿海四州又乞依处州见行之法,改诸郡酒坊为万户,于救荒之余,犹悉及他事,以为经久之计。

  先生犹以徒费大农数十万缗,无以全活一道饥民自劾,又以前后奏请多见抑却幸而从者,又率稽缓后时无益于事蝗旱相仍不胜忧愤复奏言为今之计独有断自圣心沛然发号责躬求言然后君臣相戒痛自省改其次惟有尽出内库之钱以供大礼之费为收籴之本诏户部无得催理旧欠诏诸路漕臣遵依条限检放税租诏宰臣沙汰被灾路分州军监司守臣之无状者遴选贤能责以荒政庶几犹足以下结人心消其乘时作乱之意不然臣恐所忧者不止于饿殍而在于盗贼䝉其害者不止于官吏而上及于国家也复上时宰书云朝廷爱民之心不如惜费之甚是以不肯为极力救民之事明公忧国之念不如爱身之切是以但务为阿谀顺旨之计然民之与财孰轻孰重身之与国孰大孰小财散犹可复聚民心一失则不可复收身危犹可复安国势一倾则不可复正至于民散国危而措身无所则其所聚有不为大盗积者耶九年以赈济有劳进直徽猷阁辞台守唐仲友与时相王淮同里为姻家迁江西宪未行先生行部讼者纷然得其奸赃伪造楮弊等事劾之时久旱而雨奏上淮匿不以闻仲友亦自辩且言弟妇王氏惊悸病笃论愈力章至十上事下绍兴府鞫之狱具情得乃夺其新命授先生先生以为是蹊田而夺之牛辞不拜遂归寻令两易江东辞及辞职名具言唐仲友虽寝新命巳具之狱竟释不治则是所按不实难以复沾恩赏并不许受职名再辞新任且乞奉祠言所劾赃吏党与众多并当要路大者宰制斡旋于上小者驰骛经营于下若其加害于臣不遗余力则远至师友渊源之所自亦复无故横肆觗排为臣之计惟有乞身就闲或可少纾患害时从臣有奉时相意上疏毁程氏之学以阴诋先生者故有是言十年差主管台州崇道观先生守南康使浙东始得行其所学巳试之效卓然而卒不果用退而奉崇道云台鸿庆之祠者五年自是海内学者尊信益众十四年除提㸃江西刑狱公事待次以疾辞不许遂拜命十五年促奏事又以疾辞不许遂行又以疾请奉祠者再淮罢相遂力疾入奏首言近年以来刑狱不当轻重失宜甚至涉于人伦风化之重者有司议刑亦从流宥之法则天理民彛几何不至于冺灭又言州郡狱官乞注有举主关升及任满铨试第二等以上人常调关升及省部胥吏并不得注拟若县狱则专委之令或不得人则无所不至亦望令县丞或主簿同行推讯又言提刑司管催经总制钱起于宣和末年仓卒用兵权宜措画其始亦但计其出纳之实数而随以取之及绍兴经界民间投印违限契约所入倍于常岁自后遂以是年为额而立为比较之说甚至灾伤检放倚阁钱米巳无所入而经总制钱独不豁除州县之煎熬何日而少纾斯民之愁难何时而少息又言江西诸州科罚之弊至。其末篇乃言,陛下即位二十有七年而因循荏苒无尺寸之效可以仰酬圣志尝反复而思之无乃燕闲起居之闲虚明应物之地天理有未纯人欲有未尽欤天理未纯是以为善不能充其量人欲未尽是以除恶未能去其根一念之顷公私邪正是非得失之机明分角立交战于其中故体貎大臣非不厚而便嬖侧媚得以深被腹心之寄寤寐英豪非不切而柔邪庸缪得以久窃廊庙之权非不乐闻公议正论而有时不容非不堲谗说殄行而未免误听非不欲报复陵庙仇耻而不免畏怯苟安非不欲爱养生灵财力而未免叹息愁怨凡若此彚不一而足愿陛下自今以往一念之顷则必谨而察之此为天理耶为人欲耶果天理也则敬以充之而不使其少有壅阏果人欲也则敬以克之而不使其少有凝滞推而至于言语动作之间用人处事之际无不以是裁之则圣心洞然中外融澈无一毫之私欲得以介乎其间而天下之事将惟陛下之所欲为无不如志矣是行也有要之于路以正心诚意为上所厌闻戒以勿言者先生曰吾平生所学只有此四字岂可回互而欺吾君乎及奏上未尝不称善曰久不见卿浙东之事朕自知之今当处卿清要不复劳卿州县除兵部郎以足疾丐祠未供职本部侍郎林栗前数日与先生论易西铭不合至是遣部吏抱印廹以供职先生以疾在告遂疏先生欺慢时上意方向先生欲易以他部郎时相竟请授以前江西之命仍旧职名又令吏部给还改官以后不曾陈乞磨勘盖先生改秩既出特恩其后累任祠官无绩可考以故不曾陈乞磨勘者十有四年。先生行且辞曰论者谓臣事君无礼为人臣子有此名罪当诛戮岂可复任外台耳目之寄章再上除直宝文阁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栗亦罢辞磨勘及职名不许转朝奉郎未踰月再召时庙堂知上眷厚惮先生复入故为两罢之䇿上悟先生复召受职名辞召命以为迁官进职皆为许其间退方窃难进易退之褒复为弹冠结绶之计则其为世观笑不但往来屑屑之讥又促召初先生入奏事廹于疾作尝面奏以为口陈之说有所未尽乞具封事以闻至是再辞遂并具封事投匦以进其略曰今天下大势如人有重病内自心腹外逹四支无一毫一髪不受病者臣不暇言且以天下之大本与今日之急务为陛下言之盖大本者陛下之心急务则辅翼太子选任大臣振举纲维变化风俗爱养民力修明军政六者是也古先圣王兢兢业业持守此心虽在纷华波动之中幽独得肆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复之如对神明如临渊谷犹恐隐微之间或有差失而不自知是以建师保之官列谏诤之职凡饮食酒浆衣服次舍器用财贿与夫宦官宫妾之政无一不领于冡宰使其左右前后一动一静无不制以有司之法而无纤芥之隙瞬息之顷得以隐其毫髪之私陛下之所以精一克复而持守其心果有如此之功乎所以修身齐家而正其左右果有如此之效乎宫省事禁臣固不得而知然爵赏之滥货赂之流闾巷窃言盖久巳不胜其籍籍则陛下所以修之家者恐其未有以及古之圣王也至于左右便嬖之私恩遇过当往者渊觌说抃之徒势熖熏灼倾动一时今巳无可言矣独有前日臣所面陈者虽䝉圣慈委曲开譬然臣之愚窃以为此辈但当使之守门传命供扫除之役不当假借崇长使得逞邪媚作淫巧于内以荡上心立门庭招权势于外以累圣政臣窃闻之道路自王抃既逐之后诸将差除多出此人之手陛下竭生灵膏血以奉军旅而军士顾乃未尝得一温饱是皆将帅巧为名色夺取其粮肆行于货赂干近习以图进用出入禁闼腹心之臣外交将帅共为欺蔽以至于此而陛下不悟反宠昵之以是为我之私人至使宰相不得议其制置之得失给谏不得论其除授之是非则陛下所以正其左右者未能及古之圣王又明矣至于辅翼太子则自王十朋陈良翰之后宫寮之选号为得人而能称其职者盖已鲜矣而又时使邪佞儇薄阘冗妄庸之辈或得参错于其间所谓讲读亦姑以应文备数而未闻其有箴规之效至于从容朝夕陪侍游燕者又不过使臣宦者数辈而巳唐之六典东宫之官师傅宾客既职辅导而詹事府两春坊实拟天子之三省故以詹事庶子领之今则师傅宾客既不复置而詹事庶子有名无实其左右春坊遂直以使臣掌之何其轻且䙝之甚耶夫立太子而不置师傅宾客则无以发其隆师亲友尊德乐义之心独使春坊使臣得侍左右则无以防其戏慢媟狎竒衺杂进之害宜讨论前典置师傅宾客之官罢去春坊使臣而使詹事庶子各复其职至于选任大臣则以陛下之聪明岂不知天下之事必得刚明公正之人而后可任哉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人而反容鄙夫之窃位者直以一念之间未能撤其私邪之蔽而燕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尽由于法度若用刚明公正之人以为辅相则恐其有以妨吾之事害吾之人而不得肆是以选抡之际常先排摈此等寘之度外而后取凡疲懦软熟平日不敢直言正色之人而揣摩之又于其中得其至庸极陋决可保其不至于有所妨者然后举而加之于位是以除书未出而物色先定姓名未显而中外已逆知其决非天下之第一流矣至于振肃纪纲变化风俗则今日宫省之间禁密之地而天下不公之道不正之人顾乃得以窟穴盘据于其间而陛下目见耳闻无非不公不正之事则其所以熏蒸销铄使陛下好善之心不着疾恶之意不深其害巳有不可胜言者矣及其作奸犯法则陛下又未能深割私爱而付诸外廷之议论以有司之法是以纪纲不能无所挠败纪纲不正于上是以风俗颓弊于下盖其为患之日久矣而浙中为尤甚大率习为软羙之态依阿之言以不分是非不辩曲直为得计下之事上固不敢少忤其意上之御下亦不敢稍怫其情惟其私意之所在则千涂万辙经营计较必得而后巳甚者以金珠为脯醢以契劵为诗文宰相可㗖则㗖宰相近习可通则通近习惟得之求无复廉耻一有刚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其间则群讥众排指为道学而加以矫激之罪十数年来以此二字禁锢天下之贤人君子复如崇宣之间所谓元佑学术者排摈诋辱必使无所容其身而后巳呜呼此岂治世之事而尚复忍言之哉至于爱养民力修明军政则自虞允文之为相也尽取版曹岁入窠名之必可指拟者号为岁终羡余之数而输之内帑顾以其有名无实积累挂欠空载簿籍不可催理者拨还版曹以为内帑之积将以备他日用兵进取不时之须然自是以来二十余年内帑岁入不知几何而认为私贮典以私人宰相不得以式贡均节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书勾考其有亡其日销月耗以奉燕私之费者盖不知其几何矣而曷尝闻其能用此钱以为制敌之计为国家一雪其耻徒使版曹经费阙乏日甚督趣日峻以至废去祖宗以来破分良法而必以十分登足为限以为未足则又造为比较监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诱胁之于是中外承风竞为苛急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也诸将之求进也必先掊克士卒以殖私财然后以此自结于陛下之私人而祈以姓名达于陛下之贵将贵将得其姓名即以付之军中使自什五以上节次保明称其材武堪任将帅然后具奏为牍而言之陛下之前陛下但见等级推先案牍具若则诚以为公荐而可以得人矣而岂知其谐价输钱巳备晩唐之债帅哉夫将者三军之司命而其选置之方乖剌如此则其智勇材略之人孰肯抑心下首于宦官宫妾之门而陛下之所得以为将帅者皆庸夫走卒而犹望其修明军政激劝士卒以强国势岂不误哉凡此六事皆不可缓而本在于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则六事无不正一有人心私欲以介乎其间则虽欲惫精劳力以求正夫六事者亦将徒为文具而天下之事愈至有不可为矣疏入夜漏下七刻上巳就寝急起秉烛读之终篇明日除主管太乙宫兼崇政殿说书时上巳有倦勤之意盖将以为燕翼之谋先生尝草奏疏言讲学以正心修身以齐家远便嬖以近忠直抑私恩以抗公道明义理以绝神奸择师傅以辅皇储精选任以明体统振纪纲以厉风俗节财用以固邦本修政事以御外侮凡十事欲以为新政之助会执政有指道学为邪气者力辞新命除秘阁修撰仍奉外祠遂不果上先生当孝宗朝陛对者三上封事者三其初固以讲学穷理为出治之大原其后则直指天理人欲之分精一克复之义其初固以当世急务一二为言其后封事之上则心术宫禁时政风俗披肝⿰氵历 -- 𤁋胆极其忠鲠盖所望于君父愈深而其言愈切故于封事之末有曰日月逾迈如川之流一往而不复不惟臣之苍颜白发巳廹迟莫而窃仰天颜亦觉非昔时矣忠诚恳恻至今读者犹为之涕下先生进疏虽切孝宗亦开怀容纳武博编摩秘省郎曹之除盖将引以自近守南康持浙东江西之节又知其不可强留而授之至是复有经帷之命先生之尽忠孝宗之受尽言亦未为不遇也然先生进言皆痛诋大臣近习孝宗之眷愈厚而嫉者愈深是以不能一日安其身于朝廷之上而孝宗内襌矣光宗即位再辞职名仍旧直宝文阁䧏诏奖谕除江东转运副使以疾辞者再覃恩转朝散郎赐绯衣银鱼改知漳州又再以疾辞不许时光宗初政再被除命遂以绍熙元年之任奏除属县无名之赋七百万减经总制钱四百万加意学校教诱诸生如南康时又以习俗未知礼采古丧葬嫁娶之仪掲以示之命父老解说以教子弟释氏之教南方为盛男女聚僧庐为传经会女不嫁者私为庵舍以居悉禁之俗大变郡有故廸功郎高豋忤秦桧贬死为奏请昭雪褒其直会朝论欲行泉漳汀三州经界先生初仕同安已知经界不行之害至是访事宜择人物以至方量之法洞见本末遂疏其事上之且言必可行之说三将必至于不能行之说一盖谓经界法行息争止讼大为民利而占田隐税侵渔贫弱者所不便及具宣德意牓之通衢则邦民鼓舞而寓公豪右果为异议以沮之遂因地震及足疾不赴锡宴自劾其冬有旨先行漳州经界南方春早事巳无及明年属有嗣子之丧再请奉祠除秘阁修撰主管南京鸿庆宫先生以当上初政尝辞前件职名巳降褒诏从其请难以复受辞者再诏论撰之职以宠名儒乃拜命除荆湖南路转运副使再辞漳州经界竟报罢遂以前言经界可行自劾三年再以疾辞乞补满宫观从之又数月差知静江府广南西路经界安抚辞四年又辞主管南京鸿庆宫未几差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抚以辞远就近不为无嫌力辞五年再辞有旨长沙巨屏得贤为重会洞獠扰属郡遂拜命赴镇至则遣人谕以祸福皆降之申教令严武备戢奸吏抑豪民先生所至必兴学校明教化湖湘士子素知学日伺公退则请质所疑先生为之讲说不倦四方之学者毕至又以南康漳州所申改正释奠仪式为请录故死节五人为之立庙孝宗升遐先生哀恸不能自胜又闻上以疾不能执丧中外汹汹益忧惧遂申省乞归田里言天下国家所以长久安宁惟頼朝廷三纲五常之教建立修明于上然后守藩述职之臣有以禀承宣布于下所以内外相维小大顺序虽有强猾奸宄无所逞志不然以一介书生置诸数千里军民之上亦何所凭恃而能服其众哉又草封事极言父子天性不应以小嫌废彛伦言颇切直会今上即位不果上上在濳邸闻先生名每恨不得先生为本宫讲官至是首召奏事先生行且辞除焕章阁待制侍讲辞不许又再辞且言陛下嗣位之初方将一新庶政所宜爱惜名器若使幸门一开其弊岂可复塞至于博延儒臣专意讲学盖将求所以深得亲欢者为建极导民之本思所以大振朝纲者为防微虑远之图顾问之臣实资辅养用人或缪所系非轻盖先生在道闻南内朝礼尚阙近习巳有用事者故预有是言又不许遂奏乞且依元降指挥带元官职奏事者再及入对首言乃者天运艰难国有大咎所谓天下之大变而不可以常理处者太皇太后躬定大䇿陛下寅绍丕图可谓处之以权而庶㡬不失其正矣然自顷至今亦既三月或反不能无疑于逆顺名实之际祸乱之本又巳伏于㝠冥之中窃为陛下忧之尚犹有可诿者亦曰陛下之心前日未尝有求位之计今日未尝忘思亲之怀此则道心微妙之全体天理发用之本然所以行权而不失其正之根本也诚即是心而充之所谓求仁得仁而无怨终身欣然乐而忘天下者臣有以知陛下之不难矣借曰天命神器不可无传宗庙社稷不可无奉则转祸为福易危为安亦岂可舍此而他求哉充吾未尝求位之心则可以尽吾负罪引慝之诚充吾未尝忘亲之心则可以致吾温凊定省之礼始终不越乎此而大伦正大本立矣次言为学莫先于穷理穷理必在于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致精之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又三札言湖南岁计入少出多不可支吾乞裁减差到诸班换授归正杂色补官员数邵州边防全无措画以致淫人侵犯乞移置寨栅増拨戍兵潭州城壁乞行计度修筑既对面辞待制侍讲不许翌日又辞待制职名乞改作说书差遣以为未得进说而先受厚恩万一异时未效㳙埃而疾病不支遂窃侍从职名而去则臣死有余罪上手札卿经术渊源正资劝讲次对之职勿复牢辞以副朕崇儒重道之意遂拜命会赵彦逾按视孝宗山陵以为土肉浅薄掘深五尺下有水石旋改新穴比旧仅高尺余孙逢吉覆按亦乞少宽日月别求吉兆有旨集议台史惮之议遂中寝先生竟上议状言寿皇圣德神功宜得吉土以奉衣冠之藏当广求术士博访名山不宜偏信台史罔上误国之言固执绍兴坐南向北之说委之水泉沙砾之中残破浮浅之地不报覃恩转朝请郎赐紫章服实录院同修撰再辞不许拜命受诏进讲大学先生以平日论著数陈开析务积诚意以感上心遂奏乞除朔望旬休及过宫日分不以寒暑双只日月诸假故并令早晩进讲又乞置局看详四方封事瑞庆节免称贺皆从之复因有旨修葺旧东宫为屋三数百间遂具四事奏言当上帝震怒灾异数出畿甸百姓饥饿流离太上皇帝未获进见寿皇山陵未卜太皇太后皇太后皆以尊老之年茕然忧苦不宜大兴土木以就安便寿康定省之礼所宜下诏自责频日继往顾乃逶迤舒缓无异寻常太上皇帝必以为此特备礼而来其深闭固拒而不得见亦宜矣朝廷纪纲尤所当严上自人主下至百执事各职业不可相侵今进退宰执移易台谏皆出陛下之独断大臣不与谋给舍不及议正使其事悉当于理亦非为治之体况中外传闻皆谓左右或窃其柄而其所行又未能尽允于公议乎此弊不莗臣恐名为独断而主威不免于下移欲以求治而返不免于致乱末复申言菆宫之卜不宜偏听台史胶固缪妄之言堕其交结眩惑之计皆不报先生进讲每及数次复以前所讲者编次成帙以进上亦开怀容纳且面谕以求放心之说甚善所进册子宫中尝读之今后更为㸃来先生知上有意于学遂以札子勉上进德其略言愿陛下日用之间语黙动静必求放心以为之本而扵玩经观史亲近儒学已用力处益用力焉数召大臣切劘治道俾陈今日要务略如仁祖开天章阁故事至于群臣进对亦赐温颜反复询访以求政事之得失民情之休戚而又因以察其人才之邪正短长庶于天下之事各得其理又奏礼经勑令子为父嫡孙承重为祖父皆斩衰三年嫡子当为父后不能袭位执丧则嫡孙继统而代之执丧自汉文短丧历代因之天子遂无三年之丧为父且然则嫡孙承重可知人纪废坏三纲不明千有余年莫能厘正寿皇圣帝至性自天孝诚内发易月之外犹执通丧朝衣朝冠皆以大布所宜着在方册为世法程间者遗诰初颁太上皇帝偶违康豫不能躬就丧次陛下以世嫡承大统则承重之服着在礼律所宜遵寿皇巳行之法一时仓卒不及详议遂用漆沙浅黄之服不惟上违礼律且使寿皇巳行之礼举而复坠臣窃痛之然既往之失不及追改惟有将来启殡发引礼当复用初丧之服则其变除之节尚有可议欲望明诏礼官稽考礼律预行指定会孝宗祔庙议宗庙迭毁之次有并请祧僖宣二祖奉太祖居第一室祫祭则正东向之位者有旨集议僖顺翼宣四祖祧主宜有所归自太祖皇帝首尊四祖之庙以僖祖为四庙之首治平间议者以世数寖远请迁僖祖于夹室未及数年王安石等奏僖祖有庙与稷契无异请复其旧诏从之时相雅不以熙宁复祀僖祖为是先生度难以口舌争遂移疾上议状条其不可者四以为藏之夹室则是以祖宗之主下藏于子孙之夹室至于祫祭设幄于夹室之前则亦不得谓之祫欲别立一庙则丧事即远有毁无立欲藏之天兴殿则宗庙原庙不可相杂议者皆知其不安特以其心急于尊奉太祖三年一祫时暂东向之故不知其实无益于太祖之尊而徒使僖祖太祖两庙威灵相与争较强弱于冥㝠之中并使四祖之神疑于受摈彷徨踯躅不知所归令人伤痛不能自巳今但以太祖当日追尊帝号之心而黙推之则知太祖今日在天之灵于此必有所不忍又况僖祖祧主迁于治平不过数年神宗皇帝复奉以为始祖巳为得礼之正而合于人心所谓有其举之而莫敢废者乎又拟为庙制以辩议者一旦并迁僖宣二祖析太祖太宗为二之失复引元佑大儒程頥之说以为物岂有无本而生者今日天下基本盖出僖祖安得为无功业议状既上庙堂持之不以闻既毁撤僖宣庙室更创别庙以奉四祖宰相既有所偏主楼钥陈传良又复牵合装缀以附其说先生所议颇达上听忽有旨召赴内殿奏事因节略状文及为札子画图以进上然之且曰僖祖国家始祖高宗孝宗太上皇帝不曾迁今日岂敢轻议欲令先生于榻前撰数语以御批直罢其事先生方惩内批之弊因言乞降出札子再令臣寮集议既退复以上意谕庙堂而事竟不行经生学士知礼者皆是先生一时异议之徒忌其轧已权奸遂从而乘之上之立也丞相赵汝愚密与知阁门事韩侂胄谋之侂冑于太皇太后为亲属因得通中外之言侂胄自谓有定策功居中用事先生自长沙辞免待制侍讲已微寓其意及进对复尝再三面言又约吏部侍郎彭龟年共攻之龟年出䕶使客侂胄益得志先生又扵所奏四事疏中斥言左右窃柄之失后因讲筵留身复申言前疏乞赐施行既退即降御批云悯卿耆艾方此隆冬恐难立讲巳除卿宫观宰相执奏不行明日径以御批付下台谏给舍亦争留不可除宝文阁待制与州郡差遣力辞寻除知江陵府又力辞仍乞追还新旧职名诏依旧焕章阁待制提举南京鸿庆宫。

  庆元元年又乞追还旧职不许赵丞相亦罢诬以不轨谪永州丞相既当大任收召四方知名之士中外引领以观新政先生独惕然以侂胄用事为虑既屡为上言又数以手书遣生徒密白丞相当以厚赏酬其劳勿使得预朝政且有分界限立纪纲防微杜渐谨不可忽之意丞相方谓其易制所倚以为腹心谋事之人又皆持禄苟安无复远虑丞相既逐而朝廷大权悉归侂胄先生自念身虽闲退尚带侍从职名不敢自嘿遂草书万言极言奸邪蔽主之祸因以明其寃词旨痛切诸生遂谏以筮决之遇遯之同人先生黙然退取谏稿焚之自号遯翁以庙议不合乞收还职名又以疾乞休致不许先是吏部取会磨勘至是转朝奉大夫又辞职名乞休致又以尝妄议山陵自劾又言巳罢讲官不敢复带侍从职名诏依旧秘阁修撰二年又言昨来疏封锡服封赠荫补磨勘转官皆为巳受从官恩数乞改正沈继祖为监察御史上章诬诋落职罢祠。

  四年十二月,以来岁年及七十,申乞致仕。五年,依所请。

  六年,三月甲子,终于正寝。十一月壬申,葬建阳县唐石里之大林谷。

  嘉泰二年,除华文阁待制,与致仕恩泽傅伯寿故家子尝执弟子礼恨不荐巳先生辞次对除修撰也伯寿行词有慢伪等语及先生没伯寿守建宁又不以闻故复职之命犹生存也自先生去国侂冑势益张鄙夫憸人迎合其意以学为伪谓贪黩放肆乃人真情洁廉好礼者皆伪也科举取士稍涉经训者悉见排黜文章议论根于理义者并行除毁六经语孟悉为世之大禁猾胥贱隶顽钝无耻之徒往往引用以至卿相绳趋尺步稍以儒名者无所容其身从游之士特立不顾者屛伏丘壑依阿巽懦者更名他师过门不入甚至变易衣冠狎游市肆以自别其非党先生日与诸生讲学竹林精舍有劝以谢遣生徒者笑而不答先生既殁善类悉巳排摈群小之势巳成侂胄志气骄溢遂至擅开边衅㡬危宗社而生灵涂炭矣开禧三年侂胄伏诛凶徒憸党根株斥戮嘉定元年诏赐谥与遗表恩泽明年赐谥曰文。又明年,赠中大夫,特赠宝谟阁直学士。后以明堂恩,累赠通议大夫。

  先生平居惓惓无一念不在于国闻时政之阙失则戚然有不豫之色语及国势之未振则感慨以至泣下然谨难进之礼则一官之拜必抗章而力辞厉易退之节则一语不合必奉身而亟去其事君也不贬道以求售其爱民也不狥俗以苟安故其与世动辄龃龉自筮仕以至属纩五十年间历事四朝仕于外者仅九考立于朝者四十日道之难行也如此然绍道统立人极为万世宗师则不以用舍为加损也自韦斋先生得中原文献之传闻河洛之学推明圣贤遗意日诵大学中庸以用力于致知诚意之地先生蚤岁巳知其说而心好之韦斋病且亟属曰籍溪胡原仲白水刘致中屏山刘彦冲三人吾友也学有渊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往事之而惟其言之听则吾死不恨矣先生既孤则奉以告三君子而禀学焉时年十有四慨然有求道之志博求之经传徧交当世有识之士虽释老之学亦必究其归趣订其是非延平李先生学于豫章罗先生罗先生学于龟山杨先生延平于韦斋为同门友先生归自同安不远数百里徒步往从之延平称之曰乐善好义鲜与伦比又曰颕悟绝人力行可畏其所论难体认切至自是从游累年精思实体而学之所造者益深矣其为学也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居敬者所以成始成终也谓致知不以敬则昬惑纷扰无以察义理之归躬行不以敬则怠惰放肆无以致义理之实持敬之方莫先主一既为之箴以自警又笔之书以为小学大学皆本于此终日俨然端坐一室讨论典训未尝少辍自吾一心一身以至万事万物莫不存理存此心于齐庄静一之中穷此理于学问思辨之际皆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巳与其所以然而不可易然充其知而见于行者未尝不反之于身也不睹不闻之前所以戒惧者愈严愈敬隐微幽独之际所以省察者愈精愈密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昧事物相接而品节不差无所容乎人欲之私而有以全乎天理之正不安于偏见不急于小成而道之正统在是矣其为道也有太极而阴阳分有阴阳而五行具禀阴阳五行之气以生则太极之理各具于其中天所赋为命人所受为性感于物为情统性情为心根于性则为仁义礼智之德发于情则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端形于身则为手足耳目口鼻之用见于事则为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常求诸人则人之理不异于巳参诸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贯彻古今充塞宇宙无一息之间断无一毫之空阙莫不析之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尽其大而无余先生之于道可谓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圣贤而无疑矣故其得于巳而为德也以一心而穷造化之原尽性情之妙达圣贤之藴以一身而体天地之运备事物之理任纲常之责明足以察其微刚足以任其重弘足以致其广毅足以极其常其存之也虚而静其发之也果而确其用之也应事接物而不穷其守之也历变履险而不易本末精粗不见其或遗表里初终不见其或异至其养深积厚矜持者纯熟严厉者和平心不待操而存义不待索而精犹以为义理无穷岁月有限常歉然有不足之意盖有日新又新不能自巳者而非后学之所可拟议也其可见之行则修诸身者其色庄其言厉其行舒而㳟其坐端而直其闲居也未明而起深衣幅巾方履拜于家庙以及先圣退坐书室几案必正书籍器用必整其饮食也羮食行列有定位匕箸举措有定所倦而休也暝目端坐休而起也整步徐行中夜而寝既寝而寤则拥衾而坐或至达旦威仪容止之则自少至老祁寒盛暑造次颠沛未尝有须㬰之离也行于家者奉亲极其孝抚下极其慈闺庭之间内外斩斩恩义之笃怡怡如也其祭祀也事无纤巨必诚必敬小不如仪则终日不乐巳祭无违礼则油然而喜死丧之礼哀戚备至饮食衰绖各称其情宾客往来无不延遇称家有无常尽其欢于亲故虽疎远必致其爱于乡闾虽微贱必致其㳟吉凶庆吊礼无所遗赒恤问遗恩无所阙其自奉则衣取蔽体食取充腹居止取足以障风雨人不能堪而处之裕如也若其措诸事业则州县之施设立朝之言论经纶规画正大宏伟亦可概见虽达而行道不能施之一时然退而明道足以传之万代谓圣贤道统之传散在方册圣经之旨不明则道统之传始晦于是竭其精力以研穷圣贤之经训于大学中庸则补其阙遗别其次第纲领条目粲然复明于论语孟子则深原当时答问之意使读而味之者如亲见圣贤而面命之于易与诗则求其本义攻其末失深得古人遗意于数千载之上凡数经者见之传注其关于天命之微人心之奥入德之门造道之域者既巳极深研几探赜索隐发其旨趣而无遗矣至于一字未安一词未备亦必沉濳反复或达旦不寐或累日不倦必求至当而后巳故章旨字义至微至细莫不理明词顺易知易行于书则疑今文之艰涩反不若古文之平易于春秋则疑圣心之正大决不类传注之穿凿于礼则病王安石废罢仪礼而传记独存于乐则悯后世律尺既亡而清浊无据是数经者亦尝讨论本末虽未能着为成书然其大旨固巳独得之矣若歴代史记则又考论西周以来至于五代取司马公编年之书绳以春秋纪事之法纲举而不繁目张而不紊国家之理乱君臣之得失如指诸掌周程张邵之书所以继孔孟道统之传歴时未久微言大义郁而不章为之裒集发明而后得以盛行于世太极先天二图精微广博不可涯涘为之解剥条画而后天地本原圣贤藴奥不至于冺没程张门人祖述其学所得有深浅所见有疏密先生既为之区别以悉取其所长至或识见小偏流于异端者亦必研穷剖析而不没其所短南轩张公东莱吕公同出其时先生以其志同道合乐与之友至或识见少异亦必讲磨辩难以一其归至若求道而过者病传注诵习之烦以为不立文字可以识心见性不假修为可以造道入德守虚灵之识而昧天理之真借儒者之言以文老佛之说学者利其简便诋訾圣贤捐弃经典猖狂呌呶侧僻固陋自以为悟立论愈下者则又崇奖汉唐比附三代以便其计功谋利之私二说并立高者䧟于空无下者溺于卑陋其害岂浅浅哉先生力排之俾不至乱吾道以惑天下于是学者靡然向之先生教人以大学语孟中庸为入道之序而后及诸经以为不先乎大学则无以提纲挈领而尽论孟之精微不参之以论孟则无以融会贯通而极中庸之旨趣然不会其极于中庸则又何以建立大本经纶大经而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哉其于读书也又必使之辩其音释正其章句玩其辞求其义研精覃思以究其所难知平心易气以听其所自得然为巳务实辩别义利毋自欺谨其独之戒末尝不三致意焉盖亦欲学者穷理反身而持之以敬也从游之士迭诵所习以质其疑意有未谕则委曲告之而未尝倦问有未切则反复戒之而未尝隐务学笃则喜见于言进道难则忧形于色讲论经典啇略古今率至夜半虽疾病支离至诸生问辨则脱然沉痾之去体一日不讲学则惕然常以为忧抠衣而来远自川蜀文词之传流及海外至于边徼亦知慕其道窃问其起居穷乡晩出家蓄其书私淑诸人者不可胜数先生既殁学者传其书信其道者益众亦足以见理义之感于人者深也继往圣将微之绪启前贤未发之机辨诸儒之得失辟异端之讹缪明天理正人心事业之大又孰有加于此者至若天文地志律历兵机亦皆洞究渊微文词字画骚人才士疲精竭神常病其难至先生未尝用意而亦皆动中规绳可为世法是非姿禀之异学行之笃安能事事物物各当其理各造其极哉学修而道立德成而行尊见之事业者又如此秦汉以来迂儒曲学既皆不足以望其藩墙而近代诸儒有志乎孔孟周程之学者亦岂能以造其阃域哉呜呼是殆天所以相斯文笃生哲人以大斯道之传也先生疾且革手为书嘱其子在与门人范念德黄干尤拳拳以勉学及修正遗书为言翌旦门人侍疾者请教先生曰坚苦问温公丧礼曰疎略问仪礼颔之巳而正坐整冠衣就枕而逝门人治丧者既一以仪礼从事而讣告所至从游之士与夫闻风慕义者莫不相与为位而聚哭焉禁锢虽严有所不避也呜呼天又胡不憗遗以永斯道之传而遽使后学失所依归哉先生所著书有易本义启䝉蓍卦考误诗集传大学中庸章句或问论语孟子集注太极圗通书西铭解楚词集注辨证韩文考异所编次有语孟集义孟子指要中庸集略孝经刊误小学书通鉴纲目本朝名臣言行录古今家祭礼近思录河南程氏遗书伊洛渊源录皆行于世。先生著述虽多,于语孟中庸大学尤所加意,若大学论语则更定数四以至垂没大学诚意一章乃其绝笔也。其明道垂教拳拳深切如此。楚词集注,亦晩年所作,其爱君忧国,虽老不忘。通鉴纲目,仅能成编,每以未及修补为恨。又尝编次礼书,用工尤苦,竟亦未能脱稿,所辑家礼世多用之,然其后亦多损益未暇更定,平生为文,则季子在彚次之矣。生徒问答,则后学李道传尝裒辑,锓版未备也。

  娶刘氏,追封硕人,白水草堂先生之女。草堂即韦斋所属以从学者也。其卒也,以淳熙丙申,其葬以祔穴。

  子三人。长塾,先十年卒。次埜,廸功郎,监湖州德清县户部新市犒赏酒库,后十年亦卒。季在,承议郎,提举两浙西路常平茶盐公事。

  女五人,婚儒林郎静江府临桂县令刘学古、奉议郎主管亳州明道宫黄干、进士范元裕,仲季二人亦早卒。

  孙男七人:巨、铨、鉴、铎、铚、铉、铸。巨,从政郎,新差监行在杂买务杂卖场门。铨,从事郎,融州司法参军。鉴,廸功郎新辟差充广西经略安抚司准备差遣。余,业进士。

  女九人。婿承议郎主管华州云台观赵师夏,进士叶韬甫、周巽亨、郑宗亮、黄辂,从政郎绍兴府会稽县丞赵师若,黄庆臣、李公玉。

  曾孙:男六人,渊、洽、潜、济、浚、澄;女七人。

  先生殁有年矣,状其行者未有所属笔。在以干从学日久,俾任其责。先生既不假是而著,干之识见浅陋,言语卑弱,又不足模仿万一。追思平日步趋謦欬,则悲怆哽咽不忍书,亦不忍忘也。窃闻道之正统待人而后传,自周以来任传道之责得统之正者不过数人,而能使斯道章章较著者,一二人而止耳。由孔子而后,周程张子继其绝,至先生而始著。盖千有余年之间。孔孟之徒所以推明是道者,既以煨烬残阙,离析穿凿,而微言几绝矣。周程张子崛起于斯文湮塞之余,人心蠧坏之后,扶持植立,厥功伟然,未及百年,蹐驳尤甚。先生出,而自周以来圣贤相传之道一旦豁然,如大明中天,昭晰呈露,则摭其言行又可略与辄采同志之议,敬述世系爵里出处言论,与夫学问道德行业人之所共知者,而又私窃以道统之著者终之,以俟知德者考焉。谨状。

  嘉定十四年,正月 日,门人奉议郎主管亳州明道宫黄干状

  行状之作,非得已也,惧先生之道不明,而后世传之者讹也。追思平日之闻见,参以叙述奠诔之文,定为草稿,以谂同志,反复诘难,一言之善,不敢不从,然亦有参之鄙意,而不敢尽从者,不可以无辨也。有谓,言贵含蓄,不可太露,文贵简古,不可太繁者。夫工于为文者,固能使之隐而显、简而明,是非愚陋所能及也。顾恐名曰含蓄,而未免于晦昧,名曰简古而未免于艰涩,反不若详书其事之为明白也。又有谓年月不必尽记,辞受不必尽书者。先生之用舍去就,实关世道之隆替,后学之楷式,年月必记,所以著世变,辞受必书,所以明世教。状先生之行,又岂可以常人比,常体论哉。又有谓告上之语失之太直,记人之过失之太讦者,责难陈善事君之大义,人主能容于前,而臣子反欲隐于后,先生敢陈于当世,而学者反欲讳于将来乎?人之有过,或具之狱案,或见之章奏,天下后世所共知,而欲没之可乎?又有谓奏疏之文,纪述太繁,申请之事,细微必录,似非行状之体者。古人得君行道有事实可纪,则奏疏可以不述,先生进不得用于世,其所可见者,特其言论之间,乃其规模之素,则言与行岂有异耶。事虽微细处,得其道则人受其利,一失其道,则人受其害。先生理明义精,故虽细故区处条画无不当于人心者,则巨与细亦岂有异耶。其可辨者如此,则其尤浅陋者不必辨也。至于流俗之论,则又以为前辈不必深抑,异学不必力排,称述之辞,似失之过者,孔门诸贤至谓孔子贤于尧舜,岂以抑尧舜为嫌乎?孟子辟杨墨而比之禽兽,卫道岂可以不严乎。夫子尝曰,莫我知也夫,又曰知德者鲜矣,甚矣圣贤之难知也,知不知,不足为先生损益,然使圣贤之道不明异,端之说滋炽,是则愚之所惧,而不容于不辨也。故尝太息而为之言曰,是未易以口舌争,百年论定,然后知愚言之为可信,遂书其语,以俟后之君子。

  干谨书。

  (四库全书·勉斋集·卷三十六。行状约一万六千字,后记六百余字。四库又有《新安文献志》节录本,约一万六百字。)

  【胡案:阿弥陀佛!这行状,是没出师的徒弟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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