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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景钱合葬墓志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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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唐君合葬墓志铭 吾郡以孝谨世其家者曰唐氏,其先出自荆南宋参知政事质肃公介,四世而子孙渡江侨居吴,是谓授书郎裕文公。自裕文下十有七世,海虞牧斋钱先生所志晋阳唐君聚升墓,讳映奎,则君之父也。由聚升而上,累世修儒术。聚升早孤,能以科举业教其二子,而君居长。君讳景钱,字时若,别字容斋,与其弟默斋相友爱,偕君之子尧勋,三人者皆诸生。余读海虞之文,固已心仪其为人,且曰:“吾郡之葬其亲者,好窃公孤名氏以为重,唐君独知牧斋为可传,斯之为好文,抑亦足为孝矣。”今年春,尧勋衰服踏门来谒,默斋尤助之请,曰:“吾兄之乞铭先墓也,将以图不朽。今者吾兄又亡矣,微先生孰宜□铭?”余逊谢不获,乃据尧勋自为状序而铭之。序曰: 君初治经为应举学,自以往代名贤后,无以光耀前人之为,乃益攻苦于所习,其制艺颇为里中宿儒所称许。既再试锁院被放,而又遭母丧。会王师下吴郡,既定,而湖寇大作,老幼争避匿,君不可,其父劝之走,君号顿匍匐,顾谓弟曰:“父往不可莫之侍也,母殡不可莫之守也,行矣!我必死于此。”无何寇至,投以刃不中,中庭柱,刃碎于木,寇执其樽不能击,愕然阻,乃舍之去。礼:人子居丧,殡必用车,车必有绋,所以备火灾,戒不虞也。其祭也,谓之越绋而行事。夫祭尚谓之越绋,可以柩在堂而不守乎?火灾尚备,而况于兵乎?古者三月葬,无所用遭兵之礼,然谨而防之如此,若唐君者,斯可谓之知礼矣。当是时部使者有征令于吴中,有司上富人籍以典织作,而君之父赀不中格,年老矣,名乃在选中,私忧之,不知所出,君奋曰:“朝廷自发金钱,予服官,特以劳使民户,苟吏不干没,工不惰窳,而我出私财以弥缝其阙,则事亦易办耳。”于是辞其父,常以身繇部中,赋事献功,宁勤弗怠,如是者五六年,始遇恩诏以免。等辈大抵破家矣,而君不困。君天性精密,既弃其经生言,则强本节用,大修其先业,间出于废举以相济。太公得以击鲜奏酒,佚乐而终。君早作夜兴,攻苦吃淡,具酒食以会里党,推赀财以恤亲知。尝以默斋性简易,不甚治生产,曰:“一家之中,有无必共,幸处赢余,而可以弗吾告乎?”平居不苟訾笑,从昆弟亲戚饮,则欢怡竟日。爱其子教督之,为延经师,礼事之唯谨,其为人如此。 君元配黄孺人,事舅姑以孝,治家以勤,知诗书,备妇德,生子而年不永。继室以邹氏,今在养。君疾革而敕其子于丧葬,所以处二母者,得礼之中焉。君殁康熙七年秋,距其生乙卯也,年五十有四。黄孺人同年生,先于君三十年卒。一子,即尧勋,黄孺人出也,娶郑太学泰裕君之女。君女二,长许字于华,为进士扶翩公之子;次尚幼。尧勋以庚戌闰二月之九日合葬君夫妇于友字圩之旧阡,从遗命弗他卜也。尧勋尚未免君之丧,而其于母也,生襁褓而见背,故哭踊加哀,葬之日,行道闻而悲之。余虽未获识君,而默斋之来速铭也,口述君之謦咳语笑,若可得其仿佛,非其生平相爱不及此。呜呼!观君于兄弟父子之间,则躬行孝谨,亦可得而推矣,法当铭。铭曰: 有宋直臣,曰维子方,溯彼初授,政最平江。 南渡建炎,诏求其后,道断不达,除官未授。 载观家传,乃迁此邦,谱则备矣,史应失详。 孝谨传家,儒生奇节,苫块弗离,格于金铁。 长忧兵火,少事诗书,用其万一,力田废居。 杼轴其休,征令以息,小试治家,有治有则。 何有何无,相赒相救,维兄及弟,自亲逮旧。 保有令德,质诸先公,胡不中寿,有子亢宗。 山嶞水旋,若堂若斧,同穴兹丘,爰告终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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