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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1)


  ◇元故翰林待制承务郎兼国史院编修官柳先生行状

  本贯婺州路浦江县通化乡胡塘里。曾祖蕴。妣童氏。

  祖补之,宋迪功郎、嘉兴府崇德县主簿。妣金氏。

  考金,宋忠翊郎、高邮军高邮县令,元赠奉训大夫、淮安路泗州知州、飞骑尉,追封浦江县男。妣俞氏,追封浦江县君。

  先生讳贯,字道传,姓柳氏。其先出于有熊,至展禽仕鲁为士师,食采柳下,因以为姓。自后子孙浸盛,世家河东。宋建炎中,先生七世祖铸,始从赵忠简公鼎自河东迁杭。子森,复自杭迁婺之浦江。森三传至蕴,生崇德县主薄补之。崇德生高邮县令金,高邮,先生父也。

  先生素有异质,虽未成人时,即不苟取。尝随高邮游神祠,拾人所遗金珠,可直万缗,密伺其求而还之。高邮惊异。甫及冠,遣受经于兰溪仁山金公履祥。仁山远宗徽国朱文公之学,先生刻意问辨,即能究其旨趣,而于微辞奥义,多所发挥。既又从乡先生方公凤,与粤谢公翱、栝吴公思齐游,历考先秦两汉以来诸文章家,大肆于文,开阖变化,无不如意。先生曾不自以为足,复裹粮出见紫阳方公回,淮阴龚公开,南阳仇公远,句章戴公表元,永康胡之纯、长孺兄弟,益咨叩其所未至。诸公皆故宋遗老,往往嘉先生之才,无不为之倾盖。隆山牟公应龙,得太史李心传史学端绪,且谙胜国文献渊源之懿,仪章、官簿、族系,如指诸掌。先生又往悉受其说。自是先生之学绝出,而名闻四海矣。

  国朝大德四年庚子,先生年三十一,始用察举为江山县学教谕。至大元年戊申,迁昌国州学正。江山乃大山穷绝之境,昌国则邈焉云海岛屿中,先生皆以诗书变其俗。考满至京,中书左丞张公思明一见辄器重,俾诸子师事之。当时号为名公卿者,争相延誉,如恐弗及。吴文正公澂尝语人曰:“东阳柳君,卿云甘雨也,天下士将被其泽。”程文宪公巨夫以墨一丸授之,曰:“文章正印,今属子矣。”

  延祐四年丁巳,先生年四十八,铨曹以士论所归,特除湖广等处儒学副提举。未上。六年己未,改国子助教,阶将仕佐郎。至治元年辛酉,升博士,转将仕郎。诸生敬之如神明,其后散之四方几千馀人,去为良御史、名监司者甚众。泰定元年甲子,先生年五十五,迁太常博士,升征仕郎。时方承平,稽古礼文之事,次第并举。遇有所讨论,先生为权准古今,敷绎详致,廷议莫不多之。勋戚大臣请谥者三百馀人,文移山积,先生为之质正定名,三月而毕。临江守李侯倜,为部使者所劾,他使者力辨其诬,后官至集贤侍讲,法应得谥。其子欲入金没临江事。先生辞之,卒明其非罪。柄国者欲以其祖配享孔子庙,礼官承望风旨,唯恐有忤。先生毅然持不可,事遂寝。有神降于洺郡,长吏列上仪曹,请锡封爵,中书下其事。先生以为神奸能鼓民,不治将乱,请檄所部禁戢之。沅陵岁贡包茅四十馀匦,茅轻舟摇,押行吏多沈江死。先生建言请损其三之二,附他贡以输。浙东西每三岁更造漕舟,民甚苦之。舟一渗,辄弃不视。先生白相臣,建船司以修治之。其当新者,听给没入赃吏钱,毋病民。会有力沮者,不行。监察御史马公祖常荐先生堪任风宪,章再上,弗报。

  三年丙寅,先生年五十七,以文林郎出为江西等处儒学提举。龙兴郡学久废不治,先生请宰府新之,延聘名儒孙辙为学者师,士风为之复振。他书院不籍于礼官者亡虑数十,其出纳布粟,从提举署主领一员司之。有力者常行货求檄,至则干没为奸。先生尽罢遣,分隶所在学官。提举朝夕膳,岁进米凡八十石,皆取于诸生饩廪中,先生谢不受,后来莫有敢追袭其弊者。黄冠师建三灵庙以侵学地,浮屠据东湖书院田二百二十亩而赢,先生皆为复之。葺汉先贤徐孺子墓,立宋高士苏云卿祠。古碑碣所纪有关于名教者,必访求而重刻之。凡可以扶世导民者,无不为也。丰城学徒挟奸以持校官短长,时主教者又不知以职自振,每用计相倾。先生各坐以其罪,闻者心服。南康仓吏坐飞粮,株连逮系者百馀家,省、宪二府檄先生谳其狱。先生为钩擿隐伏,所平反者甚多。

  满秩而归,杜门不出者十馀年。完庐数间,仅蔽风雨,而粥或不继,先生处之裕如也。先生虽居岩壑,海内仰之,犹如鲁泰山作镇海隅,莫不以其出处为斯文隆替之候。风纪行部,必过门承问而去。至正元年辛巳,先生年七十二,朝廷更化,征用老成。台阁近臣,有以先生名闻于上者,于是有旨以翰林待制、承务郎、兼国史院编修官,起先生于家。先生即冠带见使者,退谓人曰:“吾今幸亲禁近,得陈尧舜之道,以赞太平之治,死不恨矣。”会贡举法复行,江浙行中书留主文衡。二年壬午夏五月至官,仅七阅月,竟以一病不起,实冬十一月九日,而先生年七十三矣。省台枢府而下,皆来归赙,馆阁之士,至于洒泣。集贤大学士吴公直方,国子博士吴公师道,与经筵检讨危公素,共经纪丧事。御史中丞张公起岩,在成均为同僚友,至是哭之尤哀。冢孙颖奉灵而南还,诸公相与陈奠都门,见者皆咨嗟陨涕。

  三年癸未冬十二月二十一日,与夫人盛氏合葬通化乡荆山之阡。盛氏累封浦江县君,先十二年卒。子男三,卤、同、因。孙男三,、颖、穆。夭。女一。所著书,有文集若干卷,《金石竹帛遗文》若干卷,《近思录广辑》三卷,《字系》二卷,藏于家。

  先生局度凝定,燕居默坐,端严若神。即之如入春风中,久与之处,未尝见疾言遽色。虽有桀骜者,瞻其德容,莫不气夺而意消。孝友本乎天性,季弟实,出为人后,遇之有恩,不翅在家者。生平以奖进人材为己任,谆谆劝诱,至老不倦。人有一善,播之惟恐不亟,士类咸乐归之。读书博览强记,自礼乐兵刑、阴阳律历、田乘地志、字学族谱及老、佛家书,莫不通贯。国朝故实、名臣世次,言之尤为精详。善楷法,工篆籀,京兆杜公本谓其妙处不减李阳冰。为文章有奇气,舂容纡徐,如老将统百万雄兵,旗帜鲜明,戈甲焜煌,不见有喑呜叱吒之声。若先生者,庶几有德有言,为一代之儒宗者矣。

  先生既没,同门友戴良既著哀颂一篇,以泄无穷之悲。复恐先生之群行湮没,无以显白于来世,俾濂状之。濂虽不敏,受先生之教为深,因不让而搜罗缺逸,评骘成章,以附家乘之后。虽言之不文,幸无愧辞。他日太常特为定谥,史官特为立传,尚有采于此云。谨状。

  至正五年十月日,门人金华宋濂状。

  ◇元故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致仕吴公行状

  曾祖讳闻,皇赠中奉大夫、福建道宣慰使、护军,追封渤海郡公。妣盛氏,追封渤海郡夫人。

  祖讳蕃,皇累赠资善大夫、太常礼仪院使、上护军,追封渤海郡公。妣沈氏,追封渤海郡夫人。

  父讳伯绍,皇累赠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柱国,追封渤国公。妣金氏,追封渤国夫人。本贯婺州路浦江县德政乡尊仁里,年八十二。

  公讳直方,字行可,姓吴氏。初名佐孙,后避十世祖讳,而更以今名。其先出自毗陵。毗陵,吴之延陵,乃季子之采邑也。自时厥后,一迁于鄱阳,再迁于严陵,三迁于婺之浦阳。浦阳北鄙有里曰新田,去今县治二十馀里,吴氏之先祖家焉。其冢犹在大楼山之原。历三传,有一翁始生六子,其介子公养,唐乾宁初,又迁县西吴溪上。公养生伯胜,伯胜生文昌,文昌生承倚,承倚生佐,佐生崇,崇生子罝,子罝生嗣明,嗣明生元礼,元礼生景行,景行生玑,玑生宣慰公闻。世隐于农,而能以诵诗读书为务,委祉垂休,有自来矣。闻生太常公蕃,字衍之,以贸迁有无,稍出游梁、楚间。晚而无子,以二从兄迪功郎英之季子伯绍为之后。伯绍实承旨公,一名宝,字伯玉,公之父也。

  公生四岁,渤海郡夫人没,七岁而渤国夫人卒,十岁而太常公亦捐馆舍。公独与承旨公居。承旨公宽厚长者,强宗右姓时侵苦之,至夺其土田。承旨公莫能谁何,益衰削不振。公时虽在童孺,痛彻心髓,仰天自誓曰:“彼之陵轹我者,利其孤幼也。予稍长不能扬眉出一语向人,岂丈夫也哉!”遂自力于学。宗人幼敏家多纳名士大夫,乡先生方公凤、粤谢公翱、栝吴公思齐,咸寓与处。或谈名理及古今成败治乱,或相与倡酬歌诗,公每出侍侧,闻其言有会心处,辄记之终身不忘。入坐书塾,凝然如痴也。至晚各散去,犹执卷呻吟弗辍。偶婴蛊疾,诸医不能疗,数至困殆。如是者十年,人为公危。有相者谓曰:“子貌广贵甚,疾且亡害,何不游学以畅其怀乎?能如吾言,病不药而自已。”公然之,乃入郡城,习吏事于帅阃。不数月,其疾果瘳。

  闻钱塘为东南都会,而行中书莅焉,一时人物之所萃,复谋往游。居数年,而莫有用之者。公叹曰:“王侯将相,宁有种耶?吾殆俟时也,此而不遇,岂别无其地乎?”于是不告戚姻交友,直走京师,日与贵公卿接。所见益恢宏,而所守益凝定。第困于在下,而峻登枢要者又讳问布衣,只影翩翩于五千里外,恶衣菲食,或不能继。凡历二十有六年,而落魄益甚矣。其刚劲不屈之气,初不肯少贬以徇流俗。或悯公,劝其南归。公笑曰:“生为寄,死为弃,何分冀北与江南乎?”掉头去不顾。大德中,会有旨粉黄金为泥书《毗卢大藏经》,礼部选笔札端谨者充,公在选中。以劳当得一官,未几罢。延祐初,明宗在潜邸,用大臣荐,入备说书。已而出幸北藩,又罢去。泰定元年,奉省檄为上都儒学正。迨之官,已为代者所先。

  时太师德王马札儿台留守滦京,闻公气宇恢廓,延而与之语,大悦,以为南阳诸葛孔明,亦不是过。因聘入宾馆,使教其二子。长则中书右丞相脱脱,次则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公遂留德王家。后德王日益贵显,事有难决者,必质问而后行,如卜蓍龟,无少爽者。德王益敬之,遇休沐日,必与公对语终日。德王曰:“吾与他儒生语辄欠伸思睡,今与君言,有若聆钧天广乐,终日而不知倦,君诚奇士哉!”语已,熟视公,连称“赛银”者再。赛银,华言所谓好也。元统二年,丞相方执法中台,以公在先朝有讲说之劳,言于上,命为江浙等处儒学提举。与对品阶,中官难之,拟授副提举,阶将仕佐郎。未及上。重纪至元二年,御史台改授将仕郎、海北广东道肃政廉访司承发架阁兼照磨,而公年已六十二矣。

  三年,迁宣政院架阁管勾。四年,至官仅三月,升本院长史。公尽心弗懈,出纳惟允,中宫数有白金、束帛之赐。远国遣使,欲献群马以徼求厚价,同列以为利,争言之。公揣其道途所经,屡涉海洋,非二年不能到,纵到,马亦病死不能多,力却去之。六年,丞相之从父秦王伯颜方秉钧轴,恃其有定策功,专权自恣,悉变乱旧章,出入拥重兵以自卫。中外危疑,上深患之。丞相时为御史大夫,乃召之问计。丞相以谋于家为对。公曰:“大夫失言,几事不密,则害成矣。”丞相惊曰:“谋将安出?”公曰:“宜亟黜之,以谢天下。”丞相以亲嫌辞,公曰:“《传》有之,‘大义灭亲’,大夫知有朝廷耳,家固不宜恤。”丞相曰:“事不成,奈何?”公曰:“事不成天也,一死复何惜?即死亦不失为忠义耳。”丞相顿足曰:“吾意决矣。”乃入奏。久之,未敢动。适秦王侍皇太子出猎柳林,丞相欲发。公曰:“皇太子在军中,脱挟之以生他变,何以处之?”丞相悟,急白太后传旨,趣以归,闭京城自守。遣使持诏散遣诸军,出秦王为河南行省。丞相一反旧政,民大说。上多公协赞功,召对便殿,慰谕甚至。会内臣以玉盘进馔,辍以食公,特超一十馀阶,授公集贤直学士、亚中大夫。

  七年,改本院侍讲学士,进阶中奉大夫。复召入龙光殿,锡以黄金束带。丞相亦自是进位台司,国有大事,上命必定于公。公亦慨然以泽被斯民为己任,有知无不言,言之丞相无不行,天下翕然。比后至元之治于前至元,公之功居多。然公谦抑,未尝与人言,故人不可知。所可知者,其与议中书时一二事而已。科举废已久,公力言丞相曰:“科举之行,未必人人食禄。且缘此而家有读书之人,人读书则自不敢为非,其有系于治道不小。”丞相因复奏之。二浙民食盐,病民为甚,其直渐增至数倍,民不堪命。公为言之,减其额而下其估。他如楮币铜钱相榷之宜,有司公田多科之扰,官寺建设之冗繁,江南雇役之长利,公咸一一建白,多已见于行事。拜集贤学士,阶资善大夫。

  居亡何,以年及谢事,上章乞骸骨,遂以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致仕,食俸赐终身。俄又赐田一千九百馀亩,寻谢不受。先是,御史言公躐进官阶,夺其诰命。至是,察官辨其诬,复之。公生于宋德祐乙亥十一月二十四日庚寅,薨于今至正丙申七月十二日庚寅,享年八十有二。以薨后一月,葬于德政乡后吴山徐坞承旨公之墓左,实八月十二日庚申也。公前娶盛氏,先十七年卒。后娶金、李二氏。金氏累封渤国夫人。子男二:长莱,字立夫,九岁善属文,博通经史百家众流之言,蔚为儒宗文师。延祐庚申,以《春秋》预乡荐,后用御史察举为饶州路长芗书院山长,四方学者尊之,私谥曰渊颖先生,亦先十七年卒。次志道,崇文监丞、奉训大夫。孙男三:长士谔,婺州路金华县儒学教谕;次士谧;次存仁。曾孙男三,长中,次平,次弇。曾孙女一,申。

  公读书欲通大义,务在力行,不屑为区区章句之学。其于《鲁论》“言忠信”及“事君能致其身”之语,尤深有契悟,终身言必思践。至于国家有急,辄欲忘躯徇之,而不以为难。经史格言,可以断大事、决大疑者,皆谨记之,故其临事未尝少惑。善评文词,词林宗工与公游者,以所草诏令示之,公为指其瑕疵,极中事情,人皆叹服。性尚风义,德王夫人薨,公年已八十,不惮鲸波之险,亲往京师行吊祭之礼,尤人情之所难。

  公深沉有谋,绝不事表襮。人但见其坚凝醇笃,有若懦忄耎,不知遇事快利,若风鹘掠林、健帆挟舟以飞也。承旨公薨,墓碑未立,丞相欲为奏,敕词臣撰文以遗之。公曰:“先君隐约田间,少见于事为,若挟天子威命以弥文夸侈之,固无不可,是非以诚遇先君也。”卒辞之。乃自叠巨石十五成为碑,大书所封官号,复列幼时辛苦艰难与其自誓之意,刻诸石阴,且谓人曰:“此吾所以酬素志也。”公家食将十年,跬步不妄出,终日正衣冠危坐,或至夜分,未尝有惰怠容。宾至则相与剧谈当世之务,玉贯珠联,闻者解颐。方岳重臣,仰慕声光,遣使执馈食之礼。州县大夫俯伏迎拜,惟恐不恭。四海之内,虽愚夫愚妇,亦皆能道公名字。而公初无自骄之色,遇乡党有如贫贱时。官府事一发不相涉,傔从或以恶言加人,辄缚致有司杖之。生平不惑于堪舆家诳诞无验之说,遗言随地而葬,但毋使土亲肤。又以无大功业,不必乞铭于人,以为识者之所讪鄙。乃自序历官世第,而系之以辞曰:“余生虽艰,非有所觊。漫游京华,旅食三纪。际时休明,偶膺禄仕。位跻极品,恩封三世。儒者之荣,于斯为至。报上一诚,如水东注。树碑自铭,以诏来裔。”人以为实录云。

  夫天之生材,欲振之张之以昌大其支,必抑之敛之以培植其本。譬之于物,其荣腴流鬯于发生之日者,皆出于严冰霜雪摧折之馀。盖养之不厚,则发之不茂,其势然也。公以惇庞宏硕之资,蕴康济经纶之具,司造物者特晦之于少龄,而显之于耄年,其意亦犹是尔。故公之施于用也,笃固而不摇,勇鸷而善断。虽职居散地,实密赞化机,一反掌之顷,国势奠安,权奸自是而屏迹,政治自是而康乂。古之所谓社稷臣者,于公殆庶几矣。然自圣元混一四海,垂及百年,大江之南,韦布之士,品登第一,而以劳烈自见者,豫章程文宪公文海,吴兴赵文敏公孟頫,长沙欧阳公玄,及公为四人。或以文章显融,或以政事著称,事固有殊,道则一也。其没而不返者,既皆有所论述,以表见于世,公其可独少乎?

  公之子志道及其孙士谔,恪奉先戒,不敢乞铭于人,以濂尝受业渊颖先生之门,而志道又从濂学最久,因以事状惓惓为请。濂也不文,幸获受知于公,虽契家子姓,特容以宾礼见,义固不敢辞。谨采天下之人所尝言者,为文一通,附诸家乘之末。不敢抗之以为高,按之以从卑,惟务称其实而已。他时执史笔者,尚有考于斯焉。

  至正丙申八月,将仕佐郎、新翰林国史院编修官宋濂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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