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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章子厚书


  子厚参政谏议执事。春初辱书,寻递中裁谢,不审得达否?比日机务之暇,起居万福。轼蒙恩如昨,顾以罪废之余,人所鄙恶,虽公不见弃,亦不欲频通姓名。今兹复陈区区,诚义有不可已者。

  轼在徐州日,闻沂州丞县界有贼何九郎者,谋欲劫利国监,又有阚温、秦平者,皆猾贼,往来沂、兖间。欲使人缉捕,无可使者。闻沂州葛墟村有程棐者,家富,有心胆。其弟岳,坐与李逢往还,配桂州牢城。棐虽小人,而笃于兄弟,常欲为岳洗雪而无由。窃意其人可使。因令本州支使孟易呼至郡,喻使自效,以刷门户垢污,苟有成绩,当为奏乞放免其弟。棐愿尽力,因出帖付与。不逾月,轼移湖州,棐相送出境,云:“公更留两月,棐必有以自效,今已去,奈何!”

  轼语棐:“但尽力,不可以轼去而废也。苟有所获,当速以相报,不以远近所在,仍为奏乞如前约也。”是岁七月二十七日,棐使人至湖州见报,云:“已告捕获妖贼郭先生等。”及得徐州孔目官以下状申告捕妖贼事,如棐言不谬。轼方欲为具始末奏陈,棐所以尽力者,为其弟也,乞勘会其弟岳所犯,如只是与李逢往还,本不与其谋者,乞赐放免,以劝有功。草具未上,而轼就逮赴诏狱。遂不果发。

  今者,棐又遣人至黄州见报,云:郭先生等皆已鞫治得实,行法久矣,蒙恩授殿直;且录其告捕始末以相示。原棐之意所以孜孜于轼者,凡为其弟以曩言见望也,轼固不可以复有言矣。然独念愚夫小人,以一言感发,犹能奋身不顾,以遂其言。而轼乃以罪废之故,不为一言以负其初心,独不愧乎?且其弟岳,亦豪健绝人者也。徐、沂间人,鸷勇如棐、岳类甚众。若不收拾驱使令捕贼,即作贼耳。谓宜因事劝奖,使皆歆艳捕告之利,惩创为盗之祸,庶几少变其俗。今棐必在京师参班,公可自以意召问其始末,特为一言放免其弟岳,或与一名目牙校、镇将之类,付京东监司驱使缉捕,其才用当复过于棐也。此事至微末,公执政大臣,岂复治此。但棐于轼,本非所部吏民,而能自效者,以轼为不食言也。今既不可言于朝廷,又不一言于公,是终不言矣。以此愧于心不能自己,可否在公,独愿秘其事,毋使轼重得罪也。

  徐州南北襟要,自昔用武之地,而利国监去州七十里,土豪百余家,金帛山积,三十六冶器械所产,而兵卫微寡,不幸有猾贼十许人,一呼其间,吏兵皆弃而走耳,散其金帛,以啸召无赖乌合之众,可一日得也。轼在郡时,常令三十六冶,每户点集冶夫数十人,持却刃枪,每月两衙于知监之庭,以示有备而已。此地盖常为京东豪猾之所拟,公所宜知。因程棐事,辄复及之。秋冷,伏冀为国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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