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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夷论


  古者九夷八蛮,无大君长,纷纷籍籍,不相统制。惟北狄之种,常为大国,以抗中夏。然蛮夷之俗,种姓分别,千人为部,百家为党,见利则聚,轻合易散,族类不一,其心终莫相爱,故其兵利于疾战,而不利于迟久。北狄之人,绵地千里,控弦百万,侯王君长通为一家,人畜富庶,蔓延山谷之间,其心常有所爱重而不忍去,故其兵利于迟久,而不利于疾战。此二者其大小之势,各有所便,宜乎中国之所以待之者,各有道也。今夫北狄之人,伏于阴山之下,养兵休士,久居而不战,此其志岂尝须臾忘中国也?然其心以为,战而胜人,犹不若不战而屈人之兵。战而不胜,民之死者未可知也。故常大言虚喝而不进,以谋敝中国。盖其所爱者愈大,故其谋之愈深,而发之愈缓,以求其不失也。若夫西戎、南蛮、西南夷之民,悉其众庶,尚不能当狄人之半,而其酋豪,每每为乱不能自禁,此诚无爱于其心,而侥幸于一战,以用其乌合之众而已。故夫蛮夷之人,扰边求利,其中非有大志者,其类皆可以谋来也。愚尝观于西南徼外,以临蛮夷之众,求其所以为变之始,而遂至于攻城郭,杀人民,纵横放肆而不可救者,其积之莫不有渐也。夫蛮夷之民,宁绝而不之通。今边鄙之上,利其货财而纳之于市,使边民凌侮欺谩而夺其利,长吏又以为扰民而不之禁。穷恚无聊,莫可告诉,故其势必至于解仇结盟,攻剽蹂践,残之于锋镝之间,而后其志得伸也。嗟夫!为吏如此,亦见其不知本矣。通关市,我吏民待之如中国之人,彼尚谁所激怒而为此哉?然事不患乎不知,而患乎人之不能用。昔班超处西域数十年,西破龟兹,北伏匈奴。及将东归,或以为必有奇谋,乃就问其计。然其言止曰:“察见渊中鱼不详,屯戍之士皆非忠臣孝子,不可尽绳以法。”当是时,莫不皆笑,以为不足用。然及西域之乱,终亦以此故。夫谋非必奇而后可用,而在乎当否而已。古者四夷皆置校尉,而益州有蛮夷骑都尉以治其事。使其强者不能内侵,而弱者不为中国之所侮,盖为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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